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建邺城。

行宫之中,书房的一角,紧挨着窗边,这里设置着一张精致的茶几。

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茶壶中散发着淡淡的茶香,似乎是此间的主人正在邀请贵客,在此品茗论道。

哪怕,小冰河期的冬季,即便是江东已是刺骨的寒冷。

但书房内墨香扑鼻,炉火燃烧的正旺,噼啪作响的火苗在炉膛内跳跃,火苗映照之下,关麟正在奋笔急书。

像是在写一份信!

更准确的说,是三封回信。

就在方才,他收到了三姐关银屏发来的一封信笺,找到了,那建邺城向东北,过‘丹阳’、‘秣陵’、“湖熟”、“句容”、“江乘”的矿山已经锁定,且成功挖出了铜矿,而且矿量巨大!

关银屏保守估计,足够几年的军费!

而在昨日,关麟还先后收到了陆逊的儿子陆延发来的信笺。

那芜湖港以南,被“春谷县”、“径县”、“宛陵”、“陵阳”包围在中间的矿山也发现,且成功开凿,凿出铜矿来了。

乃至于,兵分两路……孙绍、周循、太史享这边也传来好消息……

“镜湖”以北,紧邻吴县的海盐县,那极为隐秘的“盐矿”的开凿也极为顺利,乃至于成功挖掘出大量盐矿,具体的产量……目前为止,还无法估量!

总而言之,就是多,很多,灰常多——

两个铜矿,一个盐矿……

不夸张的说,单单这些发现……以及这些矿洞将要产生的经济效益,怕就连东吴的大族都要眼红不已——

而关麟的三封回信如出一辙,“继续挖,封锁矿山,放出消息,让这三处矿脉被发现的消息传遍整个江东。”

陆逊也在这书房……

关麟将书信写完,他接过亲自誊抄了两遍,这才派人发出去,却是不由得感慨。

“云旗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士族是么?”

面对陆逊的疑问,关麟浅笑一声,然后缓缓的说,“谁也不会天生就听话的,这江东大族……也从来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我二哥总是说,他们对我们要推行的土地政策,要推行的航海国策阳奉阴违,这里面的问题……其实就是出在利益!”

“要让氏族听话,那么……只有我能带给他们的利益高于他们原本的利益,如此这般,他们才会对我的命令趋之若鹜,才会忠心不二,莫说是这北伐的政策、打航海的国策……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哪怕是要他们为我去死,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说到这儿,关麟转过身,目光朝向那屋内挂着的舆图。

赫赫然那两处铜矿,一处盐矿的位置详细的标明在这江东的舆图中……

如今……在舆图,这矿脉……在关麟的这番话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他接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哪有什么永远的朋友,但一定拥有的是永恒的利益!而利益……其实才是最可靠的!”

这……

随着关麟的话,陆逊也陷入了沉思。

真要论起来,似乎,他跟随关麟,也是为了利益,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为了全家的利益,是为了全族的利益……

但……

“呵呵……”陆逊笑了,一边笑一边感慨道:“云旗你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永远能拿出让对方无法拒绝的利益……就像是曾经帮助我陆家躲过的那一劫,也像是这次拿出的三处矿洞……在这无法拒绝的利益之下……逊是无比佩服啊!”

陆逊的话脱口,关麟当即就察觉到,陆逊是想偏了。

关麟反问:“伯言?你不会以为,我打算把这三处矿洞赐给这些江东的豪门大族,以此获取他们的配合与忠心吧?”

“难道不是这样么?”陆逊一惊。

关麟的嘴角却是微微咧开,他开始向下拖动那份挂着的舆图……

陆逊也是惊讶,眼前的图纸竟只是这张舆图的一小部分。

然后……

出现在他眼帘中的,是继这江东的三处矿洞之外,中原与北境,特别是北境……一处处的铜矿、银矿、金矿的矿脉悉数呈现于陆逊的眼前。

这……

陆逊整个人怔住了。

——『这是整个中华都尚未挖掘出的矿脉么?云旗他……他竟会有这么一封详细的矿脉图!』

俨然,在短暂的怔住后,陆逊仿佛被深深的震撼了。

他张大了嘴巴,眼瞳也瞪得硕大。

——还是震撼……

——还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关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不出意料的表情,可他的手没有闲着,舆图往下拉到底部后,他又将舆图往右拉,如此这般,那一望无垠的海洋便映入了他与陆逊的眼帘之中。

最让陆逊惊愕的是海洋中的一片片岛屿,还有……还有那海洋的尽头,仿佛还有许多成片的大陆。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大陆上的“金矿”、“银矿”、“铜矿”的矿脉标注的更多,多到数都数不清,多到映入眼帘……却应接不暇。

也直到这时,关麟方才开口:“现在发现且深入去挖掘的矿脉不过是江东的三处,那才有多少?在北境逆魏的疆域中,在这辽阔的大海中,矿脉多了去了……是十倍、百倍于江东的!眼前的三处矿脉不过是让这些江东氏族眼红,若他们也想挖出矿洞,那好,逆魏的疆域,大海的征服,到处都是金子,到处都是矿脉,到处都是无穷尽的财富,这些江东的大族只要打过去,只要征服了海洋,这些财富……他们尽可以去采摘!采摘多少,我关麟都给得起!”

