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霆私宅发生命案,整座宅院贴上顺天府封条,由官府暂押,没有顺天府指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违者,触罪。

顺天府。

威严大气,官差驻守,巨大的鸣冤鼓设于一旁,门口的两只石狮格外威猛森严。

“来者何人!”

一名白衣女子走上台阶。

“顺天府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官差威厉开口。

叶锦潇抬眸,扫了眼正门之上的牌匾,淡声道:“取保候审。”

摘出袖中的一块身份玉牌。

官差一眼识出。

这种聿王府的玉牌。

此人是聿王妃!

态度稍显恭敬:“不知聿王妃想取保何人?”

“半个时辰前抓进来的,涉及私宅命案的女子,春静。”

“这……”

官差顿时为难。

按南渊律例,确实有取保候审和保释的条律,依照聿王妃的身份,也确实有资格为嫌疑犯做担保。

“聿王妃有所不知,此人刚抓获归案,仵作那边还在验尸,官差在调查,师爷在记录,按照规矩,此事得一套一套地走完流程,才能取保候审。”

眼下临近黄昏,今日只怕是忙不完了。

“还请聿王妃明日再来。”

叶锦潇掀了掀眸子,自然不会强行为难人。

“劳烦问一句,大概十年前的刑事案卷收监在顺天府么?怎么才能提案?”

官差不解。

聿王妃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正疑惑,只见聿王妃取出一张面额极大的银票,塞进他的衣襟里,他愣了一下。

五十两!

足足他一年的月奉!

立马收好银票,展露狗腿笑容:

“各大城池的刑事案卷收在各地的郡守府,帝都城的刑事案卷收在顺天府。”

“对了,一般案卷在顺天府,若是涉官、涉政,此类特殊人员的案卷收监在大理寺,只有得到上面的批准,才能提案。”

拿了好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锦潇了解后,淡声道:“听说牢内混乱,那春静是我的人……”

“明白,明白!还请聿王妃放心,定罪之前,那女子定不会掉半根毫毛!”

“那便再好不过。”

叶锦潇离开,直接去往大理寺。

春静父亲姓陆,九年前涉案被抄家流放,案卷应该收在大理寺,如今春静寻找证据,想为父亲翻案。

说来,那谢霆的死原本是冲着她去的,春静顶多是擅闯私宅的罪,现在却得背上人命。

她不仅要把春静捞出来,还得尽量将她父亲的案卷提出来。

叶锦潇低着头沉思着,半个时辰后便抵达大理寺。

大理寺乃全国最高最威严的掌刑狱案件审理,相当于现代的最高法院,全国各地的案子都可由大理寺直接审理。

此处重兵把守,无比威严。

身着统一褐色服装的侍卫握着剑,快步进进出出,身形敏锐,目的明确,雷厉风行的办着各自的分内事,整体散发着的是庄重肃穆的气息,又冷又寒,叫人不敢轻易靠近此地。

傍晚,换值,一批人下值。

几个穿着官袍的男人结伴走出来,聊着公务。

其中一人忽然瞧见了叶锦潇:

“云羡,看那,那不是你妹妹么?”

“微微来了?”

一名约摸二十二三岁的男人抬头望来,一袭白袍,面容白皙,模样温厚,在大理寺这种冰冷无情的地方,他像一抹阳光般温良。

只是,在看清女子的容貌时,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是你?”

叶锦潇!

叶锦潇轻笑一声,摸出袖中的饴糖,不急不缓的剥着糖衣。

“提到妹妹,叶大人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云微微。”

“怎么,我这个嫡出的大小姐入不了你的眼?”

叶云羡的眸子顿时沉了下去。

当初,爹爹还是个苦考书生时,是母亲无怨无悔的陪伴爹爹,为他生育三个儿子,任劳任怨,这才有了爹爹后来的高中状元,如今的官居太傅。

可那谢氏半路杀了出来。

仗着娘家有钱有势,抢走母亲的正妻之位。

他与大哥、三弟的年纪皆比叶锦潇大,却不得不顶着‘庶出’的身份,日日看这对母女的脸色。

“你来干什么?”

“我要九年前封存的一桩案卷。”

“呵,你这是在用命令的语气与我说话?”叶云羡一声冷笑。

如今,他官居大理寺丞,负责收录案卷、提刑盖章,想要提案确实得经过他的手。

只可惜,他不会帮叶锦潇。

“啧,叶大人,吃水不忘挖井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这些年的圣贤书莫不是白读了?”

叶锦潇懒懒的吃着糖,甜的眯起眸子。

“可别忘了,你这个官职是怎么来的,你这个考了七年都不中的废物,怪不得是你爹亲生的。”

“原来是遗传啊。”

“你!”

叶云羡顿怒,就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

“叶锦潇,你休在此胡言!”

“我外祖给你砸了二十多万两纹银,如今我想提一桩旧案卷,你……”

“胡说!!”

“当年,明明是我自己考中了寺丞之职!是我自己考来的!!”

叶云羡情绪激愤的跳了起来,惊得旁边的几个同僚站了几步,他们神色各异。

当初的事,他们略有耳闻。

太傅府的这位二少爷自幼饱读诗书,只为跟父亲一样考取功名、出人头地,却连考七年皆落榜。

五年前,突然一举得中,成为杀出重围的黑马,一跃官六品,任职大理寺丞,可谓前途无量。

听说,那年说媒的人险些踏破太傅府的门槛。

想不到叶大人的官职竟是花了二十多万两纹银买来的……

叶锦潇皱眉,抹了把脸上的口水:“你这么激动作甚?打到你痛脚了?”

“你!你!”

叶云羡怒指着她,这才觉察到自己反应激烈,身边的同僚更是目光怪异的望着他。

顿时气不轻。

“别拿你谢家在本大人跟前造次,区区下等商户,除了有些钱财之外,有何可取之处?”

“本大人自当职以来,兢兢业业,两袖清风,克己复礼,你休要败坏我的名声!”

他挺直腰身,字字珠玑:

“你想从大理寺提案,没有我盖章,做梦!”

叶云羡走上前,厌恶的看着面前的‘妹妹’,低声扯唇道:“叶锦潇,你不是喜欢仗势欺人,很张狂么?”

“你不是仗着医术在身,故意摆架子,不肯给三弟医治么?”

“不如这样,你给三弟治好腿,并向他下跪道歉,承认自己五年前做的卑劣之事,我便为你盖章提案,如何?”

哈哈!

冷笑一声,撞开她的肩膀,大笑着与同僚离去。

叶锦潇侧身站在一旁,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胛,脸上并无太多情绪。

要钱的时候说银子香。

不要钱了,嫌银子又脏又俗,败坏名声。

早见识过叶暮辰的嘴脸,今日瞧见叶云羡,叶家人的脸皮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