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东逝水,去舟已经停在码头。
关羽亲自来为张辽送别。
张辽拱手,“这庐江战略,我会按照云长你说的做,我回去就命水军先佯攻濡须口,将东吴的船队调度至濡须口,然后主力南下过江,与云长一道南北、水陆夹攻这庐江城!”
关羽颔首,也拱手回了一礼,“那关某就静候文远逍遥津之后再度名声震九州,于那濡须口威慑那江东群小,上一次是小儿止啼,这一次是让那孙权碧眼儿从此难眠,闻辽丧胆!”
“哈哈哈哈……”张辽笑了,然后补上一句,“不过,按照这个打法,很快这庐江就会变幻旗帜,接下来便是建业,便是吴郡,这些之后……”
张辽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的张口:“接下来就是我与云长交手,哈哈,说起来……若在这江东狩场,能与云长大战一场,无论胜负,此生不负啊。”
关羽微微一怔,张辽却还在大笑。
关羽淡淡的道:“出于同乡之谊,兄弟之情,文远哪……我绝不愿有这一日。”
张辽笑道:“我也不愿意,然而……世事难料,局势就发展到这儿了,但我知你关云长,你亦知我,在东吴亡国之前,我们都不会留手……你、我会勠力同心!”
关羽因为张辽的话有些触动,叹息道:“是那位卓荣姑娘么?昔日刮骨疗毒,我也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文远与东吴有深仇大恨,关某如何会信不过你……”
说到这儿,张辽没有再接话,似乎是想到了某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然后,两人在江边庄重地躬身互拜,张辽身旁的高柔、关羽身旁的周仓,也拱手向对方行礼。
而后,张辽与高柔已经踏上了归船。
倒是……距离关羽不远处站立着徐庶与关平。
关平问:“徐先生,这张辽纵是曾威震逍遥津,可魏军素来不擅长水战,便是他率军去攻濡须口……能逼得庐江回援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徐庶笑了,一边笑,一边感慨道:“便是那吴下阿蒙都有‘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之言,更何况是张文远呢?他经历过赤壁折戟,从那之后,他便开始从最基础的学起水战,士别八年,这张文远已经与你爹一样……在统兵上再没有任何弱点了!”
这……
徐庶的话让关平沉吟了一下,关平咬住嘴唇,然后艰难的开口,他问道:“那我爹与张文远若对垒?谁会更胜一筹?”
这次,换作徐庶迟疑了,他的眉毛微微的凝了一下,然后才说。
“我不知道,但唯独能知道的是,这将是一场光明正大的战斗——”
是啊,说出来也讽刺,在宵小齐聚的江东,竟会有这样一场正大光明的战斗!
这是对东吴巨大的讽刺啊!
……
……
许都城,皇宫重地,长乐宫。
天子刘协惶恐地踉跄后退,“怎么?魏王竟要迁都?朕……朕这一生已经迁都过两次了,从洛阳到长安,从长安到许都……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线,他……他魏王也要学董卓?学李傕、郭汜么?”
天子刘协身边站立着的是长乐卫尉陈祎,以及……名士魏讽,此二人是一对至交好友。
陈祎担任长乐卫尉,本就是负责守护天子周全的,魏讽则是北方名士。
今日……天子刘协本是经陈祎引荐,传召魏讽,想听听他讲述北方文坛的趣事,哪曾想……程昱直接前来禀报,说是魏王下令:
——五日之后离开许都,迁都洛阳!
无疑,这让今年已是三十五岁的刘协惊怖万分,遥想当年迁都长安,从长安千里归于司隶,风餐露宿、九死一生的经历,刘协心头下意识的紧紧的捏了一把汗。
程昱连忙道:“陛下,魏王已经定下了行程,所有准备均已妥当,再说了……陛下不是也心心念念想要回故都洛阳么?那里是陛下生长的地方啊……如今洛阳重筑,焕然一新……如今皇宫的修建比之当年还要雄伟、阔绰……”
不等程昱把话讲完,刘协直接打断,“程尚书……说的是魏王宫吧?”
