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南麓,这里是夏水的入江口,鼎鼎大名的夏口。

此刻,龟山那崎岖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疾驰,马夫是士武,马车内坐着关麟、刘禅,外面赵云、陆逊、诸葛恪则分别骑着马。

一路上,刘禅像是个好奇宝宝一般,每隔一段时间就问关麟,他们这是去哪?

关麟也不告诉他,就吊着他的胃口。

可终究,这一路很长,关麟闲来无事,索性……唱起歌来。

不多时……

倒是有些郎朗上口的歌声,颇为魔性的曲调,‘罗刹鬼市’般的嗓音,开始回**在这山道。

——“鸡没叫,狗没起床,脑壳就响;找鞋袜,穿衣裳,背着那大口缸;”

——“沿着那蜿蜒山路,赶往田上,日落不到,挥锄哐当响纳……那田垄明媚的阳光照身上啊,背脊滚烫,心发凉啊;”

——“那粮食刚一丰收,未曾干饭先还帐,到最后只剩……铜钱几枚!”

——“不管你咋样数啊,还是穷的叮当响啊!”

——“那家里柴、米、油、盐,妻儿爹娘,那家存余粮凄凉,一屁股帐啊,活计再苦,不投降啊,心中压力最难抗啊……哎哎哎哎哟!”

(Ps:有没有大神能唱出来,我v你50!)

关麟越唱倒是越有兴致。

可一来,他的歌声不好听,二来,刘禅不喜欢这歌词。

于是,刘禅问:“云旗哥,你可别唱了,难听死了,再说这曲……哪有这样的……一大早上就去种地,种到大晚上……累成狗,可最后,‘未曾干饭先还帐,还是穷的叮当响’,这世上有这么苦的人嘛?”

面对刘禅的质疑。

关麟直接就“呵呵”了。

这小子懂个球……

他自打有记忆起,他老子要么做城主,要么做雄主,就连七进七出,他还领先他子龙叔一个身位。

他哪见过啥真正的人间疾苦?

整个世界不过是他想象中的样子罢了!

当然,这就涉及到了此行的目的——世子培养计划的第二步:走出去!

去让刘禅睁开眼睛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去重新塑造符合这个时代,他的“三观”!

“你觉得这世上,没人这么苦是么?”关麟反问。

“这是自然哪!”刘禅道:“吃不上肉,总能吃上粥吧?”

这小子能说出这话,关麟还颇为惊喜,至少……他不至于像是历史上的晋惠帝司马衷一般,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

也从侧面证明,还有的救——

关麟正想再说话的时候……

突然,马车停了。

关麟有些意外,因为计划的地点,还没有到。

这时,诸葛恪的声音已经传出:“谁家的玩童?竟敢拦我等车队?”

关麟掀开车帘,果然,目之所及……一名约莫八、九岁,背着沉甸甸竹筐的孩童拦在了车队的面前。

士武连忙询问关麟,“要赶走么?”

“我去看看!”

说着话,关麟就跳下了马车,刘禅好奇,也虎头虎脑的跟了上去。

却听得那玩童张嘴问道:“先生,你们买石榴么?”

诸葛恪没有想到,这孩童支身拦下他们的马队,不惜站在快速奔袭的马前,只是为了卖石榴。

正要说话,关麟已经走来,他看着这孩童,“你拦我们就为了卖石榴么?”

“恩!”这是一个男孩,他的眼睛无比清澈,面颊上却布满了菜色,想来……这等农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吧?

刘禅也带着好奇,赶了过来,看到这男孩……不,准确的说,是看到这男孩的肚子,再摸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得问了句。

“怎么能这么瘦?”

关麟瞪了刘禅一眼,然后再度把目光转向这男孩,“你多大呀?”

男孩指着扎成的两个发髻,这是状似羊角的“垂发”,在古代为“总角”的意思,意为“八岁……”

关麟有些惊讶,“卖石榴?就你一个人么?”

“不是!婆婆在后面。”男孩回身一指,果然,一个老婆婆正步履蹒跚的从山道中走来。

登时……

石榴,男孩,婆婆!

这一个个字眼,一个个活生生的画面涌入关麟的脑海中。

他意识到,或许……这正是一堂对刘禅无比生动的、重新塑造三观的“课程”!

想到这一节,关麟变得耐心多了。

望着那老婆婆蹒跚走来的样子,关麟问:“这石榴是从哪来的?”

“山顶上背下来的!”八岁的孩子稚嫩的声音再度吟出。

关麟接着问:“你背了多久背下来的?”

这时,老婆婆也已经走来,这男孩回望了一眼他的婆婆,然后依旧是洋溢着笑容,没有半点见到陌生人的紧张,“背了四个时辰……下来的……”

这时,关麟注意到,老婆婆的背上并没有竹筐,也就是说……

“这石榴都是你背下的么?”

