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子。
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陈渊眉心处就有光辉闪烁,视野中就有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心底更有段记忆喷薄欲出!
他抬起手,一指点在眉心,熄灭了闪烁的光辉,跟着思绪成刀,直斩眼中虚影,最后更是一念落下,镇住了心底蠢蠢欲动的部分记忆。
“无论扶余子此人是否为真仙,但这手段是真的诡异!他随口说的话,透露的信息,便能侵染心念、污染肉身,甚至一定程度上干扰灵气、灵脉,在玄身体内留下应命星辰的气息,一不小心,就要被扰乱了道心、道行、道途,简直是乱道之言!与之相比,杏斋护山之阵的音律之法都不算什么了。”
扶余子这个名字,陈渊前几日才真正听过。
只是,他听得此名的地点,是在幽暗大裂谷的最深处,在旗山传功之地祭坛之中!
那告知此名的死尸,还自称是扶余子本人,为应命之仙,解答了陈渊的几个问题,只是他那些话语蕴含诡异,陈渊当时便惊觉影响,将相应的记忆封印在心底。
也正因如此,他察觉到这人并不简单,又意识到鼎元小界的应命之星,怕是藏有不小的秘密,才会提出要查看八宗的旗山残卷。
不过,这杏斋顶楼上的残卷被他翻了个遍,确实也涉及到不少隐秘,但损毁严重,多数没有前言后语,更没有陈渊所需要的内容。
唯有这根画轴上,有他要找的名字。
画上的扶余子身材瘦削,看着慈眉善目的,穿着宽松的袍子,盘坐在云团上,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持着一面镜子。
“第三代祖师?按着时间来算,该是旗山宗开山祖师的弟子或者再传弟子,那时间可真够久远的了。而且这个画卷上,也不曾写明此人后来的生平,他是坐化了,还是飞升了,又或者其他什么情况?毕竟在大裂谷下面只有个模糊人影,我并未看清面貌。”
自称扶余子的人,未必是真的扶余子,但与旗山宗关系密切,该是无误的。
虽说陈渊封印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但余下的内容,也足以让他理出大致的脉络。
“在鼎元小界要修行,想要不断攀登晋级,一来是要过心魔劫,二来则需要搭配仙灵之气,但即便如此,修行到了炼神真君的地步,差不多就到顶了,而能够掌握阳神真火的,不怎么被称为返虚祖师,而是称为星君。”
“所谓星君,皆有应命之星,对应的是过去勾陈的飞升之人,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仙人,这些仙人开创道路,成就命星,若能与之相应,不光能获得相应记忆,还能借此突破炼神巅峰,成就星君之位,掌握阳神真火!”
“就目前的局面来看,整个鼎元的星君之位,大概屈指可数,而且大多数不显于人前。这杏斋卷宗中纪录在案的,多是过往陨落的星君,当世星君为谁,倒是不怎么清楚,只有几个疑似之人,其中包括了,守仙居的弄玄仙翁、西鲸岛的如意尊者,以及龙宫之主。”
想到这,陈渊眯起眼睛,弹了弹手指。
“里面存有很大问题,而且那个自称扶余子的,也就是林又棠的应命之仙,怎么看怎么邪门,仙人都是这等姿态?”
只是片刻之间,陈渊心里就涌出了十几个不同方面的疑问。
“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否在我被封印的记忆中。”他揉了揉眉心,“那人借尸现身,未必就是善意,我若不将那些记忆封印,便有可能步林又棠的后尘,继承那颗应命之星。在没有搞清此物利弊前贸然接手,一个不小心就要沦为他人鼎炉,我这玄身千锤百炼,可不能中途便宜了旁人……”
想着想着,他复又看向那张画卷,忽然想到了手中的另一幅画。
“论诡异程度,龙宫世子那幅画也不逞多让,再加上化身中镇压封印的断指,这鼎元一地的事,几乎都指向了过往仙人。”
想着想着,陈渊忽的蹦出一个念头。
“若此界真能容纳真仙,那我有没有机会,谋夺仙人之力?以作护道之法?”
他到底是洞虚出身的,哪怕以心魔劫重新立道,想法依旧是从性命真解与护道之法出发。
“鼎元的仙人之法诡异莫名,贸然纳入自身后患不小,但若以三尸化身为凭,或能祭炼出超乎想象的护道法宝!正好我那三尸化身,镇压着残指……”
思路一旦被打开,陈渊就有了新的想法,身后再次显现劫运光环,与三尸化身相连,但这次他不是借力,而是尝试将潜伏在体内的应命星辰之力,转移过去。
同时,又将那龙宫世子交托的画轴拿出,再次探查、参悟,不过没有贸然打开。
时光如水,转眼便是七日。
“可惜,总是差着一步,该是玄身境界不够,又或缺少了什么,得思量思量。好在也有收获,借着仙灵之气,能模仿出五六成的乱道之言,算是多了个底牌。另外,对那龙宫画也加深了了解……”
叹息中,陈渊自案牍楼走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望眼欲穿的玄和尚。
“虚言子师兄,你可算是出来了!”