这……
刘协的话让程昱哑然了,的确……汉皇宫是重修了,但事实上,魏王宫修建的比汉皇宫还要宏伟、恢弘更多。
这个事实也让程昱哑口,无法再回答刘协的话。
呼……
一时间,此间长乐宫殿陷入了沉寂,唯独能听到的是天子刘协那不间断的、长长的呼气声。
终于……
刘协还是像以往一般,彻底想通透了,一屁股坐回龙椅上。
他摊着身子,仿佛……已经释然了一般。
呵呵,不释然又能怎样?他不过是一个傀儡?他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么?
他能决定这帝都是许昌还是洛阳么?
“程尚书,朕……朕问你……魏王要迁都,那……那许都城的百姓怎么办?他会学董卓……将这许都城大肆劫掠一番后,一把火将这许都城焚烬么?还是说……他……他要把这里原封不动的送给那关羽?”
唔……
刘协的这个问题,又一次让程昱哑然。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他想知道的,但……如今,魏王下达的仅仅是迁都的命令,其它的什么都没说。
但,考虑到魏王一贯的作风,把这里的繁华留给那一对关家父子,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
真的要焚烬么?
“陛下的问题,臣……并不知晓,一切还需等魏王的命令。”程昱随便搪塞了过去。
“好,好,好……”刘协无奈的起身,他那彷徨、茫然的眼神不断的瞟向四周,像是对这许都城的汉宫依旧是有所留恋。“朕……朕年幼之时被那董卓胁迫……登上了这至尊之位,半生颠沛流离,如今……好啊,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又……又回到了朕一切的原点!”
说到这儿……
刘协屏退身前的所有人,在这空****的长乐宫殿,他哭了,哭的歇斯底里……
他坐倒在地,“二十年三次迁徒、三次被人胁迫迁都……这天下?还有比朕更苦的皇帝么?做皇帝做到朕这份儿上,是不是……旷古烁今哪!啊……哈哈……呜呜呜呜……”
刘协一边哭,一边苦笑了起来!
这边,天子刘协还在痛苦呻吟,另一边……程昱快步走远,魏讽与陈祎对视了一眼。
陈祎先是小声感慨一句,“陛下命苦啊……”
魏讽则是咬了咬牙,他左右环视,似乎是确保没有耳朵偷听后,才说:“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如今我们的力量,仅有少府耿纪、丞相司直韦晃,还有太医令吉平……及其子吉邈、吉穆!死士的数量也不够,这样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不足以推翻那曹操!”
陈祎颔首,“看起来,陛下还得再隐忍一些时间哪……”
说到这儿,陈祎恍然想到了什么,“话说回来,之前你提及的要接触那荆州使者诸葛恪……可去试探了下?听闻……这诸葛恪背后的正是近年来名声显赫的那关家四郎啊!”
魏讽摇头,“这许都城校事林立……如今那李藐刚担任校事府副统领,他便是背叛荆州而来,与那关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担心……我若去接洽诸葛恪,会引起他的猜忌……反倒是让校事府格外留意你、我!”
陈祎郑重点头,“魏兄所言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到这儿,几名虎贲军士巡逻至此……
陈祎与魏讽迅速的收敛起心神,再不说话,只是大踏步的往宫门处走去。
如今的皇宫……
陈祎率领的御林军不过是做做样子,如同那天子刘协一般傀儡而已……
真正掌握着此间皇宫所有人生杀大权的是曹操的虎贲军哪!
自打那衣带诏后,曹操对皇宫已经格外的留意,戒备森严。
……
……
不过几日,曹操变得憔悴了许多,他坐在病榻上,听过程昱的禀报后,问上一句:“天子就这么说!”
“是!”程昱如实禀报,“天子问大王?是会学董卓……将这许都城大肆劫掠一番后,一把火焚烬呢?还是要把这里原封不动的送给那关羽?”
送?
这个字……仿佛微微刺激到了曹操,使得曹操虎目一凝。
“许都城,孤已经治理、操持了十余载,此间汇聚了多少豫州名士、颍川才子,若非这些颍川才子,孤如何建立起如今的大魏?孤岂会将这里拱手让人?”
