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想找个碴儿口刺他几句,总觉得他是有负于阎丽雯的。但是,时间过了这么久,怎么她竟和东新搞在了一起?
韩东新是让他来疏通和父母的关系的。其实,魏刚很清楚,如今的岳父岳母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赫赫威威的样了,听说老大不小的儿子终于结了婚,又抱回个胖嘟嘟的孙子来,哪里还会有不接纳之理?果然,当魏刚领着这一家三口来到当年那幢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的小二楼时,连那个垂垂老矣的鹦鹉都似乎耐不住寂寞,激动地在笼子里蹦来蹦去。美琪则不当保姆了,韩爱国临下台把她安排到古城区纺织厂上了班,听说这二年纺织厂也很不景气,独自在街上开了一个洗头泡脚屋,只偶尔才来老主人家一次。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只有韩爱国一个人在练静功,盘腿打坐在地毯上。看到他们进来,老头子只睁一下眼,又沉入了冥冥六合之中。他们一伙只好撇下老头儿,先上了楼。自从韩爱国离了休,卫青的病却不治而愈,所以美琪走后干脆再没雇保姆,楼上楼下却依然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到儿子和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儿媳、孙子,卫青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把孩子抱到怀里,又是亲又是逗的,还连着转了好几个圈。阎丽雯生怕老太太累着,要接过孩子,老太太竟怎么也不肯。说来这孩子也挺奇怪,不哭不闹,小眼睛懂事似得大睁着,逗得老太太更乐了。一路上提心吊胆的魏刚和韩东新、阎丽雯,也立刻相视着笑出声来。等下了楼,老头子的气功也收场了,听阎丽雯羞怯地叫着“爸”,又看看卫青怀里抱着的孩子,韩爱国什么也没有说,只淡淡地点点头。一直到一家人相安无事吃罢饭,老头子似乎才缓过神来,依旧威严地瞪着儿子女婿说: 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儿女情长的事到此为止,以后忙点正经事吧。最近,我们老干部支部开了一个会,准备向中央、省委郑重反映古城的问题。也许要不了多久,古城的形势就可能反过来了。离休这几年,魏刚第一次见老头子如此严肃地谈论政治,不由得惊奇地说:
爸,你这几年不是只练气功,不关心世事了吗?
韩爱国朗朗地笑着,似乎和刚进门时换了个人:
笑话,真是笑话!你爸搞了一辈子的政治,怎么能不问世事、远离政治了呢?告诉你们吧,我和你妈这些老家伙,这辈子算是卖给政治了,自从入党那天起就注定了的。
那……韩东新也困惑起来:老爸天天练气功练得那么入迷……不等他再说下去,韩爱国立刻挥挥手:不练气功我干什么,要知道自从下台到现在,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呢。你们还算是搞政治的,《三国演义》里刘备当年被困在曹营,不是天天忙着种菜吗?原来这样!魏刚和韩东新对视一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连阎丽雯也听得入了神,一眨不眨盯着他们。
韩爱国站起来,一边剔牙一边在地上踱着步:你们呀,毕竟还是年轻,虽然文化挺高,政治上还幼稚得很呢。别看这几年单龙泉红红火火的,表面文章做得很好,实际上他已经走到尽头了。此人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是典型的袁绍之辈,不堪一击。他感情用事,好恶出于一己,一上台就排斥我的人,包括魏刚也不放过,这是为政之大忌。他好大喜功,用搞政治的手段搞经济,看似年年高速增长,实际上等于杀鸡取卵、竭泽而渔,并没有给古城的长远发展奠定好的基础,这是最大的自私。他突击提拔干部,弄得人浮于事,十羊九牧,使全市行政编制一超再超,看似满足了某些人的愿望,其实提拔的越多,骂的人也越多,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听说最近竟闹了笑话,连一些名声很坏的人也升了官,这不是自掘坟墓吗?正说到兴头上,韩爱国似乎觉得有点累了,重新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喝起水来。魏刚只知道前些日子研究过一次干部,老侯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古城区副区长,至于别人,他真有点不甚了了。当时他设想得好好的,甚至还借了微型录音机,也想如法炮制收拾一下得意忘形的单龙泉。谁曾想赵广陵还像过去那么犯傻,把好好的计划都打乱了,气得他真想大骂这家伙一顿。后来,也不知老侯又托了谁的关系,找了什么门子,反正稀里糊涂就高升了……想到这儿,魏刚正想问问老头子指的是什么人,阎丽雯忽然说: 爸说的一点都不错,这几天连我们剧团都议论开了。有几个人我看就用得很不像话。一个是焦和,就是焦和饭店那个老板嘛,多少年不上班了,一下子竟当了文化局副局长,还领导我们剧团呢。还有一个叫什么冯慧生,听说是个体户,开铁厂的,也当了经委副主任。还有那个云迪……说到这儿,她忽然看魏刚一眼,改口道:听说有人在市委大门上还贴出了小字报,把市委叫成了官帽批发公司,气得单龙泉一怒之下,把新的市委大门也拆了! 阎丽雯一边说,韩爱国一边点头,等她说完,才不胜感慨地说:说得好,说得好。真想不到,我们韩家的女人,都比男人有政治头脑。亏你们俩还是官场中人,竟然还不如丽雯知道得多,糊涂啊……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岳母卫青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的话: 不要说起来没个完,还是言归正传,说正事吧!