说到这儿,关麟那激昂的语气沉下来几分,他淡淡的说,“能成为江东最顶级的豪门氏族,他们中没有一个是傻子,这份天下矿脉的分布图一经传到他们的眼前,他们的眼界会彻底打开,他们知道该做什么,也知道不该做什么?他们更清楚,他们忠诚的对象应该是谁——”

这……

哪怕是陆逊,在看到眼前那所谓“天下”的舆图,在听到关麟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话语,他都不由得内心中激**、狂热不已。

他甚至能想象的到,若是那些难缠的江东大族也听到这些,看到这些,那骨子里的贪婪,一定会使得他们……趋之若鹜,哪怕冒着十倍、百倍的风险,也会去做!

这份利益太大了!

而这,也是关麟引导他们做出最正确,也是最忠诚的选择。

陆逊不由得心头喃喃……

——『江东一隅,还是太狭隘了!』

——『云旗的眼界是天下,但最可怕的还不止是这些,最可怕的是云旗要把江东所有大族、所有人的眼界都提高到“天下”这个境地。』

——『这便是所谓的四海万邦?』

——『这便是云旗的算计,便是他如何将那些“不省油的灯”,变成照亮大汉,也照亮江东的希望!乃至于点亮这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的天下的一份拼图么?』

厉害啊……

单单这份格局,就足够的厉害了!

正直陆逊内心中激**不已,澎湃不已之际。

“公子……”

门外士武的声音传来,连带着他进入其中,手中捧着一封信笺,似乎口中还有事要报。

“伯言不是外人,士武叔有事,但说无妨……”

随着关麟的画,士武显示将信笺递给了关麟,然后细细的讲述道:“这信是黄月英夫人七百里加急派人送来的……连带着还送来一些黑白颜色的粉末,装在竹筒中……黄夫人千万叮嘱让信使小心保护,务必亲自交到云旗的手上!”

唔……这么急?

还有粉末?

关麟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展开书信,而书信上的内容应证了他的猜想。

——黑火药……搞出来了!

——火药鞭箭也搞出来了!

而那竹筒中的便是样品!

这是意外之喜,是狂喜……果然,这种化学、物理相结合的研究,关麟可以永远相信……这个时代的首席科学家——黄月英夫人哪!

一时间……

关麟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他罕见的表现出极为不淡定的样子,没奶至于一跃而起,笑容与亢奋之情溢于言表。

陆逊不知道这信是关乎“黑火药”,更是不知道这黑火药意味着什么。

不过……看关麟这般手舞足蹈,却是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那竹筒中的粉末……

显然,那黑火药多半是一个危险的战略性武器。

“公子……”

士武接着提醒道:“除了这封信笺外,还有一件事儿,是江夏安陆县的廖化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近来制炼坊所在的四方山周围发现了许多道人,他们乔装打扮,有意无意的路过四方山……行踪可疑!”

这……

士武提及的这条关乎道人的消息瞬间激起了关麟的警惕。

——四方山;

——道人!

这很难不让关麟联想到他最担心的事儿……

即曹操派出道人身份的细作,来秘密调查白磷,仿制白磷。

——『看起来……曹操是要在“空袭”这条路上坚决的继续走下去了。』

关麟心头沉吟……

陆逊却直接提议道:“看来,继沔水山庄之后,逆魏已经注意到了荆州的制炼坊,若非云旗刻意提醒廖化将军,怕还察觉不到这些道人……这些道人也多半是细作,不如直接抓了!严惩不贷,以儆效尤!至少,对后来的细作也能起到巨大的威慑作用!”

关麟则是还在沉思,他的脑海中,正把这“黑火药”与“道人”这一系列的消息结合起来……

很快,他像是想通了,眼眸中精芒闪烁,却是摇头,“抓起来,不好,一者容易打草惊蛇,二者,那就太没意思了!”

啊……

陆逊一愣,然后接着问:“那云旗的意思是?”