玄和尚本是盘坐在门前,一见楼门开启,立刻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边上,同样等候于此的李玄机也赶忙上前:“师兄,你定是观书有感,于是闭关潜修,如此辛劳,正该在我杏斋好生安歇,岂能再舟马劳顿?我已让弟子安排好了,师兄不如先去修养。”
早就料到你有这一手了!
玄和尚一听,心中冷笑,嘴里则赶紧道:“我玄机阁也已安排妥当!藏书楼都为此改建,既舒适,又有卷宗在侧,为的就是让师兄宾至如归,一边查阅,一边修养!”
好手段!竟这般舍得下手!
李玄机心中一惊,正待再说。
陈渊摆摆手:“正事要紧,我在杏斋得了不少有用信息,但多数支离破碎,得看看其他几家的,看能否拼凑出全貌。”
“好!师兄请!”玄和尚喜笑颜开。
李玄机叹了口气,却不敢多说。
周围有不少听得风声的弟子聚集过来,见着陈渊眼中一亮,目光热切,可等知晓他的决定后,又个个遗憾。
李玄机见着,心中一动,就道:“有什么遗憾的?师兄乃八宗长者,日后常驻宗门,有的是你们请教的机会。”
他这么一说,人群当即沸腾。
见陈渊也没有反驳,李玄机又松了一口气。
他与玄和尚二人之所以抢破头,自然不单纯是为了攀附和拉拢,而是因为陈渊所做的点评、注释,这几日越发显露出价值,让不少困于瓶颈的弟子突破桎梏。
最重要的是,连需要度过心劫、获得仙灵之气的大修士们,亦能从中有所感悟,察觉到修为有了进境,平息了不少杂念!
更不要说,经过反复印证,他们已然确定,陈渊生生将几门功法结合,开创出了杏斋的第四门根本之法!能在一定程度上,能绕过鼎元小界天材地宝的匮乏,甚至对仙灵之气的需求都减少了许多。
“如此法门,可是无价之宝啊!未来或许能让杏斋的实力增长三成!若有法子,定要让师兄长在我杏斋居住!”
看着陈渊远去的背影,李玄机心潮起伏,雄心万丈!
很快,陈渊出关的消息,立刻如疾风一样,传遍了旗山岛,余下几宗个个听闻,也都坐不住了。
如司界这等心有顾忌的,固然不愿上门攀附,却也不再阻止山中长老、门下弟子过去拜访、请安。
那明霞谷中的弟子,更是将餐霞之事抛到九霄云外,逢人便说“虚言子师叔祖、师叔”,乃是我明霞谷长者,理应将他老人家迎回来,长住谷中才是!
如此纷纷扰扰,热闹纷呈,最后更让玄机阁山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但也有几家暗暗焦急,正是那倾城派、七星门和拓影宗。
他们的门中长者反对将陈渊引入八宗,并为此出走,自然也告知了门下弟子,让他们多加小心。
本来,这几家弟子还算淡定,谨遵上令,心存警惕。可等杏斋那边的消息传来,又在几日间,听闻杏斋友人的进境、突破,这抱怨与不满逐渐滋生,便是宗门上层也无力、更无心弹压。
“你说好端端的,宗主为何要得罪虚言子师叔?那位师叔学究天人,能指点求道前路,让我等不再受困于天材地宝的匮乏,现在倒好,人得罪了,好处不见得有多少,他还不得不隐匿远走!未来其他各家实力上去了,咱们拓影宗可要被倾城派、七星门害死了!”
拓影宗的山门,位于西边的山谷之中,自几日前便有不少弟子聚在一起,谈论抱怨,徘徊不散。
今日听闻陈渊出关,又去了玄机阁,更是心中妒忌,一发不可收拾。
但正说着,忽有一道裂痕在谷中显现,随即一身鲜血的黑衣男子从中跌落下来!
“宗主?!”
见着那人,众弟子惊讶不已,哪怕心有怨言,见了自家宗主的模样,也都压下,纷纷上前搀扶。
“快!”那重伤的拓影宗主勉强睁开眼,“快召集其余各宗……有……有大敌将至!若不速速逃遁,八宗恐将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