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才想得出这样的方法?自然真人无端感到寒毛直竖。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为自己方才的大惊小怪而嗤笑,呵呵地笑着看向黎亦酒,“置换契约咒这样的事老夫闻所未闻,小友太过天马行空了,你一个……”

顾念着清心宗的面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摸着胡须笑着摇头。

黎亦酒全然未曾理会自然真人的话,只对火袭月道:“清一下场,太吵了。”

话最多的自然真人哽了一下,还想再说两句,却见身为天品炼器师的火袭月竟然还真信了她一个弟子的鬼话,走过来将他“请”了出去。

自然真人有些恼火地甩袖离开,“年少狂妄,故弄玄虚!”

将外人都清出去后,火袭月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对岩浆地龙面前的黎亦酒问道:“世上真有这样的方法吗?你是如何知晓的?”

黎亦酒熟练甩锅,“师父教的。”

符阳子幽幽地开口,“师父为什么不教我们?”

其他长老没吱声,但显然也有这个想法。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同一个师父的弟子,他们还一开始就远超黎亦酒。

结果不知不觉她就这么厉害了,符道都神品了!

其他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他们没有怀疑黎亦酒有什么问题,毕竟他们亲眼见过黎亦酒入宗时的菜鸡模样,只当是师父牛逼。

可她也就比他们提前几个月拜师而已,不至于进度快那么多吧,这合理吗?

他们怀疑师父给她开小灶了。

看,这个师父就只教了她!

黎亦酒淡淡地瞥他们一眼,“因为师父打算因材施教,但你们想学也行。”

她当即挽袖在岩浆地龙面前坐下,“来,师姐教你们。”

几位长老连忙围在她身边。

只见黎亦酒手中捏诀,指尖出现一缕冥火,迅速点在岩浆地龙头颅上。

冥火没入岩浆地龙的躯体,它痛苦地挣扎起来,身上的契约咒越发明显起来,仿佛还在流动。

黎亦酒一边迅速结印,还一边对符阳子等人详细地解释自己的每一步做法,“主仆契约咒烙印在神魂上,需用冥火方能将其完整剥离,随后用遮天蔽日之法暂时屏蔽天地法则,以便更改契约咒,动作一定要快,拖得越久反噬越厉害……”

说到这里天空瞬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她脸色也骤然苍白,但很快又恢复了。

她继续迅速施法和讲解,“秦言深之所以能远程控制岩浆地龙,是因为契约咒在冥冥之中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而且是单向控制,秦言深能控制岩浆地龙,岩浆地龙却不能控制他,所以最后我们需要用乾坤挪移之术将契约咒的方向置换……”

这时黎亦酒结了一个玄奥复杂的法印落在岩浆地龙身上。

金色的法印发出覆盖了它身上的契约咒纹,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

光芒散去后,岩浆地龙身上覆盖全身的契约咒纹不见了,身上的气息也不那么萎靡了。

黎亦酒长舒一口气,服下一颗回灵丹,而后看向师弟师妹,“好了,学会了吗?”

“……”

回以她的是几双呆滞的眼睛。

冥火怎么用?

什么是遮天蔽日之术?

什么又是乾坤挪移之法?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有什么知识呲溜一下从脑子里滑过去了。

符阳子等人尴尬地回神,“额……师姐,你说的似乎有些深奥……”

“是吗?”

黎亦酒觉得自己讲得很仔细了,但还是用理解的目光看着他们,“也罢,哪里不懂你们问吧。”

“……”

哪里都不懂。

最后还是药无疾无奈地开口,“这似乎是另一种门类的内容,其中基础原理我们并未学过。”

黎亦酒理解地开口,“这好像是有点难,那你们赶紧打好基础来学。”

“……”

这何止是“有点难”?!

她用的什么屏蔽天地法则的方法还有乾坤挪移什么的,听着就是高级操作好吗?

他们虽然不懂,但管中窥豹,大致窥见了这一门类的繁杂深奥。

想学好这个,不亚于从头开始修一门道。

可他们目前的道都还没整明白,哪来的时间精力学这个?