曹操的话说的坚决。
只是,程昱在来此魏王宫的路上,提前听到了一些风声,是今日那诸葛恪又一次觐见魏王的消息。
似乎……是诸葛恪提出了补充条件,避免大魏行残暴之举,让许都城生灵涂炭。
当然,这只是消息……具体谈话的内容,程昱也并不清楚。
倒是此刻,曹操主动提起,“仲德,今日一早那诸葛恪又来了,他要孤不得行残暴之举,不得让许都城生灵涂炭,呵呵,他背后的那关四倒是会打算盘哪,这关四是让孤将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一座繁荣都市,一座军事要塞拱手让给他……不许生灵涂炭,这关四是打许都城百姓,是在打孤的子民主意啊!孤岂能随了他的心意?”
这……
曹操的话让程昱疑惑了。
在大方略是“迁都”前提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现在放在曹操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学董卓,把整个许都城都劫了,然后一把火将许都城焚毁,强迫百姓与他一道迁都。
如此一来……就避免了将一座繁荣的都市留给荆州,但却……将招致天下人的非议,成为第二个魔王董卓,遗臭千年。
另一条路,则是把许都城原封不动的让给关麟,可这样,一来对三军士气的打击太大了,二来……这么繁荣的一座城池,这么多人口,这无疑……是助那关麟,助荆州……变得更强了。
可现在。
荆州提出不能生灵涂炭,曹操又不想让那关麟遂了心意,这该如何是好?
正直程昱疑惑之际,曹操的声音再度吟出。
“仲德莫要忘了昔日孤南下时,刘备携民渡江,整个新野城的百姓悉数跟他一道逃亡……他假仁假义的刘备,治理新野城不过数载……尚且能如此?孤治理许都十余载?如何就做不到呢?”
说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然后“呵呵”一声浅笑,接着说:“孤已经与那诸葛恪说过了,孤不会强迫孤的子民随孤北上,可若是他们自己要跟着孤往洛阳去,那他荆州也不是想留就能留下的!”
这……
程昱一怔,他很快领会了曹操的意思,连忙张口,“那诸葛恪最后答应了?”
“他不答应还能如何?”曹操已经缓缓的站起身来,一边迈步向前,一边说道:“孤不强迫百姓迁徒,可荆州也不能强迫百姓留下,呵呵……孤治理这许都城十余载?孤待这边的百姓、氏族不薄,这里又是荀令君替孤选的王霸之地?孤的子民一定会跟孤走!孤有这个自信!”
的确……
曹操屠过徐州,屠过陈留,屠过邺城,但唯独……对许都城,对豫州的百姓是极好的。
诚然,这有豫州、许都是曹操的根据地与大本营的缘故。
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昔日曹操发家时,靠的是“谯沛武人”与“颍川氏族”,颍川就是许都下的一个县城啊……
作为条件,曹操自不会把最冷酷的一面展现给许都、乃至于豫州百姓。
普天之下,若有一处是亲和曹操的,那无疑,一定是这里。
程昱明白了曹操的算计,也是能体会他的自信。
只是……
“大王……”程昱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大王既如此答应这诸葛恪……那是去是留就全系于百姓自主决定,怕是为了留下更多的百姓、氏族……荆州会派人游说此间百姓,让他们留下来啊……”
“哼……”伴随着程昱的话,曹操一声冷哼,当即展现出了他万丈豪情的一面。“让他们荆州尽管游说,若孤治理许都城十余载,这么多年与此间才子、氏族同心协力,一荣俱荣,更是广施恩于此间百姓……难道孤做这些,还比不上他们游说五日?呵呵……若真如此,那活该这些百姓,这些豫州士人对孤背弃……”
自始至终,曹操的声调极高,言语间满含的是无限的自信!
就像是他已经完全笃定,许都城的百姓、氏族、士人都会跟他走——
一个也不会留下来——
凡是曹操认定的事儿,他一如既往的会笃信,会坚持!
……
……
——『魏王喜得良婿,无比器重,良婿名唤马钧!』
——马钧!
