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慎守了沈和一夜。

谢暄说的没错,那药太烈,沈和一晚上整整发作了三次。

看着沈和那样痛苦,顾言慎几乎恨死。

恨对沈和下手那人,也恨他自己。

但谢暄却松了口气,她安慰顾言慎,“四哥,你别太担心了,这是好事。”

每发作一次,沈和体内的药力便减少几分。

后半夜的时候,她睡得十分安稳。

晨曦透过病房内的窗子撒了进来,沈和微微动了下,顾言慎不想将她吵醒,便让谢暄小声一点。

自己则是起身去将窗帘合上。

但沈和睡眠一向清浅,他刚到窗边,身后便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轻唤,“顾言慎......”

闻声,顾言慎倏然转身。

见沈和睁开了双眼,正歪着头,虚弱的朝自己扯了扯唇角。

顾言慎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边蹲下。

眼眸中流露着说不出的心疼,“怎么样?”

顾言慎声音微颤,抬手将沈和被汗水浸湿的碎发从额前拨去,“还难受吗?”

沈和轻轻摇头,“我没事。”

她转了转眸子,最后落在了床尾那道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孩儿身上。

“这是阿暄,洛晗的妹妹,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顾言慎温声解释,“她是去年才回国的,这次多亏了阿暄。”

“沈和姐。”

谢暄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她很少笑,若是洛晗在,必然会像看大熊猫一样盯着自家妹妹看。

就连顾言慎也稍稍惊了一惊。

沈和也报以微笑,“谢谢你,阿暄。”

谢暄摇头。

看出沈和似是有话要对顾言慎说,谢暄也不再多留。

临出门前,很贴心的帮他们将病房门合上。

“真的没事了吗?”

顾言慎依旧不放心。

沈和脸色苍白的吓人,一点血色也没有。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了夏天的迹象,沈和身上汗津津的,黏糊的难受。

可她现在顾不上这个,只从被子里伸出手,覆在了顾言慎手上,“你都知道了,是吗?”

自己既然在医院,那必然是做过检查了的。

谢暄又是洛晗的妹妹,凭顾言慎和洛晗的关系,谢暄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不其然,顾言慎嗯了一声,满含愧疚的向沈和道歉,“对不起。”

他低头轻叹,“我又连累你了。”

“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两个之间不说这些。”

沈和声音软绵绵的,眸子却清亮明朗,“顾言慎,我怀疑给我下毒的人,目的可能是何顾两家。”

“什么?”

沈和的话像是一道惊雷,顾言慎眼眸微眯,“和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也只是猜测......”

沈和微叹一声。

经历过这几次凶险,她再也不能将一切都归咎于意外。

“那人给我下药,又把何贤送到我待的房间里,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沈和眉心紧拧,“昨天是顾家和何家的订婚宴,如果一切都按照那人的预想所发展,这件事必然会在所有人面前被揭开,那两家的婚事就此泡汤,可如果只是这样,最多是何家和三房决裂,所以那人选中了我,因为你对外宣称,我是你的未婚妻,如此一来,你也会被牵扯其中,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会咽下这口气吗?”

不会。

顾言慎心里默默道出两个字。

沈和暗自苦笑,煞白的唇瓣微微蠕动,“而我,名声尽毁,也不可能再进顾家的门......”

“为什么不可能?”

顾言慎眸色一紧,看沈和面上露出落寞之色,心知她是误会自己了。

忙抓紧沈和双手,“和和,不管是上次祝遇的事情,还是这次何贤的事情,无论造成什么后果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对你动手的人。”

“沈和。”

顾言慎极其认真的连名带姓的喊她,一字一句,发誓一般,“我娶你,是娶你这个人,不是只娶你这副躯壳,我不在乎你是怎么样的沈和,我只要沈和这个人,无论沈和变成什么样,我都要。”

他说,“你不可以用别人的错去惩罚自己,也不能惩罚我,明白吗?”

他句句恳切,每一个字都正落在沈和的心尖儿上。

激得她心湖**漾出阵阵涟漪。

可顾言慎越是坚定,沈和便越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她似是意识到了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改变。

就像现在的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用最恶意的想法去揣测每一件事情。

沈和深深吸了口气。

她不敢多想,也不愿去多想。

只将思绪强行拉回了事情本身。

她说:“如果那人不是想让何顾两家反目成仇,为什么会在给自己下药之后,也给何贤下了药,因为那个人也知道,何贤不是趁人之危的人,他就算是喜欢我,也不会在自己订婚宴上,趁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对我做什么,甚至还有可能会帮我,把我送到医院......”

沈和微微抿唇,“那个人给何贤下药,是想把何贤也拖下水,让何贤跟我一样,一旦我们......”

正说着,她忽然语气一顿。

那几个字,沈和没办法在顾言慎面前坦然的说出口。

只能敛了眼睫,声音微哑,“那我和何贤就谁也跑不掉了,我出事,你会恨上何家,而何贤出事,何家也会恨上顾家。”

毕竟那个毒,可以通过男女之间发生关系进行传播。

她给自己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心里也有谱。

沈和从小和外婆学医的事人尽皆知,但却没有人知道,外婆在去世的前两年,也教过她用毒。

当时外婆说,现在会用毒的人已经很少了,她本来谁也不想教。

就连这一生收的两个徒弟也未曾提起过只字片语。

但后来不知为什么,外婆竟然教给了她。

还说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外公。

学习用毒之前,她还让沈和起过誓言,除非救人,否则决不可用毒。

之后外婆去世,这么多年以来,沈和也从未遇到需要用毒入药的病例,示意沈和也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但早在把脉的时候,她就猜测过那是什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