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备这一番话吟出…
整个此间都肃穆庄严了起来。
唯是关羽,不再顾念于儿子婚事的他,又变成了那个果敢、英武、干练的上将军形象。
“咳…”他清了下嗓子,提醒刘备。
“孟德已经去见张文远了——”
也是这一句,让刘备的眼眸刹那间眯起,他已经回忆起…这一路上,他与曹操同乘一驾马车,曹操向他说出的,那最后的请求——
这注定是一条将被万万世铭记的请求!
乃至于在听到的刹那,本就对曹操无比崇敬的刘备…
下意识的,添得了更多的肃然起敬——
…
…
医署院落中,摆放着一整套编钟,曹操亲自手执小锤,一曲敲出。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当这一曲落下…
曹操收起小锤,抬眼,眸光幽幽的再度望回张辽…
张辽也像是下定了最终的决定。
“如果…这是大王的决定,那莫说如此…便是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辽亦在所不辞!”
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好,好,好…”
曹操一连吟出三个“好”字,这才将包裹中魏王的印绶与诏书一并交付给他。
张辽双手捧过。
曹操则是顺势抬手,双手同时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用无比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文远,活着回来,孤那征西的梦想…还指望着你来实现!”
听到这儿,张辽咬了咬牙。
“我这就去见云长…求他允准我赶赴那并州的晋阳城!”
说话间,张辽就要动身…
“文远,你的伤?无恙么?再休养几日也来得及…不用这般匆忙。”
曹操喊住张辽。
张辽却没有转身,他那因为刚刚痊愈还有些消瘦的背影…突然间仿佛迸发出了无限的能量,连带着,他脚步一顿,郑重的回道:
“大王勿虑,现在的我,感觉能打一千个——”
“便是逍遥津时,我也没有这般强烈的感觉——”
…
…
月华如水,自天际倾洒而下,笼罩着这片北邙山的山脚。
就是这里,就是那山上的一场大火,也就是这山脚曹婴、马钧的死,这是大魏“科技”的覆灭,更是它们唯一底牌的覆灭,是大魏由盛及衰的开始与关键——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这北邙山的山脚,关麟追上张星彩时,已是气喘吁吁。
不是他气喘吁吁,而是马儿气喘吁吁。
张星彩像是故意的,跑着跑着…就寻了一匹马骑上,偏生还留给关麟一匹…就这么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这里。
说起来,这里距离皇宫的北门并不远。
但因为已过黄昏,山脚下显得格外的幽静…张星彩已经下马,负手而立,望着天际上悬挂的明月,很明显…有些惆怅和迷惘。
关麟则是气喘吁吁。
他迈着那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向前,口中吟道。“你总算舍得停下了——”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道张星彩从哪里取出一枚长枪,就这么枪出如龙,直接向关麟这边刺来。
『我日——』
关麟发誓,这是他穿越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眼睁睁的看着那银枪从远及近…在他的耳边飞过…
偏生银枪又与他保持着一段可谓安全的距离,哪怕是罡风,也没有伤到关麟分毫。但这依旧不妨碍,把关麟吓了一跳。
“你疯了?你要杀我啊?”
“你不会躲呀?差点刺到你!”
关麟与张星彩几乎是同时发声的…
这声音发出,关麟就无语了,这女人怎么傻傻的。
躲?
拿什么躲?
有那么一瞬间,关麟觉得他当初吟出的那句学武救不了大汉简直是谬论,是歪理…
或许,学武救不了大汉,但至少…能让他捡回一条小命!
当然,关麟还是忍不住再度责问一句,“快收起来,擦枪走火是很危险的——”
这是下意思吟出的…
考虑到大汉已经制造出火枪…张星彩是能听懂的。
也正因为如此,张星彩直接反问,“你也知道擦枪走火是很危险的?哼,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呃…
一贯善于言辞的关麟,竟被张星彩这一句给怼的无言以对了…
——『这妮子?这是怎么了?』
他并不知道,他深入虎穴与那小虎“擦枪”最终“走火”的事儿,只以为张星彩这是在发疯…还发的是没来由的疯!
