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道友受惊了,来来来,喝杯茶压压惊。”

“哎呀之前都是误会,大家都是内丹道道友,能有什么隔夜仇?”

“诸位和大师尽管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对对对,放心住!”

桃花坞的人这副样子,让抄好家伙准备战斗的灵域修士们感觉自己很呆。

他们犹疑地看着这些人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他们出现幻觉了?

又或者这些人脑子出问题了?

遇事不决,就问大师。

他们齐齐将目光看向黎亦酒。

黎亦酒看到他们这样,就知道自己披好马甲的决定是对的。

这时陶阳春开口,声音平和,“先前桃花坞多有得罪,实在抱歉,现在误会已经解开,东西确实属于明灯祖师,现已交由龟大师保管,其余物品稍后也会补上,还望诸位海涵,多留几日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聊表歉意。”

其他桃花坞人也纷纷附和,“是是是,都是误会!”

黎亦酒见徒子徒孙们看陶阳春的目光犹疑,淡淡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并随口介绍了一句,“桃花坞大祭司。”

灵域修们这才恍然大悟,虽然看到这些人心里还有些不舒服,但既然祖师遗物已经到手了,维系一下面子上的关系也不无不可。

他们客套地点头,“诸位客气了,误会解开就好。”

接下来桃花坞等人给他们安排好住处,便被黎亦酒打发走了。

待到他们离开之后,灵域修士们这才收起礼貌客套的假笑,放松下来。

他们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感,感觉上一秒自己就要挂了,现在局势就这样翻转了?

在他们被龟大师收进空间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萧云长不禁问道:“师父,他们当真愿意将东西交出来?”

黎亦酒拿着青玉镯观察着破损之处,“由不得他们愿不愿意。”

大师霸气!众修士心中畅快。

他们心想,现在桃花坞这些人客客气气的样子,莫不是被大师打服帖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一定是这样,他们想起方才那些人对大师尤其殷勤,那个越发确认了这个猜想。

自然真人乐呵呵地问道:“没想到大师修为竟然如此高深,整个桃花坞都不是您的对手!”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区区桃花坞算什么,你们大师一出世,普天之下莫不俯首。”

灵域修士们正要点头,忽而一惊,这才注意到桃花坞那位神秘的大祭司还没有离开。

他们心惊于对方修为高深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尴尬。

“大祭司见笑了。”

陶阳春自然地在黎亦酒对面坐下,含笑看着好她,语气带着些许若无若无的熟稔,“你们的话又没错,大师说是也不是?”

黎亦酒冷淡抬头,“有这功夫废话不如赶紧把灵源送过来,我耐心有限。”

陶阳春无奈地笑道:“我知你对我无意,但你我当年好歹有一起相邻饮茶的情分在,也算是阔别多年的朋友了,你便这么不待见我?”

此话一出,灵域修士们看黎亦酒和他的眼色都变了。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大师和这大祭司是旧相识??

或许这也是他们现在能和桃花坞化干戈为玉帛的原因之一?

黎亦酒看着陶阳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论情分是吧,真论起来我对你还有传道授业的情分,怎么没见你喊我一声师父?”

“……”

陶阳春沉默了一下,又扬眉笑道:“我何尝不想,但当年是你说我资质太废有辱你名声的,现在时过境迁,大师可曾惋惜未曾收下我这个徒儿?”

黎亦酒忽而看着他不语。

陶阳春以为扳回一城笑意更甚,正要开口说什么。

却听黎亦酒忽而开口,“惋惜,怎么不惋惜,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丧家之犬一样的废物能有今日?”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多少英雄豪杰都没能活下来,怎么这样一个废物偏偏做到了呢?怎么做到的,他靠什么做到的?”

陶阳春笑意微顿,而后迅速恢复如常,“简单,大师很快就会知道了,你对我有传道受业之恩,我自然也愿意投桃报李将自己的秘技告知大师。”

说到这里,他起身戴起披风兜帽,气息在这一刻变幻,由之前黎亦酒熟悉的陶家五公子变成了桃花坞神秘莫测的大祭司。

大祭司缓缓俯身轻声开口,“明灯,我相信你也会对这个秘技心动,它不是你怀疑的外丹道,也不是任何一种掠夺他人修为的邪魔外道,它比你传授于我的内丹道还神圣干净千百倍,而且效果显著,当年我靠它一夕之间由元婴变成了渡劫……”

“你想要吗?”