这时候,关麟笑了,一边笑,却是一边压低声音,轻轻的向陆逊说道:“如果黄夫人没有研制出这黑火药,那白磷的提炼便是重中之重,可现在……时局又不同了!小小的一枚黑火药,便足以瞬间引爆大量的白磷,造成恐怖的杀伤……所以,我想……”

呼……

陆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云旗,你的意思是……暗中协助这些逆魏的细作,将白磷运送到逆魏?然后借由这黑火药……”

“没错……”关麟颔首,眼睛却是眯成一条缝,他浅浅的说,“咱们先把白磷售卖给逆魏,狠狠的赚他一笔,然后嘛……用黑火药点燃这批已经成功运往逆魏的白磷……最后……伯言,你看过烟花么?”

关麟是用十分委婉的方式讲述出了他的全盘计划……

他下意识联想到的是一句话——艺术就是爆炸!

而且,这一次的爆炸,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发现是关麟所为,只会归结于是曹魏仿制白磷的过程中引发的后果。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不仅逆魏的人没了,宫殿没了,甚至人心都重重的折损,乃至于曹操也一并危险了!

甚至……还能关乎到另外一个计划!

当然,这一条计划,因为陆逊对黑火药的威力、作用并不了解,故而,他不能完全理解。

但……似乎,按照云旗公子的意思,只要这么一竹筒黑火药运到逆魏,然后在逆魏白磷的储藏之地引爆,那后果……

——生灵涂炭!惨绝人寰!

是这样么?

是这样吧?

陆逊吧唧着嘴巴……

他琢磨着,『这……这会不会有些太狠了呢?』

当然,陆逊只是心里觉得这方法过于残暴,他嘴上却绝不会提及。

历史上陆逊烧了刘备七十万人,他眨过一下眼睛么?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

何况……这次的功成,并不折损巴蜀、荆州、江东的名声,这是各方都喜闻乐见的!

所谓仁德,那从来都是相对而言,只要不是在聚光灯下,就算将仁德抛掷一边,谁又知道呢?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

……

……

——理解关羽,认同关羽,成为关羽!

蜀中,左将军府内,关羽的好大哥刘备,此刻他正在经历着一番天人争斗。

他感觉,在处理“自我”与“逆子”这个问题上,他已经完全能理解、认同关羽,乃至于就要成为好兄弟关羽了。

就在方才……

刘禅一句『爹……你是不是傻?』直接将此间的气氛从和煦,转向狂暴……也将刘备的面颊,从好不容易的和缓,再度转入乌云密布!

那胸腔中的怒火就快要呼之欲出,再也按捺不住……

毫不夸张的说,若不是刘备的双股宝剑此刻还在赵云的手里,在听到这一句话后,他已经有一种要拔剑的冲动了。

还是诸葛亮第一时间上前,“阿斗?怎生胡言乱语?”

“我可没胡言乱语……”刘禅挺直了胸脯,方才舌战一群大地主,让这些大地主吃哑巴亏,直接把他刘禅的自信心给拉到极致了,他昂着头,“诸葛师傅,弟子可没有胡言乱语,爹什么也不懂,就瞎指责孩儿,他不是傻?那又是什么?”

这话脱口,刘备的眼芒左右环视,他在寻找赵云,啊不,准确的说,他是在寻找他的雌雄双股剑,他要劈了这逆子。

只是,刘禅的话还在继续,“父亲说我,强征这些农人做我的佃农!我如此这般与那些豪绅恶霸并无差别,此言差矣,因为……这些农人根本不是我强征的,他们都是心甘情愿为我耕种的!”

“一派胡言……”刘备直接张口:“若无好处,他们凭什么为你耕种?你图你胡作非为?还是图你为非作歹?”

“他们图我不洗澡行了吧?”刘禅直接迎上刘备那凶巴巴的目光,“爹,我跟你交流,怎么这么费劲呢?噢……我懂了,是我的问题,是我与云旗师傅待得太久了,层次太高了,让爹这等层次完全无法理解了,这么说……噢,是我的问题!”

“你……”刘备狠狠的迈出一步,胳膊也是抡起……

得亏法正拉住他的胳膊,也得亏赵云拿着“双股宝剑”躲在一脚,否则……刘备的气性再好,可儿子如此顶撞,他也势必要严惩的。

“阿斗……”

诸葛亮凝眉,这“阿斗”两个字五味杂陈,像是他诸葛亮既想知道阿斗究竟要表达什么,也想劝他稍稍收敛一些……

的确,让你去荆州,去向那关麟学习,可没让你们超越呀……

能不能收敛着点儿!