故而,关麟的脸色已经很难看。
可张星彩不管那么多…
“这一枪…是我从子龙师傅那里学的是七探盘蛇…”
她也不顾关麟的脸色…自顾自的舞起枪来。
只听得“嗖”的一声,银枪收回,再度出枪,却不是刺向关麟,而是凭空劈刺…枪出如龙——一时间,压、崩、挑…各种动作臂力驱使,信手拈来…
这是与七探盘蛇截然不同的枪法…
张星彩的话再度吟出。
“这一枪,是我从云禄姐姐那里学的…七十二招马家枪——”
话音落下…
第三种枪法再度呈现,枪尖绽放出朵朵枪花,这一次加上了脚步,脚步轻盈,进退之间,仿佛踏着无形的旋律,每一次转身、每一个跨步都与枪花的绽放紧密相连。
“这是…子龙师傅的百鸟朝凤枪法——”
三种枪法过后,张星彩还在舞枪,长枪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灵蛇出洞,迅猛异常;时而似凤凰展翅,优雅翩跹。
枪尖划过空气,发出阵阵锐利的啸声,这是一种月明之下极致的巾帼英豪,这是让人沉沦的飒爽风姿…
仿佛,映入关麟眼中的不是枪花,不是枪法,而是力与美的结合,是绽放下的张星彩,更是绽放出的,在大汉疆场绽放过的战场之花——
可最终,也不知道是张星彩用力过猛,导致脱力,还是她情绪使然,银枪竟是脱手…而她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方才还吟出的飒爽英姿的“哼哼哈”,突然间就变成了“呜呜呜”的哭泣鸣啼
…就仿佛…仿佛是夜莺的哭声一般。
“呜呜呜——”
一时间,这巨大的反差尽数浮现于关麟的眼帘。
那双手捂住双眼的摸样,让人哀婉,让人怜惜——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关麟最听不得别人哭了,特别是女人…还是自己的女人。
他也顾不得张星彩今天行为的怪异,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去拍她的后背,去试着安慰!
方才还是巾帼英豪的女将军,这一刻,就宛若变成了在深宫中独守闺房几十年的小怨妇般,只是用手轻轻的捶打着关麟的胸口,然后“呜咽、呜咽”的哭个不停。
“为何哭成这副摸样,就算是被人欺负了,可你…你也得告诉我啊!”
关麟越发的一头雾水。
“呜呜…你还这样问?谁欺负的我,你不知道么?”
“谁啊?”
“呜…呜,欺负我的…就是…就是你这负心汉,就是你关麟——”
张星彩爆发似乎的哭喊出来。
“我?”关麟觉得诡异极了,自打今日张星彩出现就很诡异,到现在更诡异了。
负心?
关麟寻思着,他又没移情别恋?又没搞破鞋?更没像曹操那般惦记别人媳妇?他怎么就负心汉了?
离谱!
这就很离谱——
这时,张星彩的话再度吟出,她猛地一推关麟。
借着拉开一些距离,她的手指如刀般指着关麟,然后哭腔着说,“关麟,我知道你很厉害,也知道你立下的功劳数也数不清,便是公主下嫁给你,你也受之无愧…可…可你知道…你知道我为了要嫁给你,我为了努力的追上你的步伐,我…我有多努力么?”
“你不识武,需要人保护,于是我回到巴蜀后,每日都在苦练武艺,我拜赵云、马超、马云禄、陈到、黄忠、严颜为师,我学习十八般武艺,我每日缠着大哥张苞与我对练,我每夜都要拉坏十几支弓…我就是为了能追上你的步伐,站在你身边,然后用我的银枪保护你,不允许任何宵小靠近你一步,伤到你分毫…这些,这些都是我的努力啊!”
“你说女子当学那花木兰,可对镜贴花黄,可铁甲披寒光…我…我便向娘学习烹食,学习织布,学习量体裁衣,学习女红…甚至,为了能与你聊一些百工奇巧,我会拜托黄夫人教我木艺,教我做一个百工匠人…我…我真的已经、已经尽可能的做到极致,可你…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将我抛之一旁?是…是我做的不够好?不够努力么?”
随着张星彩的话吟出…
关麟更诧异了。
若不是张星彩这么说,他还真不知道,自打荆州一别后,张星彩能努力到这般程度,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追上他的步伐么?
那么…
“我何时将你抛之一旁过?”关麟一脸的不解。
“还说没有?还在骗我?”张星彩冷哼一声,“在江东,那孙鲁育的肚子里怀着你的子嗣,要不了几天,你就要做爹爹了?到时候,你迎娶那孙鲁育进关府的大门,这还不算…不算是始乱终弃,不算是将我抛之一旁么?”
啊…啊——
无疑,张星彩的话还是勾起了关麟记忆中最深埋的那一处回忆。
是孙鲁育?
是小虎?
