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很富贵,可是小小年纪经历这些,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迟萤秋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女性长辈的关爱。

一时间,她竟觉得母亲的影子和眼前温柔浅笑的妇人重合起来。

宁织见迟萤秋愣在那里,笑着提醒道:“大小姐,愣着干什么?快点接着啊,别嫌少啊,都是心意。”

迟萤秋接过红包认真地道了声谢,才扭过头反驳宁织:“我才没有嫌少呢!”

晚上,迟萤秋久久睡不着,在**翻来覆去。

宁织按住她不断翻腾的身子,免得把冷空气放进来了:“大小姐,想什么呢?放心吧,事情我都和煦贞说好了,你会如愿以偿的。”

迟萤秋没说话,宁织都以为她睡着了。

“宁织,谢谢你,谢谢你们,这是娘走后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她的语气欢欣,却隐隐带着不详的意味。

宁织心中一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能让大小姐满意是我的荣幸,你喜欢的话,明年我们还可以一起过年。”

迟萤秋:“……我等不到了,宁织。”

“大过年的,别说这样的话……”

迟萤秋却像是没听见宁织的话,轻声呢喃道:“萤秋,萤秋,秋天的萤火虫,本来就是衰败之相啊。”

宁织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恐慌,她握住迟萤秋的手,那手冰得吓人,怎么都捂不暖似的。

“萤飞秋窗满,月度霜闺迟,很有诗意的名字啊。”

“大小姐,你的母亲应该是在一个清爽的秋夜定下了这个名字吧,她期待着你的到来。”

迟萤秋冷静了些,半晌没说话,黑夜里传来她极力掩饰的哽咽的声音:“宁织,我想我娘了……”

宁织将迟萤秋抱在怀里,大小姐又瘦了很多,让她吃东西她也吃不下,吃多了就积食生病,让人拿她没办法。

宁织试着用积分换灵泉给她喝,可人对灵泉似乎是有耐药性的,迟萤秋现在喝灵泉的效果远不如第一次的时候好。

“睡吧,明天是大年初一呢,是个好日子。”

过了正月十五,年就过完了,大伙都开始忙了起来。

迟萤秋的身体似乎随着渐渐回暖的天气好了起来。

“宁织,这些东西你拿着。”

这一天,迟萤秋把宁织叫进房间,遣散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只留下她们两个。

宁织打开迟萤秋递过来的那个盒子一看,里面什么都有:银票、地契、铺子、当票……”

“你这是干什么?”宁织惊讶地问道。

迟萤秋冷静地解释道:“我得提前做准备啊,等抄家后我若还能活下来,你就拿这些东西接济我,如果我死了……这些就是给你的谢礼。”

“先放在你那儿了,我相信你不会全贪了的。”

迟萤秋尽量把话说得轻松,可宁织心头却越发沉重了。

盒子里面有二十万两银子,应该是迟萤秋所有的流动资产了。

铺子有一家云来酒楼,一个布庄,一个首饰店,一间地段不错但尚未租出去的门面。

地契是三十亩良田和两座山头。

当票记载的是迟萤秋存放在当铺的她娘亲的首饰头面等陪嫁。

“你自己收着,煦贞说了,会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来,这些东西我不会替你保存的。”宁织总觉得迟萤秋这是在托孤,下意识地拒绝。

果然,迟萤秋接着故作生气地说道:“收着,你不收着我怎么安心呢?要是这些东西跟迟府一起被抄了,我死都不瞑目。”

“你先拿着嘛,我还能白白给你钱?你没银子,等我和紫娟来投奔你,你要饿死我们不成?”

宁织从没觉得银子这么烫手过,她推辞不过,只能收下:“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

“知道了知道了……”迟萤秋受不了她的唠叨,扭头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已经发新芽的老梨树。

“希望还能再看一次梨花吧……”她在心里默默说道。

抄家那天来得比宁织想象中的更快,在春日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迟府被官兵团团包围,一家人都下了大狱,包括那个已经被过继出去的明德少爷。

皇家做事绝啊,抄家灭族是连鸡蛋都要摇散黄的,更何况一个青春正盛的大小伙子。

明德少爷被带走时还在跟同窗好友喝酒作乐,转眼间就被关进了牢房,被告知父亲曾经参与过造反,太上皇震怒,下了圣旨要抄家砍头。

真是天都塌了。

“爹,你怎么敢造反的啊?”完了,全完了,别说仕途了,这下是真的小命不保了。

迟老爷见儿子都被抓了进来,颓然地跌倒在地,心中再无一丝希望了。

突然,他环顾四周,大喊道:“迟萤秋呢?迟萤秋去哪儿了?”

迟夫人见他这时候还想着迟萤秋,更加火冒三丈了。

她被这个男人连累得马上要死了,造反啊,她听都不敢听,他的胆子也太大了!

想起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又想到反正是死路一条,她也没什么好忍耐的了。

“迟天恒你这个舔粪的老贱货,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迟萤秋那个疯子呢?你把我害死了,你把我的儿子、女儿都害死了!你怎么不早点去死啊?”

迟夫人疯了一样地把迟老爷扑倒在地,掐着他的脖子捶打他的脸,好像要把这些年积攒的怨气和对死亡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

迟老爷心里烦乱恐惧,一时不备,还真被迟夫人压在身下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是不是疯了?”

迟老爷被打疼了,又被迟夫人嚷嚷着掀老底儿,面子里子都没了,气得喉头腥甜,一口老血就喷到了迟夫人脸上。

迟明德见状赶紧拉开迟夫人:“娘,别闹了!爹说得对,不是抄家了吗?大妹妹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她跑哪儿鬼混去了?自从她划伤了珠珠的脸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整天嚷嚷着要死了要死了,府里谁敢招惹她?”

“准是又跟着那个宁娘子跑哪儿玩去了,官兵还没找到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