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育英这一哭,就再也止不住。

陈锦棠、蒋俞安和白微微心里也一阵阵难受。

他们三人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寒育英尽情地发泄深入骨髓的思念和遗憾。

她穷其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弟弟。

找到的时候,却已阴阳相隔,弟弟已经成了黄泉下的一堆枯骨。

这种遗憾永不可弥补!

那个鲜活的弟弟再也回不来了!

她这辈子都再也听不到他叫她一声“姐姐!”

寒育英哭得肝肠寸断,几乎昏厥,幸好在招待所时吃了颗补气丹,她才没晕死过去。

陈锦棠也早已泪流满面。

白微微听着妈妈的哭声,也忍不住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蒋俞安想着他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非常共情寒育英,

他这个铁血男儿眼角也滚下好几颗泪珠。

寒育英哭够了,就开始烧起纸钱、元宝、纸扎玩具枪、纸扎的兔子灯、纸扎的小马……

她一边烧一边说:“弟弟啊,姐姐有罪,姐姐来得太迟了,

你不会怪姐姐吧?

弟弟,姐姐给你多烧些钱,你在下面想买啥就买啥,想吃啥就吃啥,

别委屈自己……

你见到爸爸妈妈了没有?

妈妈死的时候念着你的名字,人都硬了,眼睛还闭不上……

这小马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玩的,

小手枪、兔子灯你也很喜欢,姐姐都烧给你……”

寒育英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又把自己给说哭了。

青色的烟雾随风不断地飘摇,忽然,几缕青烟竟然缠到了寒育英的身上,

轻柔地环绕着她,

好像那些烟在拥抱她一样。

“弟弟,你知道我是姐姐,对不对?

你也舍不得姐姐,对不对?

呜呜!

弟弟,姐姐也好想再抱抱你……

像小时候哪有抱着你、背着你,哄你睡觉,陪你玩耍……”

良久之后,缠绕在寒育英身上的青烟随风一瓢,逐渐看不见了。

寒育英哭得更大声了。

陈锦棠怕她晕死过去,又给她吃了颗补气丹。

两个小时之后,一行四人才开始寻找下山的路。

回到车上,寒育英用毋容置疑的语气说:“锦棠,我要带你爸爸回京市,以后你也会在京市生活,我不忍心把你爸爸孤零零一个人扔在这荒山野岭。”

陈锦棠心头一阵阵酸疼,也泛着浓浓的愧疚。

自从穿过来后,她来看望原主爸爸的次数实在太少了。

或许原主爸爸也很想回到他儿时的故乡,跟他的父母、姐姐生活在一起。

陈锦棠毫不犹豫地答道:“姑姑,我赞同您的提议,

我爸爸肯定也很想回到京市,他在这里太孤单了。”

白微微吸着鼻子说:“舅舅真可怜,他那么小就丢了,再回家时已经成了一堆白骨,唉,少小离家死了回,惹得亲人泪汪汪……”

寒育英戳了戳白微微的额头:“死丫头,不会吟诗就闭嘴。”

白微微靠在寒育英胳膊上撒娇:“妈妈,我说得不对吗,我为舅舅感到遗憾……”

有白微微插科打诨,车里的气氛没有那么沉闷悲伤了,陈锦棠趁机说了原主爸爸年年参加厂里技能大赛,年年获得一等奖的事,

又说了些原主爸爸人生中精彩、快乐的片段,

寒育英一声接一声感慨,神情中又满是自豪:“你爸爸从小就聪明,

九连环我解三个月都解不开,

到你爸爸手里,没两分钟就解开了……”

寒育英打开了话匣子,一件一件细数着原主爸爸小时候的事情,直到汽车停在一栋三层楼的饭店前面,看到了窗外的张岱山,她才结束叙述。

张岱山也刚从外地赶回来。

蒋俞安停稳车,推开车门下车,陈锦棠也下了车,

张岱山大步流星走过来,热情地在蒋俞安肩膀上敲了一拳:“你小子越来越精神了!”

又转过身跟陈锦棠打招呼,“锦棠也越来越漂亮了!”

陈锦棠忙转身把寒育英和白微微介绍给张岱山:“张大哥,这是我姑姑,这是微微,我妹妹,我在电话里跟您提过她们。”

张岱山跟寒育英和白微微打过招呼后,便招呼着几人往楼上走。

寒育英从陈锦棠嘴里得知张岱山的妻子正是锦棠的妈妈,也就是跟小弟生活了多年的女人。

她很好奇小弟今生唯一的伴侣是个怎样的女子,

可是抬眼望了望,只有张岱山一人,并没有什么女人。

她疑惑地问:“锦棠她妈妈今天没来吗?”

张岱山神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玉梅在楼上招呼服务员上菜呢,咱们上去就能看到她。”

提到奇葩老妈,陈锦棠握紧了小拳头,姑姑一直想见见奇葩老妈,

她不能阻止着不让见。

只希望奇葩老妈今天做个人吧,不要闹得太难看,别让姑姑太失望。

张岱山引着几人上了三楼,进到了最里面的大包间。

江玉梅听到外面的说话声,知道陈锦棠来了,她忍不住瞥了瞥嘴角,低低骂了声:“死丫头,你终于回来了!”

陈锦棠一进门就跟江玉梅的眼神对上了,奇怪的是,江玉梅一改以往每次见面的臭脸,竟然笑得十分亲切热情。

江玉梅笑眯眯走过来说:“哎呀,我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想死妈妈了,我女儿越来越漂亮了!”

她甚至试图拉陈锦棠的手,陈锦棠立即躲开了。

江玉梅又把一张笑脸转向了蒋俞安,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蒋俞安,只可惜那眼神不是丈母娘看女婿,倒像是吝啬鬼发现了金疙瘩。

“安安呀,你也越来越精神了,

妈妈听说你找到了亲生父母,高兴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你真的是京市蒋家的大少爷?

哎吆喂,我就说我们锦棠有福气,原来你就是她的福气!

安安,我听说你爸爸那位子不低呢,你安排一下,尽快让你爸爸来见见我……”

蒋俞安嘴角压了压,还是没能压住那抹鄙夷的冷笑。

陈锦棠终于明白江玉梅突然的好态度因何而起。

原来她听说蒋俞安身世尊贵,家境优渥,便屁颠屁颠来攀关系了!

她难道忘记了当初蒋俞安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时,她是怎么对他,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原主更是因为她对蒋俞安的嫌弃白白搭上了性命。

陈锦棠看着江玉梅像只花蝴蝶似的使劲儿围着蒋俞安吹捧,心里一阵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