他记起,他的确与那孙鲁育干柴烈火过,也深入虎穴过。
甚至,那段时间,关麟还想过…要不要接她入关府做填房丫鬟,甚至想过要与“老司机”的大哥傅士仁商量下这事儿。
其实,当初拿下江东的时候,关麟便假借母亲的名义已经将那大虎、小虎纳为填房丫鬟。
只是后来,局势急转直下,一桩事儿挨着一桩事儿,连珠炮似的,禀明母亲真相的这件事儿在关麟这儿也就耽搁了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
孙鲁育肚子里有孩子?
等等,孙鲁育有孕,他关麟竟是一无所知…
天哪?
天哪?
这消息对关羽是晴天霹雳,对关麟又岂不是晴天霹雳呢?
怪不得张星彩说他是始乱终弃;
怪不得…张星彩一口一个负心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当然,比起这个,关麟下意思的发问。
“真快出生了?”
“你…”张星彩生气的就要去捡银枪。
哪曾想,转身的功夫,她的手突然被什么给握住。
是关麟的手,并不那么有力,但此番…却十分用力。
“星彩,我想…这件事儿,我还是要向你解释一下的…”
“你都快要娶她了,她就要做你夫人了,你还解释什么?”
“我何时说要娶她的?”
“不娶么?”张星彩的大眼睛连连眨动…
“没人规定,意外有孕,就一定要做正室夫人的吧?”
关麟的语气郑重,神情更是一丝不苟,“你、我就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是经历过许多的,再加上你爹与我爹的关系,自打上一次你来荆州起,就命中注定,能做我关麟正室夫人的唯独星彩你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关麟是了解张星彩的。
张星彩不是那种聪明绝顶的,但却是很执拗,是那种一根筋的…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性格,关麟意识到,她误会了,其实她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个孩子,而是他关麟正室夫人的身份哪!
张星彩的身份决定她不可能做妾室的。
也正是如此,在她的意识里,按照常理,关麟与孙鲁育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那么…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就是要成亲…就是要八抬大轿的迎娶,而那一日,也将是她张星彩注定出局的时候。
她…她完全接受不了出局。
她…她完全无法割舍对关麟的这份情愫啊!
只是,她忽略了一点。
不是任何事都会遵循常理…
就比如这一次。
“你说…你不会娶她,哪怕她诞下你的孩子,你也…也不会娶她?”
随着张星彩的话。
关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把又将张星彩拽回,然后用手将她那如刀刃般僵硬的臂膀伸到了自己的脖子旁。
关麟努力的让自己深情款款、含情脉脉一分。
也怪他对这男女情愫之事太不懂了,事实上,或许在关麟的世界里,女人…哪怕是夫人,最多也只占他精力的十分之一。
“看着我…”
“干嘛…”
被关麟这么一说,两人的鼻子几乎能触碰到一起,张星彩紧张极了,也羞涩极了。
关麟的话却是吟出,“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摆在我面前…”
没错,此情此景,他能想到的也唯独这“烂的掉渣”的台词…
果然,张星彩完全不买账。
她疾呼一声。
“你在干嘛?”
这一刻关麟才意识到,台词里那些肉麻的话都是骗人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握紧张星彩的手更用力的几许,他用十分郑重与严肃的口吻问出那句。
“明天,我们便定亲?如何?”
“啊——”
张星彩霎时间面靥绯红一片,这注定是她这辈子最跌宕起伏的一天,从误会下的苦涩与悲愤,到女汉子似的舞枪逞强,到误会解释时的嘤嘤哭泣,到最后得到答案的欣喜与彷徨,再到…再到现在,当“定亲”二字吟出,跃然于她的耳畔时,她…她竟一时语塞,她彻底懵了,不知所措。
“大伯、我爹、你爹都在洛阳!”
“明天虽然有些急切,但是定亲…总归不那么复杂,理应是来得及的!”
关麟的话吟出…
张星彩彻底的破涕为笑,“你…你是说真的?”
“如假包换!”关麟郑重的颔首,然后他看看天,“总不至于,今晚就定亲吧?”
“今晚是不能定亲…”张星彩轻吟一声,抿了抿唇,从消极情绪中走出的她,除了展颜的笑外…她又变回了那个大大咧咧的张府大小姐。
只见她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关麟的手,然后牙齿轻轻的咬了下唇,迟疑了片刻,这才开口:“即便是今晚不能定亲,但我们可以做其它的事情啊!”
“什么事情?”
关麟还有些木讷。
“你别装傻…”张星彩那飒爽绝美的额头轻轻点动,牙齿再度咬唇,像很是难为情的说道:“就…就你…就你怎么跟孙鲁育怀上小孩子的那个…”
“啊…”关麟一愣,他下意思的左右环望,“这里,不太好吧?”
