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收起手机,对面若死灰的罗志远说:

“致远小弟,你不知道怎么就惹着我们,被我们一顿打,是吧?这视频讲得够清楚吗?不清楚的话,我给你包个电影院,用IMAX大屏幕放给你看?看看究竟是谁揍的你?”

罗老太太哪想得到事情如此离谱,她忙拉住罗志远,焦急地问:“你之前跟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你们,到底哪个说的才是实话?说啊,说啊!”

孔胜利眼看罗老太太要疯,他一把按在罗老太肩膀上,让她稍安勿躁,接着他问孙淼:“孙小哥,请稍安勿躁,老叔我问问啊,你是为了罗翠和唐韵而来?”

孙淼点点头:“是啊,我老板让我把礼物带到后,吃饭了,接她们回家。嘿,为这事儿,老板还申请了集团用来接送贵宾的劳斯莱斯呢。”

众人又是一惊,孙淼的老板公车私用就算了,居然还把陆运集团接待贵宾的车拿出来了!

孔胜利回头,深深地看了唐韵一眼后,一叹气,又问孙淼:“孙小哥,你的老板,是不是叫陈丰?他是不是唐韵的男朋友?这礼物,就是他托你送来的?”

“对。”

一个“对”字,比这场寿宴中发生的一切,都令人感到震惊,哪怕是那一百万的镯子摔碎了,在这个“对”字面前,都只像摔了个玻璃球似的,不值一提!

那个烂赌鬼陈丰,什么时候跟陆运扯上关系,还有钱到送出这么昂贵的礼物?

罗老太使劲吞了口唾沫,向罗翠招招手:“翠,你过来,跟我说说,韵韵和陈丰,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母亲又唤自己“翠”,罗翠脸上悲喜交加,她苦笑一声,轻轻推了一下唐韵:“妈,让韵韵跟你说吧,年轻人的事,我不怎么管。”

罗老太又看向唐韵:“韵韵?这到底是——”

唐韵又流出眼泪来,她抽泣道:“姥姥,陈丰有出息了,他现在是陆运集团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孙淼大哥是他的司机。”

罗老太悔得肠子都青了:“我的宝儿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姥姥说?”

“姥姥您不喜欢陈丰,而且,陈丰的确打了一下表哥。”

“打——打了一下?就打了一下?”

罗老太恨不得抡起拐杖,把罗志远和郑真打出院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难懂的吗?

陆运集团的人,是冲着唐韵来的,跟她郑真没有一点关系!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都是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混蛋!

罗老太太抓住唐韵的手:“对不起啊,韵韵,是姥姥错怪你们母女俩了!”

说完,罗老太伸手要去拉罗翠,但罗翠一扭身子,躲开了。

“翠!别闹。”

罗老太要摆母亲的架子,但孔胜利突然严肃地说:“大妹子,这件事就是你的不对,翠是你女儿,现在她头上还流着血呢,你还想怎么着?”

罗老太彻底没了主意:“那,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要一笔一笔的办!”

说完,孔胜利把那华贵的木盒推到罗老太面前:“这是孩子的心意,你先把这些东西接了,彻底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再考虑补偿的事!”

罗老太叹了口气:

“是啊,我这个当娘的,傻乎乎地摔了老大家送的镯子,傻乎乎地冤枉了翠,弄破了她的头,傻乎乎地让外孙女哭成泪人,傻乎乎地又要造孽地错过个宝贝!”

说完,老太太打开木盒的金锁,把黄花梨的盖子掀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别说眼泪和叹息,她连动都动不了了。

其他人也和老太太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盒子里那个翡翠镯子,什么委屈,哀伤,挣扎,怨恨,全都没了,眼睛里,脑子里,就只剩下那片绿色。

它怎么绿得那么美,怎么绿得那么艳,怎么绿得那么——盛大?

足足过了几十秒,人们几乎要把自己憋死了,才想起来该喘气。

老太太倒吸一口凉气,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罗志远发出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这不是陈丰花一百块钱,从地摊里买的破烂吗?我亲眼看他买的!”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罗志远,他们吃不准罗志远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视频里,他和陈丰对峙时,的确是在假货遍地的古玩玉石市场里。

罗志远脸色狰狞地说:“呸,还宝贝?这就是个啤酒瓶底车出来的假货!陈丰就用这东西糊弄人?真恶心!”

所有人都看得出,罗志远是真疯了!

就算这个镯子是假的,装镯子的盒子至少价值五百万!这不就是买株还珠的典故吗?

罗老太太心乱,她央求孔胜利道:“孔大哥,你快帮我看看,这镯子究竟是……”

孔胜利看着那镯子,也眼红,他掏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往镯子上一对,看了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收回工具,连续深呼吸了三次,才哆哆嗦嗦地说:

“2011年首府的艺融国际秋拍,有一只玻璃种高翠圆条手镯,当时的成交价是5175万。”

所有人的心脏,同时跳露一拍。

五千万?

孔胜利使劲吞了口唾沫:“这条镯子的颜色,比首府的那条更满,更正!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吧。”

不知怎么着,没有人去想那个价格,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罗志远胡搅蛮缠就算了,他还不识货!

同样在古玩玉石市场淘宝,罗志远就眼睁睁看着陈丰花一百块买到价值连城的宝贝,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出言讥讽,甚至差点儿把这宝贝摔了!

造孽啊!

寿宴结束,罗老太太极力挽留罗翠和唐韵,但母女二人还是执拗地离开了罗家。

离开前,罗老太太向母女二人保证,家里一定会给她们一个交代。

坐在宽敞的劳斯莱斯车厢中,罗翠指着星空顶上不时划过的电子流星:“韵韵你看,又划过去一个!跟视频里说的一样!”

唐韵敷衍地点点头,忧心忡忡地说:“妈,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姥姥这边,要给我们交代什么?”

罗翠翻了个白眼:“交代什么?怎么轮到你犯傻了?如果没有陈丰,罗家需要给我们交代吗?”

“妈,您是说……”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今天陈丰给老娘我长了大脸,狠狠地帮老娘我出了这十几年攒下的恶气,我就是当场死这儿都值了!”

“妈,您别说生生死死的好不好?”唐韵急道。

“别怨妈以前眼瞎,也别怨妈现在说话难听,你以后的幸福生活,就指望着陈丰了,要是陈丰不待见我,大不了我这辈子不跟他见面,但是你可要把陈丰拴住了,看看今天,他一出手,打底五百万,那个镯子虽然是100块掏来的,但倒手就是五千万,甚至一个亿?妈呀,一个亿!”

罗翠叹息道:

“韵韵,妈知道你担心什么。之前那个刘恒虽然是人渣,但有件事他没说错,咱们娘俩,和他们这些亿万富翁不是一个档次,以前陈丰是个穷光蛋,咱们给口吃的他就感恩戴德,但是现在呢?”

罗翠看了眼唐韵,苦笑道:

“对,你担心你没能力拴住他。陈丰陡然而富,成了上等人,口味叼了,还能看得上你这小村姑吗?”

唐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啊,妈,您说我该怎么办?”

罗翠摇头:“这件事,妈帮不了你,因为妈也没见识过。你甚至比妈还强点儿,毕竟是你一直坚持要跟陈丰在一起,我反而得向你学习,诶——”

说完,罗翠按下按钮,打开司机和后排座椅之间的隔音挡板。

“小孙,阿姨问一下啊,陈丰现在在哪儿呢?”

孙淼笑道:“罗阿姨您别客气,陈主管他现在,应该城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