“诸葛师傅”刘禅又开口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反正我说什么我爹都不信,不如,让他直接去问问我那些所谓的‘佃农’,看看他们是不是被孩儿胁迫的?看看他们是不是自愿的,孩儿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这……

别说,刘禅这一番硬气的话语,还真让刘备的态度有些和缓。

——『这小子不会真的……』

刘备这边还在遐想……

诸葛亮见刘禅这般郑重的语气,连忙吩咐:“来人,去请来阿斗公子的佃农……”

“诺……”两名亲卫当即就要出门……

“等等……”诸葛亮连忙补充道,“多请一些……”

俨然,这“多请一些”四个字里意味深长,两名亲卫像是听懂了,于是拱手退出此间,就去安排。

一时间,原本热闹非凡、哗然一片的正堂突然就冷清了下来。

刘禅觉得无趣,索性找了个胡凳坐下,还学者关麟翘起了二郎腿,腿还抖起来了,整个形象颇为不雅……

刘备实在看不过去了,“阿斗……”

“爹,又怎么了?”刘禅表现出十足的不耐烦。

其实,他就是觉得没意思,在这里与荆州完全不同,完全没有信任……

怎么?人与人之间就没有分毫的信任么?

“且不说你强霸佃农一事,总归,你把为父归结为反贼?这是为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做不得假?你还能如何狡辩?”

刘备又问出一道……

“这个呀……”刘禅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爹?你搞错了呀,我不是把你当成反贼,我是把刘备当成反贼……”

你?刘备?

刘备顿时有点懵,可他还能做准确的判断,阿斗口中提及的难道不是一个人?

正直刘备疑惑之际,刘禅的话还在继续,“那不过是一个卡牌游戏,刘备可以是反贼,关羽也可以是反贼,就连法正军师,诸葛师傅都可以是反贼……大家既可以做反贼,也可以做忠臣……还能做主公,运气不好的去做内奸……四种身份、三种牌,还有各种各样的文臣武将,带着各种各样的特点……这本是云旗师傅方便我记清楚当世各路豪杰的特点,故而设计的这种卡牌……父亲却小题大做,竟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我将他归结为反贼?这岂不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这岂不是管窥蠡测?井底之蛙?父亲难道就不该自己深省一下嘛?”

呃……

俨然,刘禅这一番话把刘备镇住了,也把此间所有人都镇住了。

刘备瞪大了眼睛,心里直犯嘀咕。

——『你还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还管窥蠡测?井底之蛙?』

——『你还让为父自我深省?』

俨然,察觉到刘备的表情又有些不对,诸葛亮连忙问:“既阿斗你说,这是云旗协助你记清楚当世各豪杰特点的,那我便考考你?就在咱们这屋檐之下,法正法孝直,他是何特点?”

“恩怨呗……”刘禅脱口而出,“恩,是得人恩果千年记,滴水之恩,涌泉以报!怨,则是睚眦之怨,无不报复。毁伤吾者,锱铢必较!除此之外……还有眩惑,这是因为……昔日父亲不耻于许靖的为人,不想重用,但法正军师则提出截然不同的观点,许靖的名声大,即使人品才能都不好,还是应该效仿燕昭王任用郭隗而启用……正是因为如此,法正军师屡屡被人误解,说是他擅长眩惑之术,既沉迷蛊惑之术当做正事,有违尊崇的贵族风气……”

别说,刘禅这一番话头头是道……

乃至于无论是诸葛亮、刘备、赵云,还是糜竺、孙乾、简雍,所有在这堂内的人俱是聚精会神的听完了。

也就是这时……

“哈哈哈哈哈……”一声爽然的大笑声传出,众人寻笑声望去,却正是法正在大笑。

“好一个恩怨,好一个得人恩果千年记,毁伤吾者,锱铢必较……好一个眩惑之术之术,不曾想,云旗公子这小小的一张纸牌中竟是将我法正洞悉的一清二楚!佩服,佩服啊……”

这……

无疑,法正的一番表态,使得“胜利”的天平又无限的转向了刘禅那边,如果再考虑到法正与刘备的关系,他断然没有可能替刘禅说谎。

诸葛亮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他接着说,“既如此,那我到时好奇,阿斗……这棋牌中,你父亲的特点又是什么?”

诸葛亮本是想用这法子环节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哪曾想听到“刘备的特点”,刘禅直接小手一摆……

然后颇为豪放的道:

“我爹呀……云旗师傅太过美化他呢,他不配——”

呃……

有那么一个刹那,刘备是切实感受到了何谓从天堂坠入地狱!

也就那么一个刹那,他有一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感觉……

心,砰砰的,疼的厉害!

肝火,也砰砰的,直往外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