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门口的景易惶恐的跪在地上,“王妃!”

主子的心思,他未尝不知,又岂敢……

楚聿辞怔了下,踉跄的身体栽回角落里,像一座伟岸的山脉倾塌,笑得自嘲。

是他奢想了。

“出去吧……”

他紧紧的抓住双臂,手背上根根青筋跳了出来,极力的强忍着火热,一双眸子变得似野兽般猩红:

“出去!”

在濒临失控的边缘,他宁死也不会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更不会碰别的女人。

“主子!”景易与风行皆急红了眼。

再这样下去,他不是爆体而亡,便是失血过多而亡。

“都出去!”嘶哑的低吼从喉咙里溢出,男人浑身发颤,伤处的血潺潺往外涌,像一头画地为牢的困兽,自尽等死。

莫名有几分哀戚与可怜。

叶锦潇道:“去叫柳明月过来。”

楚聿辞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染血的薄唇嗡动:“潇儿……你总是知道往哪里下刀子最疼……”

总是能精准无误的扎在他最痛的地方。

叶锦潇并无伤他的意思:“你不是喜欢她?”

他死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自然也没有坏处,能过来一趟全是看在景易的面子上。

“你们两情相悦,让她来救你,最为合适。”

一把刀子狠狠扎在楚聿辞的心脏。

几乎窒息。

“潇儿……”他仰起的头,眼角蓄泪,“我从未喜欢过她,是她骗了我,我误以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从始至终,他的身边只有她一人。

“我知道你不信我,就像我当初未曾信过你,这都是我亲手造下的孽,怨不得旁人。”

他艰难的爬了几步,抓起掉在一旁那血淋漓的匕首。

噗嗤——

直接扎进大腿里。

“主子!”

“主子!”

“唔——咳咳。”他呕出一口血,伏在地上,痛意暂时压住浪潮般的火热,强行牵制回了一分理智,忽然笑得无比凄惨。

呵。

哈哈哈!

“潇儿,我好像明白你的感受了。”

“你不惜一切也要与我和离,宁死也要离开聿王府,就好比现在的我,宁愿死也不会碰别的女人。”

她厌恶他的程度,就好比他厌恶别的女人一般。

天底下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针扎到自己身上,亲身体会时,才知道这有多痛。

“是我对不起你,七年……这七年……是我糊涂啊……”

他咳出血,声息逐渐弱了下去。

直至伏在地上,彻底昏迷。

“主子!”风行扶起他,红了双眼。

失血过多,他身体冰凉;药效发作,他身体滚烫;火与热交织,在他本就受了重伤的身体内撕扯,随时会破碎。

王妃好狠心。

她真忍心这般眼睁睁看着。

景易踉跄的上前:“主子!”

要是主子有个好歹,聿王府便垮了,一切都没了。

主子确实对不起王妃,但他是个好王爷,好将军,这些年来南征北战、保卫疆土,救助百姓,民心之向,他足以堪称‘无愧于心’四字。

“王妃,求求您救救主子吧!”

景易扑跪倒在叶锦潇脚边,七尺男儿弯了腰,红了眼。

“主子心里只有您,您救救他,卑职愿以这条命起誓,日后定唯王妃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一个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他愿一命换一命。

叶锦潇看着这一幕,漫不经心的轻抚着脸颊,“我是不是太心狠了?”

可是没人知道,在那个雨夜里,她被楚聿辞下令打三十大板,还发了高烧,有多冷多痛。

没人知道在疫区时,当着御医、百姓们、士兵们的面,她被楚聿辞一个耳光甩在地上。

活了上下两辈子,她从未被打过脸。

那是第一次。

但不可否认,楚聿辞今日为了救她,硬生生扛下了那根倾倒的房梁,受了严重的内伤,导致内力无法驱动。

若是平时,他定能用内力压制药性,想办法排出体外。

恩恩怨怨,牵牵扯扯,竟像钢丝球一样绕在一起,理不清了。

“王妃,求您开恩,卑职知道您医术过人,定有法子!”景易沙哑着声音哀求。

叶锦潇垂眸,良久才开口:“扶他躺着。”

她没想要他的命。

至少不能因她而死。

风行与景易神色皆喜,王妃这是答应了?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的搀起主子。

楚聿辞的情况很不好。

内伤,**,外伤,每一样都会要命。

叶锦潇扎了几根银针,止住大腿上几道伤口的血,缠紧绷带,至于他体内的**。

“他昏过去了,运不了功,我在他身上十六个大穴划开刀口,你们运功替他逼出药性。”

“不过,这**十分激烈,强性的内力只会与之硬碰硬,必须是阴柔的内力为他调和。”

二人皆怔。

“王妃,我与风行修的皆是至刚至阳的内功。”

这等刚强的内功行的是遇强则强、奋进之道,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上限,也能时刻以最好的状态保护主子。

叶锦潇皱眉:“不行。”

刚柔并济,倒是能救他一命。

双方都刚,就跟针尖对麦芒,只会两败俱伤。

“你们那些暗卫难道没有修阴柔内力的?”

风行摇头:“下面的人练的都是同样的功法。”

阴柔的内功偏女性化,暗卫们个个刚强热血,自然不会修那种绕指柔般的功法。

叶锦潇脑中倒是突然冒出来一个人。

“这附近哪有山泉?风行,把楚聿辞带过去,景易,你立即去一趟温柔乡,求见君无姬,就说是我想见他。”

“是!”

二人不敢耽搁,立马分工合作。

夜,寒如霜,沉如水。

城外山间,月光寒芒,林间影子斑驳,万物的影子朦胧着,一汪山涧哗哗的流淌着,水面粼粼的折射着寒冷的波光。

一汪幽潭冷得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飘在水面上。

风行扶着楚聿辞,靠坐在石头上,不时的摸他的脉搏,神色担忧而紧迫。

叶锦潇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安谧的空气里,终于传来一丝波动。

来了。

她抬眸望去,还没见人,便先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嗓音:“如此深夜,郊外幽会,小锦儿这是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林间,那道红色的身影无比张扬,雌雄莫辩的脸庞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微昂着头颅,一双狭长的桃花眸格外妖冶。

叶锦潇:“君门主,好久未见。”

“我知道,你对我甚是想念。”君无姬笑眯眯的走来,“打算什么时候踹掉那个睁眼瞎,给我一个名分?”

风行怒。

你骂谁睁眼瞎呢?

挖墙脚挖到眼皮子底下来了,欺人太甚。

叶锦潇眼角微抽:“什么名分?”

“装,”他一脸‘你自己懂’的眼神走过来,在她的细腰上掐了一把,“你难得主动找我,难道不是想我了?”

“……”

她就算跟楚聿辞和离了,也没打算再嫁人。

她对男人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