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州竟然腐败无能,便换个官员上任吧,朕乏了,无要事启奏就退朝吧。”
临帝甩开衣袖起身,无视跪在下面的谏议大夫径直往殿外走去。
“陛下!不可啊!”
“奸邪一日不除,我大梁必有后患!”
“您不惩处顾危这厮,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任他苦口婆心,临帝两耳不闻。
寒了天下人的心又如何,待他化神成仙,还不是他一统天下!
顾危跟在后面,陪同至御花园。
前者至池塘边,观望池中锦鲤,面色沉重:“顾卿,扬州城的知州究竟怎么回事?”
他在朝中维护顾危颜面,并不代表任其杀戮。
顾危上前一步,交出扬州带来的碎布料:“那些人不仅贪污行贿,还和晋王有牵连。”
“晋王?”临帝瞥一眼,并未伸手去接,“难不成,他还不死心?”
“陛下,臣查到晋王手中养着一批精锐,不妨稍加布局,将他们一网打尽。”
“行,都交给你去办。”临帝从曹公公手中接过鱼饵扔进水中,“就凭他还想抢朕的皇位,简直痴心妄想!”
锦鲤聚集,围着鱼饵跳跃。
“对了,还有药吗?”临帝气闷,无心逗弄池中小鱼。
拍去手上零碎,面容不悦,“你最近给药越来越慢。”
顾危将布料收入怀中,“药效加强以后,仙丹更难炼制,陛下莫急,不出些时日,或许就要大功告成了。”
“也是,这批新的仙丹吃下去以后,朕感觉身子骨爽朗轻盈不少。”
临帝想了想往后,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不出数月,朕就要羽化成仙,届时,别说整个大梁,朕要做这全天下的皇帝!”他挥开双臂,显尽锋芒。
待笑得没有气力,复而拍拍顾危的肩:“等朕大功告成,就封你为全天下的国师!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臣,多谢陛下。”顾危低头应和,嘴角却是一抹诡谲弧度。
“对了,朕这些日子经常从贵妃那儿听闻谢女娘的事情。”临帝眉头紧锁,走近几步,“你老是把那小女娘带在身边莫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
“没有。”男人敛神,“因为要帮陛下盯着世家,所以臣才从世家揪个小女娘在身边逗弄,解解闷罢了。”
他可以护着谢南栀,却不能让她成为自己软肋。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儿女情长早就不是他能奢望的玩意。
临帝朝他下半身望了一眼,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拍拍他的肩膀说:“顾卿身子不爽朗也没有关系,只要你喜欢她,朕可以替你下旨,将那位谢家女娘赐给你只是一句话的事。”
顾危咧着嘴摇头,俨然一副浪**样。
“陛下将她赏给臣,臣惶恐,生怕一个激动把人玩死。倒不如现在这样,慢慢来比较有趣。”
作为宦官头子,他虽暴戾狠毒,但于临帝而言却是不可多得的交心之人。
他对陛下的喜好了如指掌,从衣食住行,到特殊癖好,总能变着法子迎合临帝。
也正是这句暗含意味的话哄得人彻底放下下旨的心意。
临帝捧腹大笑,眸中打趣意味明显:“想不到顾卿比那些迂腐的男人还要会玩,朕就准你慢慢享受吧。”
......
谢南栀悄悄从帘内探出两只小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宫门。
朝会已散,百官鱼贯而出,独独不见顾危身影。
她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哪有人犯了事主动往宫内跑的,这不是上赶着去送脑袋吗?
想着追风作为暗卫,遮掩行迹的本事惊人,正欲叫他前去探查一番,就见顾危闲庭信步而来。
她一骨碌钻下马车,跑到男人身边仔细检查。
头还好好地立在脖子上,衣衫完整,毫发无伤。
她激动得热泪盈眶:“阿兄有没有事?陛下有没有降罪于你?”
“怎么,你就这么想见本督死?”
闻言,谢南栀撅嘴赌气,不想搭理顾危。
他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却还要这样逗她。
气不过,转身朝马车走去。
顾危弯曲手指敲在小娇娘头上:“你越来越嚣张了。”
而后牵起她的纤纤玉手,领她回了青云巷。
巷子里没有禁军把守,督主府门前也没有贴条。
谢南栀心中打鼓,偷偷打量顾危。
看来这回他是真的全身而退。
可她委实想不明白,杀了朝廷命官的督主进宫面圣居然能化险为夷,不仅没被打入大牢,甚至连责罚也未见。
他究竟有什么妖术能牢牢抓住临帝的心?
心中鼓声渐重,谢南栀越发惶恐。
他随随便便杀掉朝廷命官都不会换来一点惩处,那谢府呢?
他要毁掉谢府是不是也轻而易举?
本想借他权势给谢府致命一击,可下一瞬,她彻底否认了这个念头。
她必须手刃谢府,不能假手于人。
否则,她欠督主的人情就真的还不清了。
以他的势力,之后她想逃离督主府或许难于上青天,比谢府更甚。
马车停下,外头吵吵闹闹。
谢南栀跟在顾危身后进府,雁回命府上厮吏搬运行李,自己跑到一旁躲懒:“还是督主府舒服,我终于不用再睡屋顶!终于不用再睡树上了!”
小满跟在她家女娘身后,忍不住吐槽几句:“能跟在督主身边是你的福分,你怎么这么不知足。”
雁回麻溜地瞄了眼顾危,后者没有反应他才蹙起嘴角。
怎么还让这小玉米给装上了?
去了趟扬州,不仅他家主变了,祁公子变了,就连她也变了。
她变得圆滑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雁回并不承认自己是鬼,他反驳:“你懂什么?你个小玉米连树都爬不上去,还在这说我。”
两人吵得又是一顿不可开交。
谢南栀加快脚步在正堂内坐下,顾危也跟上去。
刚坐定,如上仙般无瑕的雁寻端着药瓶朝督主而来。
就在她露面的一刹那,雁回噤声,任小满叽叽喳喳也闭口不谈。
“主,这是新一批药。”
“你继续加重药量。”顾危吩咐。
雁回推开小满,鬼鬼祟祟凑上前站在雁寻身边:“需不需要我帮你?”
“祁公子受伤,这段时间都是我给他上药,我对药物研究精进不少,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声音仿佛上了夹子,略微做作。
小满踱步至谢南栀身边,皱着眉头不解:“他怎么忽然跟换了魂似的,不像他啊。”
耳尖如雁回,立即回头瞪她一眼。
就这一眼,小满全部了然。
大抵是雁回喜欢雁寻吧。
她捂嘴偷笑,笑声不经意间泄出。
雁回看着她恨得牙痒痒,字从齿间挤出:“你别捣乱!”
又凑到雁寻身边,想了想祁岁的招数,准备发起新一轮攻势。
然,嘴张开,话未出,被督主丢来一记眼刀。
他只能灰溜溜地回到小满身边。
顾危端详拇指小的瓷瓶,朝雁寻吩咐:
“时机成熟,可以准备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