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阿勒泰地区的一些牧民的家里,其实也驯养了金雕。”白桦突然话锋一转。

“这个......我倒是有所耳闻,应该跟驯鹰差不多吧?”时婕好奇地追问。

“嗯,这其实也算是游牧民族的一种传统,但是他们对待金雕,是心存珍视的。”白桦微微顿了顿,“跟那些盗猎分子,根本就是两码事!”

“这是肯定的。”时婕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日子了,能感受到当地牧民,对于天地与大自然,是怀着敬畏感的。

“林也所在派出所的副所长,以前,家里就养过一只金雕。”白桦说到此处,微微扬唇笑了。

“我记得他好像叫......”时婕隐约记得之前去派出所时,曾听林也提起过这位副所长,而且林也的滑雪术,就是跟着他学的!“叫巴尔忽对吧?”

“你的记性真不赖!”白桦即刻称赞道,“就是叫这个名字!”

“我记得他是图瓦人?”时婕试着忆起更多细节。

“没错!”白桦微微点头道,“不过他家的那只金雕,后来也放生了。”

“是因为金雕,被列为重点保护动物了吧?”时婕大概猜得到原因。

“是的。”白桦微微眯眼,在试图回忆得更精确些,“大概是2014年的时候,《野生动物保护法》在全国范围内加强推行了,家中驯养了金雕的牧民,都被当地的村干部上门劝说,将金雕上交或是放生。”

“副所长作为本地的派出所干部,肯定得起表率带头作用,对吧?”时婕试着推测。

“嗯。”白桦轻轻点了点头,“因为那只金雕,是副所长的父亲,从他爷爷那里继承下来的,老人家一开始其实是舍不得的。”

“可以理解。”时婕说的是实话,毕竟小时候,奶奶家曾养过一只大黄狗,后来它实在太老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尽管算是寿终正寝,但因为早已将它,当成家中的一份子看待了,情感上确实是接受不了......

“但是老人家非常明事理,更不愿让儿子为难,所以不仅带头放生了金雕,还劝说身边其他养了金雕的老伙计,全都加入到让金雕回归山林,或是回归保护区的行列。”说到此处,白桦不禁感慨,“副所长和他老父亲一样,好人呐!”

“我之前,只在视频里,看到过这位副所长。”时婕指的是之前,林也从旧手机里找到的,当年学滑雪时录制下来的——副所长示范技巧的视频,“听你这样说,我倒是真的想找个机会去拜访一下他,感觉他的性格,有点儿像边塞江湖里的侠客啊!”

“你的这个形容,确实挺贴切的。”白桦轻叹了一口气,“感觉跟我相比,你更像是文学专业的毕业生!不过你别误会啊,绝对不是指你们新闻传播专业学生的文学功底,比我们差的意思。”

时婕闻言,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在拿我打趣呢!“你少谦虚了,你之前写的禾木宣传稿,我全都拜读过了。”

“啊?”白桦不禁惊诧,“你登陆过咱们乡政府的官网?”

“那当然了。”白桦笑道,“网站上的置顶文稿,我看其中的好几篇,都是出自你手呢,好文采啊!”

白桦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很快又提出了新观点,“不对不对!你是不是用这套话术,夸过你的不少前同事?”

时婕被她问得微微一怔,继而扬唇笑了,“确实是夸过几个,不过按照你的这个逻辑,意思是以你的文字功底,完全够格进入我的前司工作咯?”

白桦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又被她夸了一遍,只不过是绕弯子的夸法而已!“你呀你呀,确实像丽姐说得那样,讲究说话技巧而且非常中听,确实是天生做记者的大才!”

“你不也一样?”时婕的脑速转得极快,“我甚至一度认为——会夸人,可能是禾木的本土特色!不止是你,林也丽姐也全都一样,都快把我夸上天了......”

“那是因为我们三个,都是双标脑啊。”白桦有意逗她。

“什么?”这一次,时婕确实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你见过我们像这样......夸过其他人了?”白桦有意反问。

时婕只觉得被她“噎”了一下,一时,竟有些不太确定了。

“即便平时,丽姐也会夸我,但那也只是偶尔的啊,林也呢,就更别说了,他不跟我互损就不错了。”白桦说到此处,唇边笑意更甚。

“那......”吐出一个字之后,时婕竟然还是觉得没法接话。

“我俩倒是偶尔会夸一夸林也,但那也是偶尔,在他背后夸一夸啊。”白桦的嘴皮子相当利索,“唯有面对你,我们三个是极其一致地——当面夸,而且还要大夸特夸!因为你确实值得如此啊,我们不仅欣赏你,而且非常珍惜你。”

听到此处,时婕一时更加语塞。

“小婕。”白桦突然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嗯。”时婕下意识应了一声。

“你是......心地很干净的那种人。”白桦语气清浅道,“现如今,在这个快节奏,目的性很强的大环境里,心思干净的人,真的太少了。”

“不过在禾木,我倒是遇到了好几个......这一类型的人。”时婕终于能接上她的话了。

这一次,白桦反倒被她的这句,惹得微微一愣。

“你,丽姐还有林也。”时婕一一列举,“都是干净的,善良的,个性的,让我着迷的人。”

白桦闻言,不禁笑了,“所以说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老话,简直是真理!”

时婕见她答得如此巧妙,不禁感慨:她的情商,其实不输丽姐!“那今天他俩都不在,咱俩索性就以凉皮汤代酒,干一杯吧?”

“也只能如此了,毕竟这一盆凉皮,被咱俩吃得......也只剩汤了。”白桦笑道。

于是乎,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将碗盆里的汤汁,喝得一口也不剩。

“你要是想约访副所长,完全可以等到林也回来以后,让他带你去。”白桦将话题引回正题,“林也跟副所长,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时婕闻言,不经惊诧,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俩结队,冒着大雪去巡防的故事,也是相当的刺激精彩呢!”白桦这是无意间,又提起了一件——时婕压根就不知道的惊险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