他在掌心凝聚了一团力量,精纯磅礴,和潜心修炼出来的一般无二,和修炼到后期走火入魔内丹道修士天差地别。

最重要的事,这道力量的威压甚至超越了渡劫大圆满。

这时天边风起云涌,云层中隐隐涌动着金色的电光。

黎亦酒清楚这种现象的由来,她曾经也经历过。

这是因为陶阳春的修为已经到顶了,达到飞升标准了。

陶阳春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在这一刻也变了,变得说不出的悠远蛊惑,像是神像之下沁人心脾的钟声,“我知道你想要。”

“毕竟当年威震天下的明灯魔女,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元婴,你迫切需要提升自己的修为,来取灵源便是因为如此,不是么?”

黎亦酒眸色微深,轻笑一声,“大祭司好眼力,比之当年令我刮目相看。”

他能够看出她的真实修为,也知道她借助的是江夜雨的力量。

陶阳春听出她声音中的讥讽,却笑了,声音说不出的低沉温柔,“明灯,别这样排斥我,今时不同往日,我早已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丧家之犬了。”

“我对你的心意一点都不比那个人少,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我能做到的甚至比他还要多。”

“我懂你的志向,明白你想要什么,总比某些冷冰冰的石头有趣吧?”

“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黎亦酒眼中兴味更甚,“你拿自己跟他比?好大的口气。”

陶阳春缓缓直起身,他站着她坐着,这个角度隐约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目光似乎带着几分怜惜,“我知你重情重义,但没关系,我愿意给你时间考虑。”

“好好考虑。”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说完后,他笑了一声,仿佛又恢复了之前谦卑的模样,“在下告退,大师好好歇息。”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落中,灵域修士修士们一脸懵。

方才陶阳春施了结界,他们并没有听到他和黎亦酒谈了些什么。

在他离开后,他们满眼八卦地凑过来,“大师大师,您和这位大祭司是旧相识?怎么认识的?现在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黎亦酒想了想,“还真有。”

众修士闻言愈发激动。

黎亦酒微笑道:“想法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哪怕是再弱的废物,时来运转也能鸡犬升天,不过你们除外。”

“……”

众修士顿时噎住。

前面他们听明白了,就是大师对这什么大祭司没意思还想噶了他呗。

但后面那句“你们除外”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时来运转,还是就算走了狗屎运也飞不起来?

黎亦酒像是知道他们的想法似的点头,“不错,算你们有点自知之明。”

“……”

众修士又是一哽,却无法反驳,因为在这里他们确实是废物。

他们决定转移这个话题。

自然真人看着她手中的青玉镯忍不住道:“大师,祖师的遗物帝君可过目了?”

黎亦酒看到他们的目光黏在玉镯上,淡淡开口,“想要?”

他们下意识点头,然后很有求生欲的摇头,“不不不,我们岂敢觊觎祖师遗物,我们就是想……观摩一下,对,观摩一下。”

黎亦酒却早已看穿了他们的小心思,“行,我也要进去检查一下损坏情况,一起吧。”

众修士眼神一亮,“多谢大师!”

除了那个在悬崖下的缺口外,通过这个青玉镯也可以直接进入空间之中。

黎亦酒在青玉镯中输入灵力心念一动,他们便瞬间来到了先前通关后的空间内部。

碧水蓝天,灵鸟竹屋,还有如同星辰一样数之不尽的秘籍。

众修士心中澎湃不已,顿时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从哪里看好。

而且一想到这就是当年明灯祖师住过的地方,他们顿时小心翼翼来。

进来之前一脸想要,进来之后却摸也不敢摸,生怕磕碰坏了什么。

这里到处都是天材地宝,他们踩到一根草都担心是珍稀灵药。

黎亦酒见他们跟去丈母娘家吃饭一样拘谨的样子无语了一下,“除去竹屋不能进之外其他的随便看逛,看到喜欢的可以挑一件走,明白?”

