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西去,魏氏亡矣。
王贲接着派人进入大梁城中进行搜索,将一些怀有侥幸心理躲藏的贵族公卿全给抓了出来。
这些人连坐马车的待遇也没有了,包括里面的一个魏国公子,全都被王贲直接罚作了奴隶,他们剩下的一生,都将奉献在秦国的基建事业中。
此外,秦军还从城里找出了大量的金玉珠宝等贵重财货。
宗室礼器,魏王府库都将归于尊贵的秦王。
城中那些公卿世家一代代积累下来的宝物钱财,则大多落入了城外的秦军之手。
虽然因为惧怕大梁城中的尸体疫病,王贲对城中财物的搜索很简略,时间也短,肯定会遗留下不少珍贵东西,便宜日后蜂拥而至的拾荒者。
但饶是如此,秦军从城里捞出来的财物也足以多到堆成一座大山,分配给功勋之卒,绰绰有余。
高爵将吏获得大量宝物珍品,低级士卒则人人分得钱币,真可谓皆大欢喜,整个秦军的士气上升到了极点。
“果然发战争财才是最快的!”
军帐中,赵佗捏弄着手里的一个犀角杯。
所谓犀玉之器,象箸而羹。这玩意儿可是个贵重东西,当今之世,只有那些公卿贵族才能享用。
不过赵佗对这种不知多少人用过的器具不太感兴趣,转手扔给了坐在旁侧的郦食其。
“郦先生爱饮酒,此杯就给你了。”
“多谢军候,这东西正合我意。”
郦食其接过犀角杯,把案上酒卮中的浊酒直接倒进去,举起来一饮而尽,大笑道:“以浊酒入此杯,饮之甚为畅快!真美哉!”
饮完他又把杯子扔给旁边的郦商,笑道:“吾弟,你也来用用。”
郦商满脸嫌弃。
一旁的黑臀,则玩弄着手里两根如美人臂膀般雪白,又细如指头的东西,嘀咕道:“那些魏人可真奇怪,用这玩意儿夹菜,岂不滑手?这东西还不如两根木头树枝好用。”
听到这话,戴瑜嘲笑道:“这可是象箸!以巨象之牙所制,世间难得。听说昔日商王帝辛就是用此物饮食,乃是真正的豪贵所用。”
没文化的黑臀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巨象什么商王帝辛,他全都不懂,但不妨碍他知道此物的贵重。
他悄悄把两根象箸塞进衣中,嘴里不屑道:“呵,这算个什么豪贵。等乃公回去了,就用黄金来打造一对箸,日日用其饮食,岂不比这玩意儿好多了。日后别人一提起咱黑臀公乘,就知道是那位用黄金箸的人,岂不阔气!”
“阔气,黄金为箸,确实阔气!”
军帐中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就连赵佗也忍不住笑着摇头。
此番大战结束,除了每个人都获得了不少财物,封赏赐爵自然也不会落下。
赵佗麾下诸人,在这几日间已经通过了大营处的审核,下发了相应的爵位。
此番赵佗率部东征,攻取数座魏国东境的大县城,其余小乡邑也是不少,此为攻城略地之功。
除此外,他们还击破六千魏军,斩首近两千,俘虏一千多,之后又降服魏国宁陵君,此乃破军俘虏之功。
这般功劳远比他们在荥阳城下还立得大,自然人人都有升迁。
其中涉间、黑臀因破军及盈论之功,从公大夫升爵为第八级公乘。
赵广也因拿下单父和盈论之功,同样晋升为公乘。
原本是大夫爵的白荣和西乞孤,则因全军盈论,升爵为第六级官大夫。
还有戴瑜,他说降薄邑,获爵为上造。之后带麾下戴氏族人降服山阳附近的几座乡邑,升为簪袅。如今又全军论功,直接到了第四级不更爵位。
比他那任职县丞的老父还要高上两级,喜得他眉开眼笑,直说跟着赵佗就是好,一场大战能升好几级。
除了几位战将外,作为此番东征的大功臣,赵佗麾下的头号智囊,谋士兼说客郦食其,自然也是获赏颇丰。
郦食其原本是上造爵位,说降菑县升爵为簪袅,之后更是单枪匹马进入山阳城中,以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宁陵君魏咎开城投降。此等大功远比一般的斩首杀敌更加显赫,对秦军的作用也更大,故此王贲知道他的功劳后,直接为其升爵两级。
如今的郦食其,已变成了头戴板冠的郦大夫,可以在那陈留城中光明正大的喝酒,不受禁酒令的限制了。
就连一直跟在他身侧护卫的郦商,也在赵佗的有意下混了个盈论之功,升了一爵,成为公士。
唯有赵佗,如今依然是五大夫的爵位。
再往上的左庶长已经是“卿”级高爵,必须要咸阳那边才能决定,所以他并不着急。
这一次,秦军上下可谓是人人欢笑,就连那些征召来为秦军挖沟渠的民夫,听说大王也要为他们免除来年的更役,刑徒亦能得到刑期减半的奖赏。
打完仗,升了爵,发了钱。
秦军上下十多万人全都兴奋无比,再然后,便开始涌出了各种思乡的情绪。
“乃公才刚娶了新妇不久,就跟着阿佗来此征战,可真是十分想念。待到回去,一定要好好操弄一番,生个崽才行。要不然乃公的爵位,可还没人继承呢。”
黑臀已是归心似箭,日日念叨。
西乞孤也满脸期盼着:“我家是西乞氏的旁支,连续几代人都是公士爵位,常被主脉之人瞧不起,连一个孩童也敢在我家门前撒尿。如今我西乞孤也是官大夫爵位,和那主脉的家主同爵,等到回去,一定要好好炫耀一番,让他们知道我这一支亦不是好欺负的。”
涉间虽然不说,但其眼中也常有对战争的疲惫。
不仅是赵佗这一部,整个秦军上下所有人,脑海里都只想着一件事。
何时归家?
然而一连数日过去,秦军并没有接到班师的诏令,反而王贲下达军令,让各部继续驻守魏地各城邑,清扫反抗的魏人残余,等待中央任命的秦吏到来。
至于那些归心似箭的秦卒们,更是滞留于大营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让吾等回去!”
“吾等想回家啊!”
面对众多士卒将吏的询问。
主帅处只说要严防魏人反复,并无其他解释。
赵佗沉默了。
他很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
这些满脸焦急,叫嚷着想要回家的士卒,恐怕会有很多都回不了家。
就连他赵佗,也将要经历那场如同灾难般的战争。
就在赵佗心中感慨和担忧的时候。
一个来自关中的使者,带来了咸阳的下一步指示。
大军开始逐步调防魏楚边境。
同时,还提及了赵佗的名字。
秦王,命赵佗回咸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