当关麟看到李藐借丐帮之手传回的这一条消息。
准确的说,是“马钧”这个名字时,无疑,关麟是惊愕的,是不可思议的。
特别是曹操招马钧为孙女婿,无比器重,委以重任,这一条……甚至让关麟浑身下意识的颤粟了一下,更让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如果真是那个马钧,那便是我疏忽了呀!』
诚然,历史上的马钧是很牛逼,牛逼到能在没有任何文献考量的前提下,原创出“龙骨水车”、“轮转式发石机”、还原“指南车”、改进“织绫机”、改良“诸葛连弩”,堪称这个时代的大发明家,是堪比“鲁班”、“墨子”这样传奇人物的存在。
作为对这个时期无比熟悉的关麟,对马钧自也不陌生。
但,在关麟的印象中。
现如今……这马钧不过是一个弱冠之年没有背景,没有人提携,出身贫寒……
真正的出仕还是在十几年后曹睿时代!
还是因为“改进绫机”而出名,成为曹魏内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给事中”,便是再刻苦钻研,可一生就那样儿了……完全不得志!
他是发明了一些东西,但也并没有被看重,且大肆推广。
这样的一个人物,在关麟的经验世界里,纵是身处曹魏之地,却从未被列为蜀汉的“威胁”,更说不上去主动挖掘、拉拢!
何况,马钧这样的年龄,这样的贫寒身份,这样的名不见经传,关麟就是想挖掘出来,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物,竟提前二十、乃至于三十年,在曹操时代被委以重任。
这点是关麟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无法想象到的。
事实上,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若不是因为关麟,若不是“沔水山庄”,若不是“飞球、连弩、偏厢车”的大获成功,曹魏……怎么会如此重视一个整天爱瞎琢磨的年轻匠人?
程昱怎么会大力支持他,甚至将他收在府中;
曹操又怎么会挖掘出他,甚至……将宝贝孙女儿曹婴也许配给他!
这都是因为……关麟的出现,让“发明”、“创造”大方异彩,让“巧匠”、“匠人”的身份水涨船高。
关麟是扑棱了一下翅膀,谁知,整个曹魏却已经是一阵海浪惊涛!
“呼……”
此刻的关麟不由得长吁口气,连带着伸出手,重重的一拍脑门,感慨道:“我这还真是百密一疏啊……”
蝴蝶效应影响的范围是无法预估的。
故而,这一次……就连关麟也很沮丧。
“若是马钧的话……那或许很快,这飞球的制作……就能被曹魏破解,那样……双方都有了空军,就不好对付了……”
关麟在这边小声沉吟,方才从平鲁城归来的陆逊将这些……连同情报,悉数听在耳中。
“怎么?不过曹操重用了个名唤马钧的孙女婿……怎生让云旗这般沮丧?”
“伯言不懂……”关麟“唉”的又叹出口气,他没有说那么多,只是……心情上,无疑落了一大截。
是啊……原本在热气球的加持下,在一系列军械的加持下,关麟以为老爹在**平了东吴后,只需要回军北上……都足以对曹魏横推了。
可现在……突然就多了一个能够予以反制的对手。
这就像是前世,原本唯“鹰酱”有大蘑菇,突然间……“兔子”也有了大蘑菇!
那就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了……
所谓——手上“没有剑”和“有剑不用”……那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无疑,这已经为荆州的北上迈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变故横生。
“先不说这个了……”
马钧的事儿,考虑到如今曹操对马钧的态度,什么诸如“刺杀”、“暗害”这类的方法,那铁定是没可能的!
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还是需要关麟细细的去思考对策!
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想出来的。
关麟权且放在一旁,但……当务之急是另外一件事儿,是——许都!
“伯言在平鲁城附近,应该能听到一些许都城的消息吧?”
“你是说?曹操要迁都……”
“没错,按照飞鸽传来的消息,也就这几天了,曹操将迁都洛阳……”
“真没想到,从建安元年九月,天子被曹操迎往许昌,并宣布迁都于此后……如今差几个月就二十年了……曹操竟会将二十年治理下的城郡拱手让出……”
关麟与陆逊一人一句,关麟的语速极快,陆逊的语速则是多出了几许感慨。
听到这儿,关麟笑了,“曹操才不会那么好心将许都城拱手让出呢?”