“我知道一处…你跟我来。”张星彩一把抓住关麟,拉着就往一边跑…
原来,这是北邙山脚下的一处农庄,张星彩阔绰的将一大袋钱交给了农人,作为交换,她们要用这房子一个夜晚。
农人掂量着这钱袋的分量,自是欣喜异常。
随着“嘎吱”一声,农舍的大门关上…
灯…也熄灭到只剩下一盏。
仿佛,世间的女人总有这种能力…在黑暗中,他们能够迅速的从猎物转变成猎手——
方才在外面,还有些扭捏、哭哭啼啼的的张星彩,竟是突然宛若女王般一把将关麟推到。
关麟还没有进入状态…
张星彩的声音再度吟出,“多久?”
“啥?”关麟惊问。
“我问你与那孙鲁育…”
“我…”
不等关麟回话。
张星彩的声音已是吟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你知道我要干嘛…”
俨然,作为假想敌,张星彩隔空已经要与孙鲁育比较一番了。
是啊,她是主母!
虽然说常规的宅府中,主母是要输给小妾的,可她张星彩不一样,她一生要强,她怎么可能失了先机,却又…又在这床帷之中逊色那小妾一筹?
明月之下,两道身影在月光的倾洒下,仿佛要融化了一般,浓浓的情义…是解开一切误解的钥匙,同样的…也是这份浓情,就连明月,都要羞涩的悄悄的躲在了乌云之中。
这注定是一次漫长的旅程…
直到贤者时间。
张星彩方才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孙鲁育,还有你那即将诞下的孩儿啊!”
张星彩依偎在关麟的怀中,大眼睛却是一眨一眨的,像是十分期盼关麟的回答。
床榻上尚有绯红…
关麟思索了片刻,然后回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关麟的妻子,是关家四公子府邸的主母,孙鲁育…还有那孩儿,这都是府内之事,理应由你这主母做主,你又何故问我呢?”
也就是关麟这话落下之际。
张星彩已是张开小口,狠狠地咬在关麟的胸膛上。
这一次,她像是刻意不留情,一口咬下去,哪怕是关麟都吓了一跳,直到那很明显的牙印浮出。
张星彩这时吟道,“我不是那些擅妒的女人,可…你纳妾也好,娶小也罢,总归是要让我知道的…关家府邸那么大的门楣,若是正经女子,我不会拦阻…但若以后,再有这般我是最后知晓的,每一个,我便咬你一口…”
松开小嘴的张星彩,抬起俏脸,那副佯装恶狠狠的摸样,却是在那透过窗户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娇俏。
“所以…”她接着说,“接过来吧,我与你一起去趟江东,便是纳妾…咱们关家府邸礼数却是不能少的!”
也就是张星彩这一番话。
关麟一把将她抱紧。
“你干嘛?”张星彩故作推脱…
关麟却说,“我好像…又…”
张星彩闻言,大惊:“啊…你…”
…
…
刘备与法正本在下棋,两人似乎知道了什么,相顾一笑,回首青春芳华…谁没有那青涩、干柴烈火的时光。
就在这时…
“哐哐”的擂门声,以及突然的推门声同时响起。
“大哥——”
是关羽的声音。
刘备有些意外,“这么晚?云长怎么来了?”
“是文远要见大哥…”关羽引张辽进来。
张辽拱手,“拜见刘皇叔…”
如此行礼,这使得刘备与法正眼神交汇,像是彼此间已是知悉了什么。
刘备命人撤去棋盘,然后引众人落座。
张辽正欲开口…刘备当先摆手,示意他等等,然后,自己则当先吟道:“文远今夜能来,想来是已经答应了孟德兄的请求…”
“是…”张辽吟道。“果然,魏王说的没错,他的计划…刘皇叔已经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应允下来了。”
“哈哈…”刘备有些苦涩的笑,然后接着说,“那文远已经准备好了么?此行…虽有孟德兄的印绶与诏书,却也是凶险万分…”
闻言,张辽沉吟了一下,“能最后一次完成魏王的心愿,便是赴汤蹈火,那又如何?”
说到这儿,张辽顿了一下,收敛了一下心情,这才郑重的继续吟道:“我此番深夜而来,一者是此行北上,希望刘皇叔给个方便,二来…便是魏王的计划,需要关家四公子的配合,我想要与他见上一面,其实…魏王也想在最终完成这件事儿后与他见上一面,”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