“是,因为婆婆的腰疼,背不动。”

提到婆婆腰疼的时候,这男孩那清澈的眼睛里仿佛多出了许多波澜,他是真的关心婆婆。

这时候,刘禅张口了,“一路好渴,我能先尝一个么?”

“可以,可以!”男孩连忙点头,连带着还将一个最大的石榴捧给了刘禅。

刘禅接过,他一边毫不客气的用力掰开,一边说,“不好吃,我们可不给钱……”

“可以,可以!”男孩依旧点头,始终带着能将人心灵融化般的笑意。

可当刘禅掰开的时候,颗颗饱满,刘禅渴急了,整个脑袋就陷了进去。

关麟却接着问:“为何要背这么久下山卖啊?”

男孩望向婆婆,婆婆第一次张口,“山上都是种的石榴树,没有人买,要卖就得背下来……到城里去。”

噢……

关麟回想起来,石榴树是西汉时期,从丝绸之路传入大汉的,原本只是在都城长安的“上林苑”、“骊山温泉宫”种植,可由于汉武帝喜爱石榴,汉代宫苑、园圃、庭院都在广泛种植石榴。

——上之所好,下必甚矣。

民间也就有了食石榴之风。

故而许多地方都会大肆采买西域的石榴树,大量的种植,想来这山上便是如此。

但这种东西,并不能果脯。

治世还好,真是乱世……谁会花大价钱采买?

故而哪怕是西域引进,哪怕是味道甜美,可在这汉末之世,价格始终上不去,且需要山民不惜徒步数百里去城中集市售卖。

利润微薄——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关麟目测这一筐石榴也得有大几十斤了,这小男孩儿如此羸弱的身子,他竟已经徒步四个时辰背下来。

当然,这点只是关麟意识到没有用,关麟需要让刘禅意识到。

“你爹娘呢?”

关麟的这话问出口,让小男孩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的父母呢?”

关麟接着问婆婆。

婆婆抿了抿唇,“他爹、娘被当兵的给杀害了……充作山贼领功去了!”

“啊……”刘禅整个脑袋从大石榴里抬了出来,整个嘴上尤自沾满了石榴汁,“还有这等事?”

关麟示意刘禅闭嘴,他继续问,“婆婆,这筐石榴准备卖多少?”

“一斤……一贯钱!”

一贯钱就是一贯五铢钱。

“一共有多少。”

“一百二十斤!”

随着婆婆的话,关麟粗略的计算,汉代一斤等于250克,相当于是后世的半斤,那么……也就是说,这孩子背了后世三十公斤的负重下山。

考虑到他的年纪与体格,还真让人心疼啊!

不过,很明显,刘禅还没有意识到这点。

“我全要了。”

关麟示意士武给钱,士武取出一袋五铢钱悉数交给了婆婆,婆婆也没有点,连连感谢。

赵云则要去接过那小男孩儿的竹筐。

关麟却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赵云会意,脚步一顿,没有再上前。

关麟则眼睛朝向刘禅,“别吃了,你去接过那一筐石榴。”

刘禅一听这么多石榴,那想来,待会儿在车上必定能吃的十分过瘾?

他连忙去接,可随着那八岁男孩一松手,“咚”的一声,刘禅……连着他抱着的一竹筐石榴,一并坐了下来。

“疼……”

刘禅哪里能想到,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孩背着的竹筐,竟宛若一座山……

他下意识的去摸疼痛的屁股,这下……竹筐翻倒,那些石榴全部都滚落,眼看着就滚落到山下了。

“糟了……”

刘禅这才反应过来。

可那小男孩儿反应更快,他像是猴子一般,迅速的去一个个抱回那些正在滚落石榴,甚至最远的一个是在崖边,险些就掉落下去。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也变得炙热,仿佛这些“石榴”是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这……这么拼的么?”

刘禅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见到的人,经历的事儿,都让他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这一幕。

“捡回来了……捡回来了……”小男孩尽管很累,可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微笑,还有那眼睛,已经变回了往昔的清澈,清澈的直击人的心灵深处。

这次,小男孩主动帮刘禅把石榴都搬到马车上。

刘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真有力气,现在,我哥帮你把石榴卖完了,你们可以回家了吧?”

“是要回家。”小男孩点点头,“我和婆婆还要再回去背一点来卖!”

“还要卖啊!”

“恩!过了冬天就容易坏了,如果不尽快卖了,这一年婆婆就没钱治病,也没钱吃饭了!”

