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挥着小锄头,琉璃杯很小,无需挖多深的坑,便将其埋了进去,掩上土,堆出来一个小土包。

前后才一刻多钟功夫,便埋好了。

她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潇姐姐别难过,人终有一死,我娘说,先走的人只是去下一个轮回了,下辈子还会再碰到。”

翠儿声音稚嫩。

叶锦潇嘴角微张,哑然了两三秒,“你……今年多大?”

翠儿低着头,认真地掐了掐手指头,“四岁半。”

“潇姐姐,还有四个多月,翠儿就五岁了!”

爹娘死了,家中的亲戚全都死了,她成了孤儿,若是孤身一人,根本活不下去,即便再大一些,也难逃古代对女人不公的命运。

叶锦潇蹲下身来,牵着她的小手,道:

“这两日,我已经联系好了私塾,从明天开始,你便去念书吧。”

“先上两年私塾,将该认的字、该学的礼仪学会,到时再学门吃饭的手艺,纺织、酿酒、从医,或是烹茶、琴曲,看你对什么感兴趣,便学什么。”

有一技之长,才能安身立命。

将来她长大了,才不至于跟万千女性一样,依附男人而活。

翠儿诧然的抬起头。

她能去念书?

上私塾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一种奢望,更别提学习生存技能,娘说,等她再长大些,就送她进府当丫鬟,她做梦都不敢想象她能去念书。

“潇姐姐……”

她的眼眶飞快变红,温热的泪涌了出来,立即跪在地下,虔诚的磕了一个响头:

“翠儿谢谢潇姐姐,待翠儿长大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有些话,叶锦潇还不能跟她说。

揉着她的头,只是低叹。

良久,才道:“不早了,先回去吧。”

“嗯!”

翠儿走后,竹林内只剩叶锦潇一人,她萧条的身子纤长独立,折了一截手臂般长的竹枝,唰唰的甩动。

啪!

唰!

她身形纤细灵敏,却缺少了杀人的那股狠劲。

太弱了。

平日跟楚聿辞过招,只是打打闹闹,一旦碰到高手,就像今天的情况,她只有一条命,玩不起。

她想变强。

拼命训练。

她不能死。

她要离开聿王府,带着丰厚的财产,自由自在,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上一世的她,实在是死的……太不该了。

-

直至夜深,出了一身的热汗,叶锦潇这才疲惫的回到冷院,洗了澡后便沉沉的睡下了,有叶一几人守夜,她晚上也敢睡得沉些。

翌日。

翠儿去了私塾。

竹嬷嬷带来宫中的消息,全写在纸上。

叶锦潇看着纸条。

“聿王妃,太上皇身子如何?”竹嬷嬷关心的问。

这几天下来,竹嬷嬷每日回宫一趟,以这种方式将武德皇的病情状况带给叶锦潇。

“看样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几年来,或许是因为心结,偶尔想不通,导致心脏梗塞,才时不时小病一下,或大病一场,引起众人惊慌。”

老人上了年纪,难免小肚鸡肠。

一个想不通,把自己气出毛病来,严重的,还会把自己给气死。

武德皇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偶尔想不通,心情不顺,自然身体不好,才会引起隔三差五的‘病危’。

“我开的药是疏通气血、护心脉的,每日一粒天天服用即可性命无虞,至于心结的事,这我爱莫能助。”

叶锦潇折起纸条,还给竹嬷嬷。

竹嬷嬷沉沉的叹了一声。

太上皇确实有心事未了,这辈子恐怕都无法了却……

“聿王妃,太上皇今早问过您,问您什么时候进宫去看他?”

这?

叫她进宫作甚?

她试探着问:“找我有事?”

这一问,给竹嬷嬷整不会了。

没事就不能找她了?

多少人想巴结武德皇,讨好的、刷脸的、谄媚的,可武德皇一生识人无数,大起大伏,早已看透人性,厌弃于这些虚与委蛇。

这还是武德皇近年来,唯一一次指名道姓的想见一个人。

可聿王妃似乎在婉拒?

“好像……没什么事。”

“无事的话,我便不去了。”

竹嬷嬷:“……”

聿王妃怎么跟别人不一样?

她连太上皇吩咐的这点差事都办不好,太上皇该不会罚她吧……

叶锦潇换了件衣裳,便准备出门了。

昨晚在竹林锻炼自己,发现在这个古武横行的地方,冷兵器乃主流武器,她得给自己备一件趁手的武器,可增加保命几率。

走到正门处,见身着一袭黑衣的风行握着剑,冷冽的向她走来。

本以为擦肩而过,但风行定定的站在她面前。

“有事?”

风行冷淡地看着她,“你要出府?”

“主子命卑职保护您。”

语气淡淡,姿态不卑不恭。

听说王妃昨日遭到刺杀,今日主子就派他来保护王妃。

真不知主子是怎么想的。

王妃被杀死在府外,既能摆脱这个麻烦,又能撇清聿王府的责任,不是一举两得么?

风行一直不喜欢她,这一点叶锦潇知道。

“不必跟着我,我不需要。”她直接拒绝,“王爷若是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风行冷着脸,“这可是你说的,万一再次遇刺,或死或伤,你可别去主子面前搬弄是非。”

叶锦潇冷笑一声:“小人之心。”

落下四个字,直接提步出府了。

风行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

谁愿意跟着她?

大材小用。

哼!

抱剑离去。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叶锦潇寻了一家打铁的铺子,铁匠光着膀子、干流浃背,正握着大铁锤,在烧红的铁炉子边锻造着武器,铺子里的架子上,摆放着不少已经做好的冷兵器。

“小姐想买什么?随便看看。”铁匠擦起挂脖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打铁。

哐!

哐!

叶锦潇转了一圈。

匕首,太轻;拿起一把剑,太笨重;纤薄的软剑,她没有内力施展;弯刀、短枪、弓……

没有一样趁手的。

换了一家专门卖武器的店铺,寻了一圈,仍没有称心的。

一连转了五家店,也没买到合适的武器。

从第六家店出来时,迈下台阶,准备去下一家,一只破碗突然伸到面前:

“给点吧……好心的小姐,给点吧……”

是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穿着缝补得破破烂烂的衣裳,正端着破碗,手臂簌簌发抖,可怜哀求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