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疾风四乱!

一道道漆黑之影在各处飞舞,蕴含着妒忌、愤怒、莽撞、残酷、嗜血等负面念头。

沸腾之间,黑影时而分散,时而聚合,时而扭曲,勾勒出各种奇异的图案,就像是一张张扭曲、哀嚎的面孔!

微弱而又飘渺的哭泣声、嚎叫声、嘶吼声从中传出,宛如细小的蚂蚁,通过耳朵就朝体内渗透。

一团团诡异扭曲的漆黑面孔,挣扎着朝陈渊扑了过去!

“果然,这团漆黑物质的本质,和神道符篆最深处的侵染之物相似,也和天道投影最后流出的黑泥相近,是对念头污染,近似于某种‘残缺的神道’,目前来看有两种污染的方法,第一种就是依托于神道,藏在香火中,潜移默化的影响神灵;第二种更像是直接的直入,污染他人的意志和念头,扭曲其思想。”

陈渊抬手一抓,四周便起鸣叫,灵气蜂拥而至,化作牢笼,将扭曲的黑影尽数禁锢起来,最终凝结成一颗漆黑丹丸,被他摄取过来,捏在指尖。

“污染了他人念头后,这些漆黑物质之间还有联系,就像是蜂群,只要有一个作为主体的源头,就能遥遥控制。那十三个人因为兵器的关系,自身的念头都被污染了,主要污染源头给他们传送某种想法、倾向,那十三个人就会产生相应的念头,并且以为是源于自我意志……”

凝神看着那枚黑丸,陈渊心念电转。

“不仅是念头,连气血、气势,乃至不同的武道,都能在这种特殊污染的带动下融合为一。”

想到这,他眯起眼睛,心底闪过许多信息——

念头污染、神道、武道、阴符经、九转玄身、梦中之诀、多重合一……

“要是这么看,借鉴这种污染之力的话,还真有找到一条能将几种不同体系强行拧在一起、不用担心强烈反噬的法子。不过,我不用去污染他人,只需要用大梦法诀,将武者、修士的尚武之念凝结成修行不同功法的梦中之影,再去侵染这些梦中人,便能以神道为核心、用神道化身先行试验。”

陈渊再次想起了一开始的计划。

“若能将不同的功法,借助不同的寄托之念为引,用大梦之阵为基,以神道化身为核,或许能创造出一部杂糅了九转玄身、九注阴符经残篇的性命真解的雏形!”

一念至此,他看向手中的黑丸,又看了看那个铁球。

“前提是先将这种污染原理搞懂,同时要搜集武者、修士之念,人道大典也是个借力的机会。另外,这些兵器的来历。”

想着想着,他心头一动,察觉到一点因果纠缠。

夜色降临。

陈渊新买的宅子外面却灯火通明。

按说,他选的这处地方,依旧延续了在陇城时挑选宅子的思路,要僻静,要安静,这周围的院子自然也都相对破旧、荒凉,但眼下都被人高价买走了,每一个都住了不少人。

突然,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穿过巷子,直达陈府门前,抬手敲门。

“什么人?”

院门开启,露出了平王一脸不快的面孔。

那人躬身行礼,恭敬说道:“见过平王殿下,小人品酬,乃景阳侯府上的长史,有要事禀报世子!”

“景阳侯府的?”平王摇摇头,“陈师闭关了,你改日再来吧。”

“好叫平王得知,小人这次过来,是有人不知死活想要对世子不利,所以特意过来告知!”

“还有人敢算计陈师?”平王满脸愕然,“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品酬就低头道:“此人自恃身份背景,才会不知进退,还逼迫吾等送死,是以过来告发。”

“让他进来。”

平王还待再说,陈渊的声音已经从里面传出。

品酬闻言一喜,就跟着进了院子。

“呼——呼——呼——”

急促的喘息声中,衣衫破损、发丝凌乱、嘴角带血的陈世由飞檐走壁,几次起伏,最终窝在一处墙角草丛中,才算是甩掉了追兵。

“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狼狈过!”他的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好一个丁集!墙头草!欺软怕硬!知道陈世集厉害,就改换门庭!还想擒了我去做投名状!可恶!可恶啊!”

越想,他越是恼怒。

不久之前,丁集在自己面前像是哈巴狗一样,自己都不乐意搭理他,没想到这一个来回,就有了这么巨大的变化!

“等着吧!他陈世集再厉害,血缘联系摆在那,就算我算计了他,提议让父亲送他去西北送死,难道他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我?最多最多,是先失了侯府权柄,但只要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有再起时!”