这……老头子嗫嚅了一下:好吧,谈正经事。魏刚已经走偏了,一下子要调整过来也难。所以,下一步东新倒要想想办法,借借这股风,你那个公司不是也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真想不到,转来转去竟是这么个意思。韩东新显然毫无思想准备,只好心不在焉地应着。魏刚心里却不由得一动,小心地瞥了阎丽雯一眼。
第二天一早,魏刚从**爬起来,溜溜达达来到了市委大院。
阎丽雯说的果然不错,才几天时间,建成不久的市委大门已**然无存,又变成了一堆瓦砾场。一伙子闲人围着推倒的水泥桩,正在抽拽里面的钢筋。还不到上班时间,市委大院也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围着那两棵伞盖亭亭的大柏树转来转去,不知在练什么功。魏刚记得很清楚,当初古城县委的院门是古式建筑,据说是明朝遗物,重檐覆瓦,雕梁画栋,一大两小三个门洞。在县一级机关也算是别具特色的,前些年撤县建市,他刚来到古城时,这座古旧大门正作为封闭落后的象征被刚刚推倒,变成了一个尘土飞扬的大工地。大约过了两个月,一座新式栅栏门才呈现在世人面前,以一种开放的形象迎接着众多赞叹的目光。然而,谁能想到,刚刚过了七八年,这里又变成了一个大工地,难道真像阎丽雯说的,真的是缘于单龙泉的一嗔之怒?未来的大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一个形容枯瘦、活像骷髅的老头子,披着一件已发黑的白孝衣,瑟瑟发抖地偎缩在残墙断壁间,远远看去简直不像一个活物。正是早春二月,天气还相当地冷,魏刚觉得自己从里到外冷得要命,只好缩着两肩,慢慢走了过去。这下他看清楚了,原来竟是当年那个有名的白老头儿。物是人非许多年,怎么他还在这里?魏刚手扇着扑面的灰尘走上前,正准备问老头儿几句话,高大魁梧的常中仁走了过来,边走边大声呵斥着: 快走开走开!这是施工重地,你蹲在这儿干什么?再不走开,我叫公安局了。
白老头儿的耳朵显然有点聋,对于常中仁的呵斥毫无反应,一直等他俩走到身边,才抬起失神、呆滞的两只老眼,迟疑地看着。那眼神里似乎闪过一点火苗,又迅即熄灭了。魏刚注意到,他的脚下还铺着一张皱巴巴、污兮兮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常中仁看到魏刚,立刻走上前紧紧地和他握手,又嘘寒问暖好一会儿,才依旧皱起眉头说:
白老头,快回去吧!你的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赖在这里?我记得去年的时候,单书记不是还专门给你做过一个批示?
真奇怪,一说到这类话题,白老头似乎就立刻清醒过来,也听明白了,不等常中仁再说什么,已哆哆嗦嗦从怀里揣的一个油布包里掏出一大堆纸来,有省市县各级各类批转件,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领导密密麻麻的指示,也有笔迹杂乱、错字连篇的各类上诉材料,还有从报纸文件上剪贴下来的“豆腐块”,全塞到常中仁手里,弄得常中仁哭笑不得,只好胡乱翻着。魏刚忍不住说:老大爷,今儿你算是找对人啦,这位是市委新来的副书记,直接分管这项工作的。不信你仔细看看我们俩,谁更像领导?
白老头很专注地听着他的话,不住地端详两个人的表情和相貌,似乎终于确信了魏刚的话,一把抓住常中仁的手,再也不肯松开了。
常中仁又气又急,却实在无可奈何,只好好言安慰白老头几句,又摸出一支笔来,像模像样地在最新一份申诉材料上批了几个字,大意是请古城区委阅处之类。白老头看了,自然十分高兴,立刻珍宝般把那一堆东西全包起来揣到怀里,踽踽地向对面的汽车站走去。望着老头子的背影,常中仁似有不忍,迟疑了一下,又摸出十元钱,硬塞到老头儿手里,让他先买碗面吃。好人,好人啊!