想到这里,他们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黎亦酒,她不是天天睡大觉吗?哪来的时间学那么多东西?

这就是传说中的时间管理大师吗

他们好像明白师父会收她为徒的原因了——因为黎亦酒真是有什么学什么啊,完全不挑。

关键她还真什么都能学会!

而现在,他们也明白师父为什么不教他们了——因为师父知道他们根本没精力学!

不是谁都能承担得住师父“倾囊相授”,他们五个加起来都不行。

但黎亦酒一个顶他们五个。

黎亦酒好整以暇地看了看他们,“还有什么想学吗?师弟师妹们别跟师姐客气。”

“……”

师弟师妹:“……没了。”

黎亦酒摆摆手,“既然如此,就都散了吧,师姐要睡觉了。”

“……”

卷完他们后,她睡大觉?

几位长老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见火袭月还守在昏迷的岩浆地龙身边,黎亦酒往它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过了一会儿,它睁开了眼睛,眼中还有些茫然,而后暴怒地嘶吼,“秦言深!吾杀了你!”

黎亦酒拍了拍它的脑壳,“大半夜的别嚎了,秦言深不在这儿。”

岩浆地龙的脑袋瓜子嗡嗡的,想说什么,但看到她身后的身影,顿时瞳孔一缩。

而后又惊疑不定地看着黎亦酒,“你是……”

黎亦酒打了个哈欠,对火袭月道:“带它走吧,我睡觉了。”

弄这个契约咒耗费了她太多心力,要不是施法途中一直有江夜雨给她“充电”,她还不不一定能搞定。

火袭月应下,按捺着激动,轻声对岩浆地龙道:“我们出去说。”

她注意到岩浆地龙奇怪的神色,震惊中似乎还夹杂着畏惧,担忧道:“大龙,你怎么了?”

岩浆地龙连忙收回目光,歪了歪头看向她,“你还没死啊?”

“……”

谁的老朋友久别重逢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啊?

走出院子后,火袭月目光复杂地看着它道:“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

岩浆地龙已是淬体期,化形为一名红衣少年走在她身侧,闻言抱胸冷哼一声,“吾怎么可能死?就凭秦言深那个东西?呵!”

说到这里,它面色一冷,“老子这就去弄死他!”

火袭月却拉住了它的手,幽幽地开口,“死太便宜他了,得让他体会一下被强制契约,不得不为他人奴仆的感觉,才算解气。”

岩浆地龙听着也解气,“但这有点难搞吧?”

火袭月将契约咒置换的事情同它解释了一遍。

岩浆地龙的眼神越来越亮,“吾这就试试!”

火袭月却意味深长地道:“明日再试吧,明日是仙门大比开幕典礼,秦言深会来,届时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身败名裂,岂不是更好?”

“有道理。”

岩浆地龙答应了,而后惊讶看着她,“哇!数年不见,你这蠢货长脑子了!”

火袭月:“…………”

火袭月白一眼,“你脑子那么大坨怎么也中秦言深那厮的诡计?我没提醒过你吗?”

岩浆地龙的神色有一瞬不自然,别开脸道:“人有失手,龙有失蹄,吾走路踩到屎怎么了?”

火袭月被它的话逗笑了。

而后又想到什么,笑容缓缓收敛,倏地走到它面前,“你是去为我报仇才被他抓的?”

岩浆地龙炸鳞跳脚,“关你屁事!老子单纯看他不顺眼而已,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火袭月沉默地看着它,半晌才开口,“你才是蠢货。”

岩浆地龙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看着她,“吾、你……你骂吾?!你个白眼狼!”

它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全然没发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

忽而又听到火袭月的声音。

“谢谢你。”

岩浆地龙的声音戛然而止,不自在地避开她复杂的目光,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哦对了,刚刚救吾的那个人是……”

火袭月道:“她是清心宗的新弟子,但论辈分是我师姐。”

岩浆地龙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迷惑道:“就这些???”

火袭月也有些疑惑地看着它,“就这些,怎么了?”

岩浆地龙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你果然是个蠢货。”

帝君跟在她后头,她能是普通弟子???

