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来帮你吧。”宁织不顾婆婆惊愕的眼神,直接拿过了她手中用来扇火的扇子,大力地朝着熬药的炉子扇了起来。

柔弱无力是美貌婆婆的代名词,烧的火也细细虚虚的,叫人看了不得劲。

一阵呛人的浓烟过后,火就熊熊燃了起来,药罐子里也飘出了几缕暖暖的药香。

“织织啊,那我……我去做饭。”周母默默地离宁织远了些,不知怎么的,她有些怵的慌。

宁织有哪里不一样了。

周母想。

宁织爹娘过世后就来投奔她,有闺中好友曾雪中送炭的情分在,她也尽力对宁织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也算是对宁织有几分了解,可从昨天晚上开始,宁织就与从前不同了。

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唉……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这个家,再经不起一丝风雨了。

宁织盯着冒热气的药罐,说是药罐,其实也就是个缺口破烂陶罐子,是周母花了一文钱从村里人手上买的人家用不上的酸菜坛子。

药也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开的,草药是赤脚大夫上山挖的。

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便花上几文钱买两副药,回去煎了吃了闷上一身汗,也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猷南气候潮湿,毒虫蚊蛇都多,周泽琛自从断了腿,三天两头的就会疼痛难忍。

周母不忍心见儿子痛苦,所以时不时地拿些钱去赤脚大夫那里开几副药帮儿子缓解疼痛。

原主因为这个还闹过,周泽琛的腿反正是废了,痛点就痛点吧,何必花这个冤枉钱,还不如买些粮食多吃几顿饱饭。

但钱掌握在周母手里,她也没办法,只能每次见到周母熬药时横眉竖眼地抱怨几句,隔着房门说些难听话给周泽琛听。

周母的眼睛一边盯着煮粥的大锅一边时不时地往宁织这边瞟。

难道还怕她给周泽琛下毒吗?

宁织失笑,就算是想这样做,她也没钱买毒药啊。

更何况她还指望周泽琛给她提供情绪值呢。

周母:“织织,药好了,你来看着粥,我去给煦贞送药。”

周泽琛,字煦贞。

宁织点了点头,来到锅灶前,看着锅里的粥,她的心态有些崩。

只见那灶上翻腾着一锅不明**,看着绿绿的、黄黄的,闻着有股涩涩的野菜气息以及难以言喻的淡淡霉味。

这是一锅掺了少许粗粮和糠的野菜粥,她知道周家现在困难,可是直面这一切的时候,她还是郁闷难言。

唉,别人穿越都是穿成什么公主千金,身份高贵,有吃不完的珍馐美馔,是享不完的富贵安乐。

怎么她就过得比现代牢房里的犯人还要惨?造的什么孽啊真是。

“叔母早。”宁织正在心中哀叹生活艰辛,耳边却传来一道软糯小心的问候。

“棠棠醒了?叔母带你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了。”宁织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在现代时她就喜欢乖巧可爱漂亮的小姑娘,说起来周应棠和她哥哥家的小女儿差不多大,都是一样的惹人心疼喜欢。

“叔母,我自己来就好了。”虽然叔母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她了,可是她还是不太习惯叔母的亲近。

宁织一只手抱起周应棠,另一只手拿着葫芦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木盆里:“你腿还伤着,别乱动,一会儿吃完了早饭叔母带你去找胡大夫。”

胡大夫就是方圆几个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因此胡大夫是很忙的,不是忙着去采药,就是被请去各个村里问诊。

周应棠的腿是大前天摔的,摔伤当天周令晖就抱着妹妹去找胡大夫医治,可不巧的是胡大夫不在家,他的药童说胡大夫去隔壁村给人看病去了,大概要三天才能回来。

给周应棠洗完脸,宁织又拿了一把梳子和两根头绳。

“叔母,棠棠有头绳,漂亮的头绳给叔母用。”

小丫头看着宁织手里带着碎花的头绳眼睛都亮了,嘴上说着拒绝的话,眼睛却挪不开,口是心非的样子可爱极了。

“叔母还有,这是给棠棠的。”小姑娘哪有不爱俏的,这两条头绳是宁织从原主珍藏的一匹碎花布料上剪下来的。

宁织用梳子沾了水给棠棠梳了两个羊角辫,她满意地端详了一遍,虽然换了个身体,但她给小朋友梳头的手艺还是那么精湛。

把棠棠抱到饭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她准备将那一锅“毒不死人但不如被毒死”的粥盛出来。

“娘,你怎么了?”

只见周母端着一碗药站在灶台边,苦着一张风韵犹存的脸,眼里头还包着两汪泪,要掉不掉的。

周母的长相是偏秾丽的,可偏生她周身气质清澈,眉眼间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即使已经是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可还是一个能够惊艳旁人的美人。

荆钗布裙,难掩姿色。

宁织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她觉得自己穿越而来唯一的福报就是周家人的颜值对眼睛很友好。

眼睛:下辈子还跟你。

这样的美人忧愁起来真是看得人心都疼了。

“唉……没事,可能是药太烫了,煦贞不愿喝,等再放凉些我再给他端过去。”周母摇了摇头,勉强地笑笑。

宁织接过药碗,耽误太久,药已经温了,正是好入口的时候,那周泽琛分明是矫情作怪呢。

“娘,我去喂夫君喝药,你和棠棠、阿晖先吃饭。”

“诶……”周母想说些什么,宁织却早就端着药碗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房屋。

“出去!”周泽琛正在勉力穿衣裳,宁织却连门也不敲就进来了,正好撞见了他那满头汗的狼狈模样。

周泽琛的腿不能行动,但手臂还能使上劲,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愿意麻烦别人,穿衣、吃饭、如厕他都坚持自己来。

宁织本来还有些尴尬,但见周泽琛这样生气,她反而淡定了,还生出了些戏弄的心思。

“这也是我的房间,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宁织目不斜视地盯着周泽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