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

众人守在兰庭轩外,因玉生烟寸步不离,藏剑山庄的教众们自然也立在远处,久未离去。

若是教众们以玉庄主为首,自然很好理解。

可凤溟渊一直守在外面干什么?

这让凤璃黛想不通。

闹了这么一通,都快二更天了,早该睡觉的点,众人却冒着夜色,站在这里,像是在守护着什么人。

兰庭轩内,不就是叶锦潇与叶七在么?

这二人的身份,还没尊贵到需要藏剑山庄庄主亲自守护的程度吧?

还是说,玉庄主担心在他眼皮子底下,闹出人命,坏了他藏剑山庄的声誉?

既如此,那父亲在这里干什么?

她拧着眉头,许久也未想通,终于有些站不住了,上前道:

“父亲,时辰已经不早了,您不如早些歇息了。”

玉生烟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他没给凤尊主安排房间,休息什么?

闹出祸事来,还想若无其事的在他藏剑山庄休息?

几张脸?

凤璃黛收到这不善的目光,脾气登时便上来了。

敢瞪她?

不要命了。

“父亲来的正好,黛儿正有一事要跟您说,黛儿想要解除与藏剑山庄立下的婚约。”

“解,马上解!”

玉生烟接话,生怕她反悔似的。

“现在就解!”

“慢着!”凤溟渊抬手,肃冷沉稳的面庞泛着沉思之意。

这桩婚事,是他当年求来的。

当年,东海未稳,他刚刚起势,势单力薄,即便横扫东海无敌手,却难以长久的统治,于是便亲自求上藏剑山庄,希望能得藏剑山庄的支持,坐镇东海。

凤家不能失去藏剑山庄的支持。

“这场婚约是当年我亲自定下的,岂有解除一说?”

“父亲!”

凤璃黛神色一急。

父亲怎么不答应呢?

“父亲,我不想嫁入藏剑山庄,我有自己的追求,我的人生应该由自己做主,如果您事事都为我铺好了路,那我跟您养的一条小狗有什么区别?”

一旁,谢仁低声:

“少主,您谨言,这些年来,东海上上下下以您与尊上为尊,您切莫伤了尊上的心。”

凤璃黛正是因此,才恃宠而骄。

“父亲~~”

她抱着凤溟渊的手臂,摇晃着撒娇。

她生得美貌,声音又甜,虽然在外行事张扬,可一到凤溟渊面前,她便柔软的像只小兔子,要多乖有多乖。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再加上凤溟渊这些年来,思女心切,对女儿缺失的爱,尽数弥补到凤璃黛身上。

她一摇,一晃,一撒娇,他的语气便松了些:

“婚约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先别担心,这些年来,除了练功之外,我还有什么事逼过你?”

就连练功,她也没好好练。

至今,寒冰诀恐怕都还没突破第三层。

罢了。

眼下,他没空管婚约的事,他有一件更重要、更紧迫的事,急于验证。

凤溟渊凝重的目光看向兰庭轩……

-

时间悄然流逝着。

一分、一秒,安静无声,所有人在屏退在外,密室内,只有水波漾过的声音,安宁极了。

哗。

哗——

“嗯……”

当叶锦潇再次恢复意识时,只觉得身体正处于一个奇怪的状态。

绵软。

但是又充满了力气。

她想握一下手指,都觉得吃力,可没一根血管仿佛都充满了活力,正在活脱脱的跳跃、澎湃。

十分怪异。

她这是在哪?

入目的是一片陌生的环境,稍稍动了下身子,“嘶……”

腿脚沉重。

她是打坐的姿势,只见一道矜冷的身子正趴在她的身旁,男人的头颅窝在她的腿上,大掌还握着她的小手,紧紧握着的力度,像是很没有安全感。

他侧着脸,阖着双眼,卷曲的睫毛挺翘着,沾染着寒冰**的冰霜,皮肤白的没有丁点瑕疵,冷漠而美丽。

“叶七。”

“叶七?”

男人眉心轻拧,像是做了不好的梦,倏地睁开双眼,看清是她时,眼底的戾气瞬时散去。

“潇潇,你醒了。”

“我们这是在哪?”

“兰庭轩后的密室。”

“我……”

叶锦潇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被凤尊主打了一掌,经脉寸断,应是必死无疑的,可现在的感受却是有些累,就好像一夜之间犁了十亩地,除此之外,并无别的不适。

夜冥看着她茫然的模样,眼底隐约升起一丝希冀的光芒:

“我把自己的功力给了你,护住了心脉,重塑了经络。”

叶锦潇呼吸一怔。

什么?

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东西,他竟然悉数给了她?那他自己呢?

不要!

她才刚把楚聿辞的恩情还回去,如果再接受叶七的,她该拿什么还?

“叶七,你……”

等等!

似乎不太对。

当初,楚聿辞强行把他的内力给她时,由于两具不同的身体,耐受度不同,内力产生了很强的排斥反应,将她撑的吐了血,以至于后来久久驯服不了。

但现在她的体内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柔缓舒适。

叶七的功力肯定与楚聿辞不相上下,如果真的给了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叶锦潇正着神色,认真的看着他:“叶七是不会撒谎骗我的,对吗?”

夜冥微怔:

“潇潇……”

她认真的看着他,直直的看了好几秒钟,夜冥的目光逐渐有几分心虚:

“没有给全部,给了一半。”

叶锦潇不信。

她伤得那么重,岂是轻易能养好的,他肯定用了别的法子。

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夜冥薄唇嗫嚅,终是小声交代道:“我没有给你内力,我把自己的内力,从你的体内过了一遍,为你修复经脉止血,但你的内力已经被我的内力侵染了,以后,你不能再修炼别的功法了。”

“只能……修我的。”

叶锦潇暗松一口气。

没有霸占他的内力就好。

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内力这么重要的东西,需要常年月累的修习。

“没关系,我可以不修内力,或者修你的。”

夜冥看着她,犹疑道:“但我的功法只能……只能双修。”

叶锦潇忽然挺直了腰:“你说什么?!”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伤的太重了,唯有用我的功法,才能护住你的心脉,救你一命,我没有占你便宜,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