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

“小布,我有点后悔。”

“为什么?”

“我不该说这些。”

“为什么?”

“我怎么……就忘不了这些事?”

“忘不了,就忘不了吧。”

“我是不是很小气?是不是很计较?是不是很没出息?”

“换上我,我也会。”

“我很怕。”

“不要怕。”

“我会变坏吧?”

“什么叫变坏?”

“我怕。”

“你不会变坏。”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愿像他们……那样。”

“我们可以不像,没关系。”

“我怕我做不到。”

“我们能。”

“我怕我会受不了,我会灰心。”

“忍一忍就好。马楠,有人欺骗我们,我们不欺骗。有人侮辱我们,我们不侮辱。有人伤害我们,我们不伤害。这也很简单。”

“问题是,太难了。”

“是有点难。事情可能是这样,战胜什么很难,但最大的战胜是不像什么,与对方不一样。这就更难。”

“小布,我已经给你了,你要帮帮我。”

“我能帮吗?”

“你已经是我的了,你必须,你应该。”

“我试试。”

“你要帮我。”

“我会。”

“其实,我不怨他们,不想说这些,不愿想这些。我还想过的,如果有来世,我还愿意与他们成为一家子。”

“你愿意?”

“我想过了。我还愿意。”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是心疼他们……”

“也许是吧。假如有来世,我还会去找他们,满世界找他们。我说不出什么理由,但我认识他们,熟悉他们,因为他们脸上有爸的影子,有妈的影子,还有我的影子。他们都是我们家的东西,很容易辨别的。”

“马楠……”

“小布,你哭了?”

“我没哭。”

“你哭吧,想哭就哭吧,你不要忍着。”

……

多少年后,我其实并不能确定我与她有过这样的对话,不能确定有过这样一个山谷里的**,不确定天边有一瓣毛茸茸的红月亮。

我也不能确定那样的**是一种病,还是一种寻常。我后来无端想起了本地人传说过一种叫“缩阳”的故事,据说娃娃们最敏感,而且总是群发性触发,闹得一两个班的男生们大惊失色,突然捂住裆部乱跑,跳踉不已,大呼小叫,要靠成人们后来七揪八攥,才能让裤裆逐渐恢复正常。更重要的,人们还要敲锣鸣炮,叩天拜地,祈求神鬼相助,才能培固元阳,强旺精命,否则人畜俱灭之类更大的灾祸还在前面。问题是,那真是一种邪魔所为吗?或者不过是一种偶然的心理事故?或者凡是偏僻贫穷的地方还真有阳气不阳气的这回事?我说不清,也不好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