很明显,当小男孩的这一番话吟出时,刘禅愣住了。

他的一双眼睛睁大,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小男孩说的。

——『卖石榴的钱,就是他们仅有的治病、吃饭的钱么?』

这一刻……

关麟甚至注意到,刘禅的嘴巴是张开的,不是惊讶,而是他的话……像是被堵住了,像是不知从何处说起。

赵云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总算知道,为何关麟不让他去搬那筐石榴,他也总算知道,离开城池,来到这山村……关麟的目的是为何?

赵云不由得暗叹。

——『诸葛军师神算,果然……关云旗才是阿斗公子最好的师傅!』

“婆婆,正好我们也要上山,我送你们回去吧——”

关麟适时张口。

其实,他已经提前安排到一处目的地。

也安排一些“演员”在那里,是可以演出一些极致的苦难与艰辛,演出一些足以让刘禅体会到民众疾苦,足以让他三观巨变的“戏”。

不过……现在,关麟发现……他其实是多此一举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这世道……苦难与艰辛,还用演么?

到处,不都是苦命人么?

婆婆本不敢坐马车,关麟再三请求下下,她才在赵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可哪怕她腿脚不便,哪怕她坐下前佝偻着身子,很不舒服,她却尤自将外袍先褪下,扑在了马车的凳子上,她坐在她的外袍上,而且只坐了一点点。

她怕自己身上脏,让这富人家的马车变得不洁!

那小男孩儿也乖巧的没有坐下,就站在他婆婆的身前,靠着婆婆的身子。

“你们不用这样……”刘禅忍不住劝道。

“没事儿的,我不累,我经常站着。”那小男孩儿依旧乖巧的说。

这一刻……

第一次,刘禅有一种他的眼睛进了沙子的感觉。

这也是他第一次因为“感动”而泪水盈眶。

一路上,刘禅对这小男孩好奇极了,他不时的问着这小男孩一系列的问题。

比如……

“你平时做什么?”

“喂鸡,耕地,洗衣,做饭……”

刘禅一惊,“你还要耕地啊?那耕地累不累?”

那小男孩儿却有些动容,“不累,能累点儿,我和婆婆才有吃的——”

婆婆补充道:“地就那么多,都在大户手里,不是每家都能去做佃农的……”

“……”

刘禅感觉他十二年来塑造的三观,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的崩坏,碎了一地!

仿佛他记忆中的认知全部都是有偏差的,而且偏差的离谱——

关麟接着问那小男孩:“你叫什么?”

“鱼豢——”

豢(huan):喂养的意思。

起这名字……定然是寄托着“好养活”的寓意。

这本没什么。

倒是关麟,听到这鱼豢的名字,“啊……”的一声,关麟惊呼出声。

——『他……他就是孩童时期的鱼豢?』

……

……

滚滚长江东去,五艘艨艟战船已经停靠在码头。

孙权在这里送别他的长子,不……如今是东吴的世子——孙登!

此行,在孙权的授意下,孙登赴荆州有两个任务,其一安抚关羽的情绪,让他节哀,其二据理力争,劝关羽将吕蒙放回。

“昨日孤听闻关羽已在那湘江之上陈列百艘战船,如今的东吴可不能与荆州打这场水战!吾儿,你此行任务艰巨啊!”

孙权郑重其事的开口。

孙登拱手,“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说是这么说,可孙登的语气中像是带着几许耐人寻味的落寞。

孙权看出了什么,接着问:“吾儿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孙登张开嘴巴,可仿佛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孩儿没什么要问的,事态紧急,天色已然不早,孩儿这就登船。”

“去吧——”孙权凝望着孙登,不忘大声提醒,“记住,你是东吴世子,东吴荣,则你荣,东吴辱,则你辱!”

听着孙权的话,孙登已经行至船上,他最后朝孙权拱手。

然后五艘艨艟战船迅速的驶离港口,看着这些船舶消失在波光粼粼的江面,孙权“唉”的一声,叹出一口长气。

身旁的顾雍也淡淡的轻呼一声,随即问孙权,“方才世子似乎有话要说,似乎又欲言又止。”

孙权淡淡的道:“知子莫若父,孤如何不知道他要讲些什么呢?”

说到这儿,孙权一挥手,“走吧……”

这一刻他的神情有几分落寞。

但,只经历了转身的一瞬间,孙权脸上的落寞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如既往的阴郁的眼神,他问顾雍道:“甘宁与朱然的案子?查的如何?究竟是谁在说谎?”

顾雍也没想到,前一刻还为“慈父”的孙权,竟然会在刚刚送别儿子后,就把矛头转向了那件极其敏感的“案子”!

“咳咳……”顾雍轻咳一声,如实回道:“这案子还在查,只是……一边是上将军,一边是大家族的少族长,这案子不好查!”