他小心前行,很快就到了一座偌大府邸的外面,找了个地方翻墙而入。

“什么人!?”院中巡查察觉动静,很快就围了上来。

陈世由不慌不忙的起身,一整衣衫,淡然道:“带我去见白世伯。”

“你是……景阳侯次子?”

等陈世由被带到白寿镜的面前时,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拱手道:“见过世伯。”

白寿镜道:“原来是世由,这个时候,你来找老夫作甚?你那兄长不是已经入城?”

陈世由一听,冷笑道:“兄长?世伯说笑了,你该是知道我与他的关系……”

“原来如此。”白寿镜眼中蹦出热切之意,迫不及待的拍了拍手,然后快速后退,“进来吧。”

陈世由心弦一紧,意识到不对,正要起身,但突然有十几悍勇武者冲入屋中,每个都是气血雄厚,丝毫也不亚于陈世由,还以合击之法围拢,拦住了他的退路!

“老家伙,你敢暗算我!”

陈世由怒吼一声,暴起气血,就要逃离!

但白寿镜准备充足,哪容陈世由奔逃,一番激战过后,这位侯府次子就被按在地上!

“你这老狗!居然也投靠了陈世集!”他挣扎着抬起头,想要唾一口,但马上就被人按着头,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我投靠了摧山君?”白寿镜叹了口气,“老夫倒是想要投靠,可惜啊,人家怕是不会收。”

陈世由一怔。

看着他的表情,白寿镜摇头道:“你这后生,不识好歹,若摧山君是我白家的人,老夫说什么也要求他做族长,你别不服气,就这人家都不一定乐意当!你倒好,还想着算计,无非是仗着一个血亲的身份肆无忌惮,殊不知是何等短视。你觉得一个侯爵有多了不起?送给摧山君,他也未必看得上!”

“你懂什么!”陈世由怒吼道:“他过去一直想跟我争!和我抢!”

“我听说,自从景阳侯续弦之后,世子就被赶到别院居住,在侯府连个自己的屋子都没有,吃个苹果还都要请示一番,”白寿镜叹息不已,“若不是世子当初就心思通透,拜了韩将军为师,明白了‘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道理,不去争夺什么侯爵,转而在军中厮杀,才得以少年封将,号为振武!”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但这样,你还不满意,怂恿景阳侯将世子派去西北,让他送死,若真让尔等如愿,让他死在无人山野之中,那真是人间惨剧、至悲之景啊!没想到他却因祸得福,一飞冲天!这就是气运!就是命!你也别挣扎了,老老实实的去摧山君面前,让他发落吧!”

陈世由被人揭了老底,当真是脸色连变,却是说不出话了。

白寿镜见状,就让人将他带走。

等挣扎不休的侯府次子一走,这老爷子却忍不住开怀大笑:“正愁没法拜访,没想到,这礼物就送上门来了,真个要谢谢这陈世由!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这妄念,可见这后代不好好教育,是要惹来杀身、灭族之祸的,白央那小子就是个隐患,光紧闭还不行,得想办法打发走。”

有人欢喜,有人就恼怒欲狂!

“怎么就让人跑了!给我好好搜!”

丁集那边,派人到处搜索,倒是惊动了不少人,但人家一看是景阳侯的人,即使知道不为陈渊所喜,但想着血脉联系,也不敢太过为难。

那陈世由也存着一样的想法,所以被送到陈渊府上后,面对这个名义上的兄长,不仅没有服软之意,反而叫嚣道:“陈世集,这次是你棋高一着,我认栽,先给我松绑吧。”

他挣扎着两下,浑身被麻绳勒得生疼。

看着面前这张相似的面孔,陈渊感受到了血脉深处的悸动,更察觉到了一点血腥因果,意识到肉身之死与这人有着直接关联,便问:“我听说,你几次出手,加害于我这肉身?”

“你的肉身?”陈世由听得古怪,但也明其意,就道:“你不是没死吗?当年我就和你说过,我母亲才是正位夫人,侯府的东西都是我的!你非不死心,非要争!那就各凭手段呗!还不把我放开?怎么?仗着武功高强,要欺我?父亲可还没死呢!等他知道了……”

陈渊摇摇头,再没了听的兴趣。

“既然害死肉身有你一份,那便留你不得了。”说着,他抬起一根手指,就点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陈世由瞪大了眼睛,心底警兆狂跳,满眼的难以置信,“你要杀我?”

陈渊已经点在了对方的额头上,劲力一吐,内里已是一团浆糊。

“我母亲不会放过……”陈世由的眼神迅速暗淡,最终没了光彩。

“我还的是陈世集的因果,不是景阳侯府的,”陈渊回道:“牵扯此事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陈师……”

孙正钥这时走了过来,瞥了毫无生息的陈世由一眼,便不再理会:“成华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