唯一能和帝君关系匪浅的,不就只有那万年前就噶了的……

真论辈分,她得喊人家祖师吧!

火袭月:“…………”

怎么又人身攻击?

他们叙旧的时候,在街上走着走着,走到了帘青楼外。

自然真人察觉到有高手靠近,惊疑不定地盯着二人良久。

岩浆地龙修为高深,化为人形自然也毫无破绽,自然真人一时间没发现它就是那只岩浆地龙。

他观察了一会儿后,思忖着清心宗的火袭月何时又认识了这等高手?

这该不会是清心宗的千圣论道台的黑马吧?

自然真人按捺不住,现身道:“两位道友乘月夜谈,好雅兴!”

火袭月客气地回礼,“自然真人。”

自然真人看向岩浆地龙,试探问道:“在下天人岳长老,道号自然,不知阁下是何人?”

岩浆地龙:“我不是人。”

自然真人:“???”

火袭月好笑地解释道:“它确实不是人,它就是岩浆地龙,真人见过的。”

自然真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岩浆地龙,这怎么可能?!

半个时辰前那只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灵兽,和眼前的高手有半毛钱关系吗?!

岩浆地龙见他竟然怀疑自己身份,当即化为人形喷出一口火。

自然真人连忙躲闪,却还是被它燎了胡子。

“……”

这回自然真人终于信了。

但他心中却越发惊骇,那叫黎亦酒的弟子,还真把那天马行空的想法实现了?

这怎么可能是普通弟子?!

自然真人探究地看着火袭月,“她小小年纪,如何参悟得了如此高深之咒术?”

火袭月淡淡地回答,“名师出高徒。”

自然真人追问她,“她师承何人?”

火袭月:“龟大师。”

“……”

这谁来着???

自然真人反应了一下,才慢慢回想起,载道似乎告诉过他,说是师承一名神品丹师,那名神秘丹师的道号就叫“龟大师”。

还有就是讨伐天衍宗的大会上,龟大师也现身过,一下子就拿出了完整的《青云功》和《破青云》,轻而易举解决了灵域掠夺他人修为成风的危机。

如此高深莫测之人,会一些玄法秘术也正常。

只是黎亦酒竟有如此高的悟性,小小年纪就学会了?

自然真人很快又想到,仙门大比可没有咒术的赛道,而黎亦酒将这些旁门左道学得如此深入,想来也无暇学习其他门类。

怕是她自己师父的丹道绝学都未曾学好,不然怎么一点这方面的名气都没有?

虽小有成就,却对仙门大比无益。

自然真人稍稍放心下来。

御兽术士天人岳的基础功法,但他们天人岳的人也不是只会御兽术的,。

比如他,在丹道上也颇有成就,不逊于药圣药无疾,他的弟子也是要参与丹道比试的。

他原本还担心黎亦酒是黑马,现在看来,她的优势恐怕不在此。

不怪自然真人如此想,世间能兼收并蓄的人实在太少了。

但是……自然真人看着岩浆地龙,摸了摸自己焦黑的胡子,仍然有些难受。

这岩浆地龙还真能治好了。

如此说来,黎亦酒岂不是又结交了一只高阶灵兽?

这岩浆地龙和火袭月交情匪浅,黎亦酒又对它有恩,岂不是妥妥的清心宗一员?

清心宗的灵兽都快赶上他们天人岳了!

想到这里,自然真人心中很难平衡。

他看着莫名其妙走到帘青楼附近的火袭月的岩浆地龙,忽而开口,“此处如此偏僻,谁会来这里散步,你们故意的吧?”

火袭月和岩浆地龙,“?”故意什么?

自然真人幽幽地看着火袭月开口,“老夫刚对黎亦酒说年少轻狂,你就带着治好了的岩浆地龙跑来老夫面前,不是故意打老夫的脸是什么?”

“……”

火袭月沉默了一下,“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但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该给你看看。”

“……”

岩浆地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所以老头,你的脸疼吗?”

说明灯祖师年少轻狂,搞笑呢?

他当她孙子都不够格。

自然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