白老头不住地喃喃着这句话,蹒跚着逐渐消失在大街深处。
看着这情景,魏刚也深受感动,叹口气说:这老头儿上访可真算有年头了,记得我在办公厅时就常常来,我也批示过协调过的,只是想不起来究竟反映的是什么事呢?
常中仁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魏刚又说:你现在也是办公厅的老科长了,我且问你,为什么好端端的大门说拆就拆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据人们私下里传说,主要是广大市民对过去这个大门一直不够满意,说什么机关不像机关,公园不像公园,缺少政府部门应有的威严与肃穆。
那……改建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常中仁一边说一边拿根木棍在地上比画着:新的设计图我倒是看过,市委常委会还专门进行了研究。大体来讲是这样:一左一右两个门洞,中间是黑色大理石圆柱,仿古式结构,重檐叠瓦,上面覆盖绿色琉璃瓦,配以白色大理石墙面,红色大门,黑白红绿四色基调,端庄大方,古色古香,又不失现代气息……等建起来看吧,保准非常耐看,是咱古城的又一个标志性建筑物。魏刚也随手比画着,听他这么说,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细想想,这岂不又和原来那个拆了的门洞一样了?
常中仁却不以为然,正色道:根本不一样,差得很远呢。不仅用材不一样,立体结构也有很大不同,过去是三个门洞,现在却改成了两个……两个?这倒是真的。
魏刚依旧哈哈直笑。
从雅安来到古城,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从这座屡拆屡建的门洞里走出来,也快三年了,魏刚还是第一次兴高采烈地站在这座大门口指手画脚、开怀大笑。
记得那次垂头丧气地从这里走出来,在长长的铁栅栏外面站了许久,回头怅望那座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九层大楼,想到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去,当时的心情灰暗到了极点。市财委是新组建单位,办公室是从商业局借来的,一共二十几个人,竟有正副七个主任,而且大都是半死不活的老头子。报到第二天,就开个住院证在医院病**躺了下来,一躺竟躺了近半年。看着每日抬进来抬出去的一个个重病号,看着一个个因交不起住院费急得在门厅里大哭的贫苦人,他心里悔恨极了,对这些年来走过的路子真有一种不堪回首的羞赧感,最后只好逃也似的离开医院,只想实实在在为社会做点什么……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发自内心的羞愧又逐渐为愤怒和不解所取代了。是啊,我承认我错了,但是为什么有些比我坏得多的人却反而步步高升?一想到这些年耳闻目睹的有关单龙泉、齐秦他们的种种劣迹,魏刚就再也不悔愧了。伫立在这座即将拆除的大门前,望着大院里依旧浓阴蔽日的那两株千年古柏,他第一次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过去在大院里进进出出,怎么从没注意过这株千年古树?同时,心里就一下子变得很坦然很宁静,觉得自己又一次找回了曾经失落的道德与信仰的支点。一辆鲜艳的橘红色小轿车在他俩身边停下来。魏刚和常中仁刚要走开,车门打开,齐秦从里面探出头来,也不说话,只神神秘秘地招手让他们快上车。魏刚本想回家,却架不住人高马大的常中仁使劲地推着,只好不情愿地上了车。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来车里空无他人,是齐秦亲自驾驶着的。如今,领导干部本人学开车的越来越多,这个齐秦自然更是技术娴熟的老手了。伴随着齐秦一阵手忙脚乱,小轿车一摇三晃驶上了大街,魏刚才好奇地问: 小齐,你这是要拉着我们去哪儿呢?
齐秦连说是好地方,只管嘿嘿地笑。虽说齐秦现在早已当了古城区的一区之长,但是,多少年的习惯使然,魏刚依旧倚老卖老地直呼他小齐。大约这个称呼挺让常中仁意外,一边笑一边直向魏刚使眼色。魏刚却不理会,又连着问了几声,一直到小车停下来,齐秦才嘻嘻笑着说: 二位老领导,好久没见面了,今儿刚好碰见面了,算是我请客,让老领导们好好开开心,保养保养身体,怎么样?
