南雀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信上自然是没有的,而她之所以会如此笃定,自然是因为这些年来她对齐渊的了解,她知道自己一旦暴露,失去了身份的便利,便等同于一枚弃子,没有任何的价值,活着也只会暴露他的秘密,所以她唯一的结局,要么就是被他重新派来的人暗杀而死,要么,就是等不到解药在一段时间后毒发而死。

而南雀之所以显得很平静,就是因为她早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价值,也接受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可就在这时,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却突然抚上了她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你放心,本宫会护着你的,不会让任何人轻易接近你,伤害你。”

姜淑予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充满了力量,让人无端感觉安心。

南雀愕然,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向姜淑予,仿佛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对待自己。

要知道,自己可是顶替了她亲妹妹的身份,不怀好意地接近了她,还试图谋害燕珩,试图盗取燕国皇宫的机密,像她这样的人,不将她打入大牢之中严刑拷问便已经是很客气了,她为什么还说要保护她这样的话?

南雀从前为了模仿别人,也曾仔细观察过那些气质性格与姜淑予相似的女子,她们大多表面温良贤惠,像一朵开在山巅上的白莲花,让人觉得一眼望去唯有她最是不同。

她可以模仿,也模仿得很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见识过她们藏在那莲花一般的外表之下的自私虚荣,虚伪傲慢。

所以,南雀从来都不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纯洁无瑕的白莲花,也不相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以德报怨。

可是现在,她看着眼前冲她微笑的姜淑予,她眼神之中的温柔与坚定之色,让她心里不禁动容。

这些日子以来,姜淑予对她的温柔,实在让她难以自拔,也让她在夜里发了疯的嫉妒姜晚宁,嫉妒她为什么可以得到这样好的姐姐,这样好的家人,这样痴心的爱人。

可同时,她又内心阴暗地期盼着,姜晚宁最好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回来,永远都不要被发现,这样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霸占着她原本拥有的一切,她或许就可以成为姜晚宁过属于她的后半生……

“为什么……”

泪水从南雀那双暗淡无光的眼中涌出,顺着她惨白的脸蛋落下,她口中不禁呢喃出声,嗓音之中满是不解之意。

姜淑予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她轻轻搂入怀中道:“我其实很早就发现你不是阿宁了,我与阿宁自幼一起长大,相知相识这么多年,她随便一个动作,一个喷嚏,甚至是她不说话只要一个眼神,我都能察觉到她的变化,更何况……你原本就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听到姜淑予的这番话,南雀更吃惊了。

如果姜淑予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伪装,却一直没有说破,而是配合她演戏,那么,一直被蒙在鼓里被欺骗的人,其实反而是她自己?!

南雀扪心自问,自己对别人的观察还算是比较细致入微的,而姜淑予看起来也不像是那般敏锐善于伪装之人,可自己却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她早已识破了自己……

一时间,南雀的内心可以说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让她彻底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姜淑予看着南雀那震惊的样子,觉得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有了她这个人自身的情绪,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道:“所以,你不必觉得歉疚,也不必担心自己对不住我,毕竟真要说起来,还是我骗了你更多。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明知你是假的,却依然还要对你好吗?”

“你应该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能看破我的心思,以为我还被你瞒在鼓里……”

怀里的南雀垂头落泪,一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显然是将这一刻和姜淑予的接触,当成了她此生最后一次触碰温暖,所以久久不肯松开手。

姜淑予低头,眼里也浮现出泪光,继续道:“因为,我是当真将你当成了妹妹来对待的,虽然你不是阿宁,可是……你也是我的妹妹啊……”

南雀浑身一颤,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猛地抬头看向了姜淑予,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慌乱,也有着一丝隐秘的希冀。

姜淑予垂眸看着南雀,道:“见到你的第一面,我……我便知道你不是阿宁,可是,你和阿宁长得实在太像,太像,所以我不忍心戳破你的伪装,我将你当作亲妹妹看待,同时,我也在等着你对我出手。可是你没有,你一直没有对我做任何不利的事情……所以,我便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和阿宁长得像并不是因为巧合,而是……而是你真的有可能,是我的妹妹,我那个走失多年的……五妹妹。”

南雀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根本不敢想,她根本不敢想!

从一开始,她见到姜晚宁的那一刻,她心中未尝没有一点猜测,因为她们两个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她不相信齐渊是无缘无故将她送来燕国的,而她也见到过那位顶替了姜家真正丢失的五姑娘在姜家生活了几年的曹秀娟,知道她并非是姜家真正的女儿。

可是……她不敢去想自己是的可能性。

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便一直在南齐国生活,她是个孤女,是个乞丐,是个没人要的野种,她颠沛流离,被当成牲口一般贩卖,是齐渊救了她,给了她食物,培养她一步步走到如今。

所以即便南雀真的很喜欢姜淑予,很享受她的怀抱,可是她不愿意背叛齐渊,即便自己任务失败,他极有可能会派人来灭她的口,可是这样去死她认,就当是她用自己的性命,回报了培养她器重她的主人,是她自己无能,也是她自己该死,所以怪不了任何人。

所以,她推开了姜淑予。

但是她不敢太用力,她怕自己会弄伤姜淑予怀中的孩子。

她冷着脸,冲着姜淑予嗤笑了一声,道:“此事,绝不可能。就算有这种可能性,那又如何?我当了无依无靠的孤女近十年,你觉得,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叫你一声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