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等待中——

众人神色各异,腹中各有揣度,低声私议着什么。

叶锦潇想给楚聿辞诊脉,但被他按住了。

“你……”

“看见潇儿担心我的样子,我纵是多中两条蛊虫也不碍事。”他低笑打趣。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仅一条蛊虫,就已经有得他受了!

南渊皇看着夫妻二人私语的模样,眉头一直紧紧的拧着,他日日盼着抱孙子,可这二人竟然想和离?

不准!

他绝对不准!

他就要叶锦潇这个儿媳妇!

约摸一刻钟后,裴诗懿与张女医从偏殿出来,所有人都好奇的等待着答案。

“如何?”南渊皇问。

张女医跪地,恭谨道:

“回禀皇上,此事涉及皇家颜面,下官斗胆,恳请宴会结束后再议。”

这怎么行?

裴诗懿还等着撕破叶锦潇的脸,叫她当众自扇二十巴掌,一边扇,一边道歉。

“张女医,你直话直说吧,当众说清了,也好打消大家心中的揣测。”

她一副‘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的模样。

张女医却目光复杂的看向她:“世子妃……确定?”

裴诗懿点头:“我自然不怕。”

“……”

大家也想听答案。

裴诗懿以为她怕得罪聿王府,安抚道:“张女医,你说吧,不必顾及聿王妃的颜面,今夜,有皇上在此,即便得罪了聿王妃,她也奈何不了你,你别担心。”

张女医鄙夷的收回目光:

“既然世子妃有所求,那下官便得罪了。”

她跪地回话:

“皇上,下官方才仔细为世子妃检查过了,她的身子确实有过小产迹象,且是多次小产。”

“至少三回以上。”

裴诗懿浑身一震,如当头一棒。

她说什么?

她是不是疯掉了?

她是外祖的人,怎么能说这种话?

卫镇国皱眉,他明明已经派人给张女医打过招呼了,张女医怎么……

楚怀瑾更是用愕然的目光看向她:“你……”

裴诗懿却像疯了一般的疾步上前:“你在胡说什么!”

她怎么能当众说出事实?

这叫她日后如何见人?

“世子妃,下官从医一生,不会查错,况且,这不是您自己要求的吗?”张女医不卑不亢。

她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梳得一丝不苟,在宫中当差几十年,专程为后宫娘娘、宫内女子医治,断不会诊错。

“下官本想保留您的颜面,恳求皇上私下再议,可您一定要当众公布……”

她觉得世子妃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自己做过的事,心里岂会没数?

还主动要求公之于众,也不嫌丢脸。

所有人异样的目光落在裴诗懿身上。

震惊的、错愕的、鄙夷的、轻贱的……

“不……不是这样的!”裴诗懿几乎要疯了,“我没有养面首,也没有多次小产,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嫁进晋亲王府,你怎么能诋毁我的名声!”

“我知道了,是你!”

她怒指叶锦潇:

“一定是你收买了张女医!”

“你们二人联手害我!”

叶锦潇受宠若惊:“多谢世子妃抬爱!张女医在宫中干了那么多年,后宫之中,权势诸多,比比皆是,她们都没能收买张女医,却被我一个宫外人收买了。”

“我怎不知我还有这本领?”

“……”

众人心知:张女医若真与权势苟合,也不可能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干到六十多岁还没休职。

张女医的品性,大家都清楚。

裴诗懿急哭了:“就是你!你……”

“够了!”

南渊皇拍案,喝止一切。

“一场闹剧罢了,你们二人前段时间一直合不来,今夜,朕将话放在这里,不准你们再斗,到此为止!”

小年宴继续!

圣上下令,终止话题,以一句‘闹剧’而收场一切。

众人不敢再议,可心中皆是一清二楚的,宴会还是宴会,但某些东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了保全皇室颜面,谁都不敢再提今夜的事。

叶锦潇自然不会蠢到当众揪着裴诗懿不放。

可,接下来,有她好受的。

-

宴会继续,载歌载舞,热闹的气氛中又夹带着一丝微妙的凝肃,好像笼罩着一层什么东西,大家都拘束着,不敢放开。

终于。

两个时辰后。

小年宴结束。

众人大松一口气,赶紧逃离现场。

“阿瑾……”裴诗懿全程丧着脸,身旁的楚怀瑾全程一言不发,眸底阴翳得紧。

见他起身,伸手挽住他的臂弯,却被甩开。

“阿瑾!”

她心头狠狠一震:“是叶锦潇害我,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楚怀瑾冷淡的扫了她一眼。

那目光薄凉、无温,再不复当初捧在掌心里宠的温柔,叫裴诗懿白了脸色:

“阿瑾……”

追着男人跑去,“阿瑾!”

不少官员、家眷看见她,纷纷避开了几步,像躲着瘟疫,虽然皇上将这件事按了下来,可事实大家心知肚明。

楚怀瑾走了。

头也没回。

裴诗懿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立即去找卫镇国。

“外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张女医不帮我……啊!”

啪!

回应她的,是响亮的一记耳光,打得她头上的假发都歪了,露出半边秃秃的耳后根。

卫镇国从军,力气大,眼中饮血般骇然:

“你这无用的蠢货!”

他纵是想保她,也保不住她。

“张女医在宫里待了一辈子,与各宫娘娘、各方势力皆相熟,无论是太子生母,德王逍遥王生母,还是聿王乳母,我只需一句话,张女医便可为我办事。”

几十年前,他救过张女医的母亲,这份恩情他一直没有要回来。

只等到需要的那一日,他再利用张女医,就连想拿捏太子也并非难事。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出在裴诗懿身上。

“你这个废物,竟然背着我擅自做主,拿着张女医欠我的恩情,去扶持一个劳什子柳明月!”

前段时间女医考试,裴诗懿竟然背着他,让张女医破例收下柳明月为新晋女医官。

可结果呢?

柳明月才当了不到半天的女医官,就被下狱,三日后全家流放边疆。

张女医也还清了恩情。

两者互不相欠,故而方才张女医直话直言,再也不必忌讳镇国将军府。

气死他了!

真是气死他了!

张女医为官多年,是出了名的脾气硬、性子直,不收贿赂,不结党营私,多少人想收买她,想从她手底下过好,全都吃了闭门羹。

他痛失了这颗重要的棋子,她还有脸跑到他跟前质问!

这个蠢货!

“祸是你自己闯的,路是你自己走的,自己看着办吧!”卫镇国愤怒的衣袖一拂,怒然转身,正好撞见那边的晋亲王。

二人撞面。

晋亲王冷笑一声:“卫老将军可真是诚意十足,为了跟本王交好,不惜将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外孙女,嫁给本王的独子!”

卫镇国变了脸,就要开口。

哼!

晋亲王冷冷离去。

卫镇国见状,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也是气得不轻,愤然离去。

“外祖!我知错了!外祖……”

裴诗懿又哭又急。

现在闹成这样,阿瑾又生气了,如果外祖不帮她的话,她哪里收得了这么大的场子?

“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