“!!!”

众修士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可、可以拿一件?每个人都可以拿?真的吗?帝君同意了?!”

黎亦酒仔细查看着周遭的情况,不甚在意地点头,“真的真的,同意了同意了,赶紧走吧,别在这里叽叽喳喳吵得我脑壳疼。”

“……”

他们看着她敷衍的样子,有点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大师真的问过帝君了吗?”

黎亦酒已经无心搭理他们了。

这时载道真人开口,“当然!她就是……她就是帝君的耳目,帝君定然知道!”

众修士还有些犹豫,载道真人不耐烦地推搡他们,“大师同意了就是同意了,有什么好怀疑的?赶紧走赶紧走,没看到大师正忙着吗?”

他现在在系统的忽悠下仍然坚定地认为黎亦酒就是玄天帝君。

她说同意了不就是帝君同意了吗?

这些蠢货一点眼力都没有。

“……”

众修士只觉得他像龟大师的无脑狗腿子,但还是难以抵挡天材地宝**各自散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黎亦酒进入竹屋,找到了昏厥在客厅的阿湫。

她身上的力量很紊乱,整个人和受损的青玉镯一样遍体鳞伤,灵体忽明忽黯。

陶阳春之前强制召回她的时候估计又伤到了她。

黎亦酒目光晦暗,见阿湫蜷缩成一团口中仍喊着“阿娘”,不由叹息一声,轻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走进一间卧室。

当年得知阿湫刚萌生意识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奶声奶气的阿娘,真像个孩子似的,为此她还开玩笑地给她留了一间房,如今还真派上用场了。

阿湫现在的灵体十分凝实,普通人乍一看都区分不出来她和正常人的区别。

只是黎亦酒试图将阿湫放在榻上的时候,阿湫却拽着她的衣袖不放,声音音乐带着哭腔,“阿娘别走!阿娘别不要我……”

黎亦酒耐心地将神识和力量注入她体内安抚她的情绪。

阿湫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情绪稳定了不少,还没有醒过来,不过没有再哭闹了。

将她安抚好后,黎亦酒抽回衣袖,这才有些怀念地看向周遭的陈设。

她把灵镜也开了,一边在屋内转悠一边道:“看,还是原来的样子。”

江夜雨轻轻应了一声。

黎亦酒听出他心情也很好,笑道:“当初我想只身来取空间的时候,你还不乐意来着,问我这些东西重要吗,现在你来说说,重要吗?”

“重要。”

江夜雨说,目光看的却是她。

黎亦酒心情更好了,连先前在陶阳春这里积攒的些许不虞都消散了,并愈发觉得陶阳春那深情款款之下藏着多少虚伪做作。

按理说江夜雨这个醋坛子应该翻了,但他并没提陶阳春。

只是和她一起看着这些熟悉的物件,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过去。

黎亦酒把玩着他们无聊的时候一起雕的摆件,“不错,什么都没少,咱俩那便宜闺女阿湫把我们的东西收拾得很好。”

江夜雨道:“不但没少,还越来越多了。”

黎亦酒笑了一声,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道:“这丫头有收藏癖。”

或许是他们经常把一些天才地宝丢进来,导致阿湫也很熟悉并喜欢这些东西。

萌生灵智之后就会“自作主张”地把自己认为是宝贝的东西收进来。

不管东西有用没用,黎亦酒都没管她,反正她的空间大得很,随便造。

她本以为经历这么多波折,自己的东西应该不剩多少了,但实际上凡是和她有关的东西都完好无损,并没有被桃花坞的人骗去。

整体上空间里的天材地宝比以前还多了,也不知道这万年里阿湫搜刮了多少地方。

不过这傻丫头显然对一些东西的重要性有自己的标准,这些东西一件没少,自己的本体反而被人骗走了,这也让黎亦酒无奈得很。

这时床底忽而传来一道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声音,“玄天!怪不得你久久不曾归位,原来是在凡间耽于情爱,还有和凡人有骨肉了?!”

“?”

什么玩意儿??

黎亦酒立刻把床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