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端着安神汤进屋,瞧见在那边发呆的沈珺:“主子,风大,当心受凉。”

沈珺闻声回神,目光自窗外纷飞的落叶上缓缓收回,落在白芷温柔的脸庞上,那双眼里满是关切与暖意。她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释然。

“无妨,只是有些心烦。”轻声说道,随即接过白芷手中的安神汤,碗中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却也似乎温暖了心头的寒意。

轻抿一口,那汤液滑入喉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甘甜,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烦恼与忧愁。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暗自思量。

“主子,我们当真要回京都了吗,可是在世人眼中,沈家嫡女沈珺已经死了。”

沈珺闻言,手中的安神汤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即将被夜色吞噬的天际,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烛光摇曳,映照在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添了几分柔和与坚毅。她轻启朱唇,声音低沉而坚定:“白芷,沈家嫡女沈珺,或许在世人眼中已逝,但于我而言,那不过是尘埃落定。京都,我必须回去,那里有未完的恩怨,有我需要查明的真相。我们不仅要回去,还要以全新的姿态,让那些曾经以为可以轻易抹去我们存在的人,亲眼见证。”

夜色如墨,沈珺的眼中却闪烁着比星辰更耀眼的光芒。她站起身,步伐沉稳地走向窗边,凝视着远方,仿佛能穿透层层夜色,直视京都的繁华与暗流。白芷紧跟其后,昏黄的光晕在她脸上投下温柔的影子。

沈珺缓缓转过身,目光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决绝与冷冽:“过往的一切,我都记得。我要让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知道,有些债,是时候一笔一笔地讨回来了。”

“那如今,我们应该用什么身份回去呢?”

沈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狡黠的光芒。她缓步踱至案前,轻抚过一幅精致的江南水乡画卷,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那隐匿于小桥流水间的商铺楼阁,最终停在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商号上。

“白芷,你看这‘云锦阁’,本是江南丝绸贸易的翘楚,却因一场意外而式微。可是世人却以为它不过是退出商贾一行,我们不妨借以云锦阁为掩护,以江南第一富商之名,风风光光地重返京都。”

“那京都那边会不会起疑?”

沈珺闻言,眼神更加深邃,她轻轻踱步至案旁,手指轻敲着桌面,发出沉稳而有节奏的声响,窗外夜色如墨,偶有几声夜鸟啼鸣,更添几分幽静。

她沉吟片刻,忽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转身对白芷道:“起疑?自是难免。但世人皆知云锦阁主神秘莫测,鲜少露面,我们只需巧妙布局,让‘云锦阁’以全新姿态复出,辅以商贾间的利益纠葛作为掩护,足以混淆视听。再者,我会亲笔修书几封,邀京都中几位昔日有交情的商贾名流共襄盛举,以旧情与新势并重,他们自会为我们打掩护,疑虑自消。”

而对于我的容貌,名字相同又如何?我记得,那一年,将我卖人的嬷嬷说过这样一句话:“养个几年,谁还能认得出?”

沈珺的思绪飘回那个阴冷的冬日,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老嬷嬷刻薄的面容,她的话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割裂着记忆的帷幔。她闭上眼,仿佛又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风穿透单薄的衣衫,直抵心底。

再睁眼时,沈珺的眼中多了一份决绝与冷静。

她缓缓走向铜镜前,镜中映出的是一张虽显疲惫却难掩清丽的面容。轻抚过脸颊,指尖滑过每一寸肌肤,心中暗自思量。她转身,从妆奁中取出一盒精致的胭脂。

沈珺的指尖轻蘸胭脂,那抹鲜红如同复仇的烈焰,在她白皙的面颊上缓缓晕开,为她平添了几分妖冶与不可侵犯的威严。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中仿佛有火焰跳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里藏着锋利的刃,直刺人心。

"如今的容貌,即便熟悉,那又如何?"她低语,声音冷冽如冰,"我沈珺,本就是去索命的。京都的夜,将因我而更加漫长,那些曾让我坠入深渊的人,终将在我的光芒下无所遁形。"说着,她猛然合上妆奁,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她心中那已然下定的决心,不容动摇。

晨光初破晓,江南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意与不安。京都最大商行“昌盛号”位于江南的分行别院内,一片死寂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划破。

一名早起打扫的丫鬟,手捧铜盆,脚步轻盈地穿过曲折的回廊,却在转角处猛然定住,手中的铜盆哐当落地,水花四溅,伴随着她惊恐万分的尖叫。只见庭院中央,一位身着华服、面容扭曲的男子横卧于地,正是“昌盛号”的老板,肖凛。

他的双眼圆睁,满脸惊恐之色,仿佛死前见到了无法置信的恐怖景象。身上布满了错综复杂的伤痕,鲜血早已干涸,将锦衣染成了暗红色,与周围青翠的草木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格外刺眼。

而他的身旁,留下一封血书,是肖凛的认罪书,清清楚楚说了这些年他做生意的下作手段。其中包括贩卖女子到京都为瘦马的事、沈珺布庄的事、地下赌坊的事。

晨光斜照,血书上的字迹在斑驳光影中更显触目惊心,每一笔一划都像是肖凛临死前的泣血控诉。风,似乎都为之凝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与罪恶的气息。

而肖凛身旁,那封血书被晨露微微润湿,边缘卷曲,字迹在血与水的交融下更显狰狞,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蛇,缠绕着过往的秘密与罪恶。

翠绿的花木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却更添了几分荒凉与讽刺。丫鬟的尖叫声早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死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庭院中回响,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让人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