“云旗的意思是?”陆逊一惊,“他不会学那魔王董卓吧?”
“这倒不至于。”关麟淡淡的说,“我已经让元逊提出要求,不许生灵涂炭,更不许焚毁许都……曹操也答应了,所以,当务之急……是我与曹操争夺许都的百姓、氏族……我要让这些百姓、氏族留下来,而曹操是要让这些百姓自愿北迁。”
这……
关麟的话,一下子让陆逊的眉头凝起,他忍不住道:“曹操在许都城治了将近二十年,可给你的时间只有五天,五天……又能游说多少人?留下多少人?”
战争……争的是城池,却也是人口。
在农耕时代,一个人口往往就意味着一定的生产力,就意味着田税、粮食……是战争的双方必须争夺的。
这也是为何曹操的战略中,凡是边境之地的百姓,悉数迁徒往内地,哪怕迁徒的过程中会死一多半,但只要有一人迁进来,那对曹操而言就是赚的,因为……那死掉的一多半人,不会成为敌人的生产力!
——这是一门残酷的数学,以及……建立在百姓尸骨上的运营啊!
“云旗……你有把握留下来三成的百姓么?”
陆逊见关麟不说话,又郑重其事的补上一句。
关麟则是沉吟了一下,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在计算与冥想,过了一会儿,眼睛徒然睁开,然后开口。
“三成哪够?我最多让他曹操迁走三成——”
像是一下子,关麟的语气就变得一丝不苟与不容置疑了起来,这事儿,他像是心里早已经有了底儿!
……
……
江陵城,关家府邸。
今日,胡金定,这位关羽的夫人,这位诞下关兴、关索、关麟的关家女主人,她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总算是笑了。
至于缘由,千挑万选……总算是选到了样貌可人,彬彬有礼,有颇有家教的女子。
没错,胡夫人正在为四子关麟挑选填房丫鬟。
说起来,这已经是胡夫人第五日的挑选,自打江陵城……吴军灰溜溜的逃走后,选填房丫鬟……这项被耽搁了许久的事儿,又一次被胡夫人提起,并且付诸于行动。
之所以,她一连几日……面颊上阴霾阵阵的原因。
则是……坊间听闻是胡夫人为四子关麟挑选“填房丫鬟”,故而……报名的极多,多到每日都需要胡夫人从几十个中去挑选。
但……一连四日,胡夫人是越挑,心里越是失望……越是落差大。
这都是什么呀?不是歪瓜,就是裂枣,好不容易有个相貌过得去的,可一张嘴……那臭味儿,直接让胡夫人差点干呕出来。
胡夫人也是心累了……醉了!
当然,填房丫鬟嘛……就不是成亲过日子的,传授技巧的任务是要大于长相、皮肤的,可一来……是自己儿子,胡夫人恨不得按着挑媳妇的标准去选……
二来,胡夫人太了解这个儿子了。
他可是连父亲关羽都会针锋相对,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孩子呀!
……他的眼光定然是极高的!
若是随便挑选一个,那别说传授技巧了,怕是……还没上床,直接被他光溜溜的踢出房间,都很有可能。
故而,胡夫人也是提高了要求。
但古代,知书达理、保养好、身段好、气质佳的女子不是没有,但多出自大家闺秀……
哪个家族也不会让大家闺秀做填房丫鬟!
可若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儿,往往营养不良,脸上都是菜色……皮肤也粗糙的很,单单胡夫人这关就过不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胡夫人选到了,还是一对姐妹,年龄虽然小了一点,但是……皮肤细嫩,样貌也可人、好看,特别是嘴巴……姐姐的嘴巴甜的不得了,妹妹则显得拘束一些,但那股子淡雅如含苞待放的感觉,胡夫人喜欢极了。
唯独……就是小了点儿,比关麟年纪还小……这让胡夫人有些担忧。
——『这一对姐妹……到底能不能教了云旗啊』
心念于此,胡夫人问:“你们可知道来这里是做什么?”