“让周循去查!”孙权斩钉截铁,“上次凌统的案子,他不查的挺好嘛——”

孙权像是一早就做出了决定。

顾雍眼珠子转动,徐徐颔首,“是——”

这边,孙权与顾雍还在向石头城方向行进。

那边,登船的孙登,他的好友张休也在问他,“方才世子似乎欲言又止……”

张休是孙登的四大好友之一。

诚如历史上的刘禅四友乃郭攸之、费祎、董允,霍弋;

曹丕四友为陈群、司马懿、吴质、朱铄;

孙登也有四友,除了张休外,其余三人分别为诸葛恪、顾谭、陈表。

特别是诸葛恪,孙登与其关系极佳。

此番,张休抛出疑问,孙登沉吟了一下,方才回道:“既知道答案是虚妄的,那何必再去问,再去让父亲杜撰呢?”

“那……”张休接着问:“世子想问什么?”

孙登“唉”的一声叹出口气,“我想问我爹,他想过……我还能回去么?”

俨然,对于孙权接下来的一系列部署,孙登是知晓一些的,尽管不全面,但他也知道……孙刘联盟即将破碎!

那时候,一个敌国世子,还回得了家么?

果然,随着孙登的这句话,好友张休哑然……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倒是孙权送孙登的这一幕,被远远在河岸旁驻守的周循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不知道孙权与孙登都说了些什么,可这个行为……

还是让他连连摇头。

然后感慨:“都说虎毒不食子,呵呵,那是雌虎,雄虎毒起来,哪里还在乎儿子的死活?”

……

……

汉水水流湍急,就如同一群狂奔的野马,奔腾而过,掀起层层浪花,翻滚着向前冲去——

此刻的汉水北岸,鏖战岗。

一队兵马森然在外围伫立,当中的曹仁、赵俨站在一位中年男子身后,这男子则靠近河床,仔细的观察着这边。

这已经是从罾口川到余家岗,再到团山铺,如今是最后一站。

整个流域,包括其中的唐河、白河、小清河,西北的普沱沟、黄龙沟、黑龙沟悉数看了个遍。

各郡县负责水利的官员悉数陪同,不断的回答着这男人的问题。

男人是严畯,他是带着孙权与东吴的希望来的这里。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严先生,你这也看了几日……到底这水流什么情况啊?”曹仁实在忍不住问道。

这天天陪着这么看,也不是个办法啊!

可偏偏,这是大哥曹操下令,必须陪着赵俨实地考察每一处。

曹仁已经有些不耐烦。

赵俨也说:“严先生,如果有什么结论,不妨先告知我们一二。”

说着话,赵俨一摊手,指向身后的一干人,“否则的话,呵呵……这么多人两眼一抹黑,都像是那丈二和尚一般彻底摸不着头脑咯!”

终于,千呼万唤……

严畯张口了,“我以往来过荆州,对这边的水流有一些了解……这段时间,又考察了许多处汉水流域,平素里的重灾之地,我刚十分笃定的告诉你们,如今整个流域的流向已经发生了星微的变化!与从前大不相同!”

啊……

曹仁与赵俨一惊,还是赵俨张口:“星微的变化,就能造成汉水流向的不同么?”

“我研究水流二十多年,对此颇为了解,这等水流的变化,平素里是看不出来的,可一旦到了涨水期,若是再出现暴雨……那便极有可能引发汉水倒灌,此前的倒灌方向是整个襄樊,可现在……”

说到最后,严畯顿了一下,像是接下来的话,还不能说……还不是他反复佐证过后的结论。

他是个学者,而往往学者都是严谨的人。

但曹仁、赵俨可不管这个。

“现在、现在怎么样啊?”曹仁急不可耐的问。

“我不能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曹仁更急了。

严畯摇摇头,“因为,我只是猜测……”

“严先生就说吧……”赵俨张口道:“既是猜测,总需要人去佐证,你不说出来,子孝将军如何去验证真伪。”

赵俨的话说服了严畯,他最后沉吟了一下,然后转过身,面朝汉水,指向汉水对岸。

“汉水北岸的河流流向是经过全新挖掘的,其目的像是把水引入南岸的高处……如果那里挖掘一处蓄水池,当暴雨、洪水来临之际,开闸放水……那极有可能将汉江暴涨的水流悉数引到北岸,以此足以倒灌樊城、平鲁城、郾城……让整个魏军一夕间沦为水中鱼鳖——”

这……

随着严畯的话,无论是曹仁,还是赵俨,下意识的两人都懵了。

如果……如果严畯的话是真的,那……那七月、八月……极有可能是他们汉水北岸魏军的大劫之日!

最关键的是……

严畯此人名声在外,他的话……很难不信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