魏刚从车上望出去,原来是一家规模很大的洗头泡脚屋,二层小楼,楼上楼下镶满了闪闪烁烁的幕墙玻璃,便嘿嘿地笑起来:
小齐,你搞错了吧?据我所知,来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在月黑风高的晚上,现在才刚到上班时间,即使我们有此雅兴,只恐怕小姐们还没起床哩。再说,我和老常还没吃早饭呢。
齐秦却说:我说老哥,你这几年下海在世面上混,怎么观念还这么陈旧?你说的那是老观念喽。如今要来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比较讲究的人一般都是早上来。为什么呢?一则早上人少,比较清静,二则小姐们也没有接待过别人,比较干净,不信你问老常,是不是呀?年过半百的常中仁不吱声,只管嘿嘿地笑。在魏刚看来,他那种异样的笑本身就带有一种**邪的成分,心里便立刻明白了大半。在古城这块地面上,常中仁可算是真正的元老了。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光在古城县委当干事就一直当了十几年,至今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科长。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样长期的政治颠簸中,常中仁的心态却总是出奇地好,虽然在私下里怪话连篇,但是在公众场合却从不怨天尤人,始终如一只猎狗一样睁大了机警的眼睛,盯着台上台下整个古城政坛的一举一动,而且据机关干部们私下里讲,他的身边也常常会围着一些时髦而妖冶的年轻女郎……由此可见,常中仁的精神和意志都绝不是常人可比的。此刻,看到魏刚一直盯着他看,常中仁忙推推他说: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既来之,则安之。你要吃饭,这里也可以吃饭的。走,下车!
说话间,已带头钻了出去。
真看不出来,原来他在这方面也是老手?
魏刚依旧迟疑着。但是又一想,人家一个是堂堂的区长,一个是市委的老科长,人家都不怕,你这个已经下海数年的生意人怕什么?立刻收起小心,大模大样地跟在两个人后面,在一个高挑身材的小姐引导下,来到了寂静无人的二楼。小姑娘轻轻问道:三位老板,先洗头还是先泡脚?
齐秦反问:你说呢?
老板说笑话呢,我哪里知道老板们的意思。
除了洗头、泡脚,还能做什么?
这个……小姑娘礼貌地笑着:不知道老板您想做什么?
常中仁立刻不怀好意地笑笑:我想做的事多得很,你能做到吗?
小姑娘莞尔一笑:保证让顾客满意,是我们这儿的服务宗旨。
看他们这样斗嘴好没意思,魏刚连忙说:少费话,还是先办正事吧。你们这儿能吃饭吗?
好吧,老板等着。
小姑娘立刻把他们领进一个房间,咚咚地下了楼。
草草吃罢早饭,刚才那个大个子姑娘又闪进身来,招招手把齐秦叫了出去。不一会儿,齐秦进来了,怪模怪样地望着他们俩说:已经上来一个,在隔壁等着呢。二位老兄谁先过去?一听这话,魏刚不禁有点吃惊,吓得直摆手。常中仁看他这样,也推说今儿身体欠佳。三个人推来推去,一直争执了好半天,最后齐秦有了主意,向魏刚眨眨眼,提议一起到隔壁“参观参观再定”。魏刚不知他要搞什么鬼,只好跟在最后,悄悄进了隔壁的房间。只见一个女孩慵懒地躺在**,背对着他们,昏暗的灯光下什么也看不清……突然,齐秦悄悄捏他一下,就猛地一把把个常中仁推了进去,然后转身就向外跑。魏刚立刻会意,也迅速跑了出来。常中仁在里面边推门边嚷嚷什么,齐秦在外面紧拉住门怎么也不开,一直僵持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嚷嚷声终于消失了,齐秦才嘻嘻地笑着,有点疲累地摇摇头,返回了刚才那个房间。魏刚也跟进来,不认识似的看着这小子,真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恶作剧。
两个人一时语塞,都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小房间封闭性很好,寂静得让人难耐,空气中飘浮着一股难闻的混合气味,刺得魏刚直想打喷嚏。今儿这一早,过得实在太无聊了。此刻的魏刚想走又不能走,想玩又没什么可玩的,气得心里直骂娘。齐秦似乎也不耐烦起来,干干地笑着说: 好大哥,要不,给你也叫一个?
好哇,只要你来我就来。
你是大哥,你带头。
大哥算什么,你是领导嘛,领导带了头,群众才有劲头嘛。
那……我真叫去了?
齐秦说着,站了起来。
魏刚连忙摆摆手说:算啦算啦,咱们还是过过嘴瘾,胡侃得了。我且问你,这种事儿,你真做过没有?
齐秦依旧谑笑着:你说呢?
你的事儿,我哪里知道。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当然是真话。
那——我先问你,你做过吗?
想不到皮球又踢了回来,魏刚怔了一下,两个人随即放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