站在胡夫人面前的一对姐妹,年龄大一点儿是姐姐孙鲁班,小一点儿的是妹妹孙鲁育……
“回禀夫人……”孙鲁班当先开口,“我与妹妹原本也是官宦之家,生在庐江,只是……家人死于战火,我与妹妹便迁徒到了江陵城,这些年虽再没有受到过家门的教导、熏陶……但几年前,还是从几名姨娘那里学到一些的,知道……知道……该如何……”
孙鲁班本是大大咧咧的性子……
此刻竟故意拘谨了些,乃至于把那关键的地方描绘的闪烁其词,可越是这样,反倒是越让胡夫人相信。
“那你说说?你姨娘是怎么教授你的?你若做了填房丫鬟……能如何传授给本夫人那儿子?”
这……
孙鲁班本想在装一下,可这种事儿,她明明就知道,心里更是藏不住。
“先……先……”她尽量克制的说,“先用手,然后用嘴巴……最后……”
不等她把最后的话吟出,“够了……”胡夫人已经喊停,能说到这里……差不多,就是懂的,是受过老婆子……或者说是她姨娘教导的。
胡夫人很满意……
“那你们准备一下,本夫人做主了,从今天起吃住便在关府,待得吾儿归来后,便由你们侍奉……不过,吾儿的性子……你们多半也略有耳闻,要循序渐进,不可……太过鲁莽,吓到他!”
随着胡夫人的这番话。
孙鲁班与孙鲁育彼此互视,可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眼芒。
孙鲁班像是在告诉妹妹:
——『我就说嘛,凭你、我的姿色,进这关府……做个填房丫鬟,轻而易举,小菜一碟……』
妹妹孙鲁育眼神中则有几许迷惘,像是再说。
——『这……这就进关府了么?那……那等关麟归来,我与姐姐要如何服侍呢?若按照姐姐说的,要靠近那关麟,万一……万一……』
不等两人继续四目相对……通过眼神传递心中所想。
已经有关府的管家领着两人去熟悉院落,安排她们的住所。
倒是胡夫人不慌不忙的打开名册,看到两人的名字,小声吟道:“大茹,小茹……倒像是书香门第的女儿,这一对姐妹的父母倒是给她们起了个好听的名字。”
就在这时……
“哎呦喂……”随着一声粗犷的声音,帷幕后的糜芳、马良走了出来。
方才发出粗犷声音的是江陵城的新英雄——糜芳。
倒是马良在走出后当先开口,“夫人唤我二人前来……就是为了给云旗公子选这填房丫鬟么?”
胡夫人颔首,“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与云长也并不年轻了,所图……唯有看到孙儿这一辈啊!故而请你们来做个见证……”
胡夫人的心情,马良理解。
只是……
糜芳挠挠头,“按理说,这是三弟的家事儿,我不该过问,三弟的年纪与身份,有几个填房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如今这大战在即的,云旗又操持着此间的局势,顾得上……学这些个么?”
随着糜芳的话,马良也开口:“是啊,事急从权……如今的一切都以大业为重……这等事儿……”
不等马良把话讲完,胡夫人直接脱口,宛若提前就想好了反驳他们的话术。
“昔日刘皇叔喜得阿斗也是在战乱之时,那时的刘皇叔尚是朝不保夕……翼德诞下张苞、张星彩似乎……也是多事之秋吧……”
说到这儿,胡夫人不失礼数的笑了,“古人有言,一阴一阳谓之道,男儿征战沙场本是无可厚非,可也不见有谁……征战沙场,就耽误了这子孙传承之事,再说了……昔日我为兴儿安排时,便是你们阻挠,现在……兴儿都不在了,却都没有尝过这个中滋味,更是没有留下一子,此……我为人母,只觉得痛惜万分哪!”
其实。
胡夫人还想说关索……
看看这孩子,没有给他安排填房丫鬟,整个心就静不下来,整日里与那鲍三娘、王桃、王悦混在一起,娶又不娶?那些小丫头的肚子也不见大……
简直……没有半点消息……没有半分动静,这可急坏这位胡夫人了。
关兴、关索……这样的故事不能发生在云旗身上啊!
胡夫人还指望着云旗……让她抱孙儿呢!
正所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