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

当孙策与大乔的女儿孙茹询问诸葛瑾时,不怪诸葛瑾谈之色变。

自从孙策死后,在大乔与周瑜的支持下,孙权成功继位起,大乔与其子孙绍,就很难不与“权利中心”联系在一起。

在江东,经常会有一种说法,如今的江东之主,孙权该还给孙绍。

或者说——孙权得位不正!

而从孙权坐稳江东起,大乔与孙绍便神秘的失踪了,不止是离开了政治的中心,就连她们在哪?她们是生是死,也鲜有人知。

甚至,许多探寻大乔下落的,也神秘的失踪,或是死亡!

有关大乔的故事一度在江东被封禁,可私下里,自少不得众说纷坛。

——江东有二乔,河北甄宓俏!

似乎,自从孙策攻取皖县,将桥公长女大乔纳为妾室,将桥公次女小乔赐给周瑜起,其姐妹的国色天香就成为了江东百姓茶闲饭余谈论的焦点话题。

——双双家女付王侯,倾国定伶汉鼎休!

而随着曹操兴建铜雀台,曹植铜雀台上一句“揽二乔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勾勒出父亲曹操意图将大乔、小乔纳入铜雀台中的美好愿景。

也正是从这一句诗起,在江东,大乔、小乔的名字再次被送上了风口浪尖。

之后,才是赤壁之战!

才是东风与周郎便,才是刘备借荆州,才是顶住三分。

当然……

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那时候的大乔早已失去了夫君,她携一幼子神秘的消失在了江东。

有人说,大乔与孙绍因为身份的缘故被孙权软禁了。

也有的说,她们已经死了。

可无论是哪一样,明眼人都知道,大乔与孙绍一定并不自由!

——谁识深闺残井水,至今似有泪痕流!

至于,大乔如今在何处?

作为江东重臣的诸葛瑾,他自然知道,可他……不能说。

“孙三小姐,请恕在下直言。”诸葛瑾低着头。

“诸葛先生直说即可。”孙茹的眼神中满是迫切。

诸葛瑾沉吟了一下,这才侃侃道:“方才孙三小姐也说老夫是明以洞察,哲以保身,在下别的长处没有,可哪些问题能回答?哪些问题不能回答,老夫心里还是通透的。”

这话,无疑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孙茹对母亲的问询。

孙茹并不死心,她话锋一转,“小女子也是听闻,昔日家母并非自愿嫁给家父,是家父逼迫所致,那时家母与姨母想要投井自尽,但又念及阿翁,家母这才坐在井边,相互安慰感慨,最终为了阿翁,也只能以妾室之身嫁于家父……诸葛先生洞悉万物,这故事又是真是假?”

——『旁敲侧击么?』

诸葛瑾微微抬眸,他沉吟了片刻。

他意识到,孙茹讲述这个故事是假,旁敲侧击问出大乔与孙绍的下落才是真的。

“孙三小姐,在下还是那句话,有的问题在下能回答,有的却万万不能回答,有关大乔夫人的……孙三小姐还是莫要再问了,在下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么?”孙茹轻轻咬住红唇,她抬起眼,接着问:“是有人不让先生说吧?”

“孙三小姐不该这么讲……”诸葛瑾拱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面前女人柔弱表象下的凌厉与森然。

甚至,孙茹那激动之余的抬手,也让诸葛瑾警惕了起来。

终于,孙茹放下了手。

只是经历短暂的一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儒雅的大家闺秀,“先生莫怪,是小女子唐突了。”

“若孙三小姐没有别的事儿,在下就先回江东了,孙三小姐与伯言留在江陵,干系重大千万小心!”

诸葛瑾拱手还了一礼,礼毕……诸葛瑾快步退入了船舱,却见得诸葛恪正附耳在舱门听。

“你都听到了?”

诸葛瑾露出几许嗔怒……

“是……”诸葛恪颔首,不过,他反应很快,当即压低声音反问父亲,“孩儿觉得,大乔夫人与孙绍公子是被吴侯软禁起来了吧?”

“不许胡说……”

“爹,你慌了!”

“你再胡说!”诸葛瑾狡辩似的回答,他紧张的表情被诸葛恪看的清清楚楚。

诸葛恪冷笑一声,感慨道:“咱们这位吴侯还真是两张面目,又是人,又是鬼呢!”

“再胡说!你不要命了!”诸葛瑾一把捂住诸葛恪的嘴巴。

诸葛恪挣扎着站起,“好了,好了,孩儿不说了,孩儿也只是想劝父亲,与虎为谋,千万小心!”

“这个不用你说!”诸葛瑾无奈的叹出口气,有这么个聪慧的孩儿,他也很是无奈。

诸葛恪却是眼珠子转动,忍不住又添了一问。

“父亲,孩儿有种感觉?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就别说!”

“孩儿偏要说……”诸葛恪眸光一定,感慨道:“若是那这位孙夫人连同她的夫君继续这么查下去,或许到最后……”

“你闭嘴……”诸葛瑾猜到了诸葛恪想说什么。

他一改往昔的和颜悦色,变得言辞冷冽。

只不过,他的内心中亦是万般苦楚。

——『恪儿呀恪儿……这是能说的么?』

——『恪儿呀恪儿,这又是我们诸葛氏,能够左右的么?』

被父亲冷斥,诸葛恪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他撇撇嘴,小声嘀咕着,“早晚有一天,在这东吴,我诸葛恪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这边厢,乌篷船内,诸葛瑾带着无比复杂的心情,伴随这船舶徐徐驶向江心。

那边厢,目送着乌篷船消失在水天一线,陆逊从渡口的另一侧缓缓走来。

他轻拍了下夫人孙茹的肩膀,小声道:“问出来了么?”

孙茹没有回答,摇了摇头。

紧接着转过身,把脑袋埋在了陆逊的肩膀上。

“若是,若是有人能……能告诉我娘在哪,我……我……”

“我懂,我懂……”听着孙茹那宛若哭腔的轻吟,陆逊微微咬住了牙。

夫人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

……

——你跟踪我!

关麟怒了,他以为,如今他“洪七公”的身份,唯有三姐关银屏与那寥寥几个乞丐知晓。

可现在倒好,黄承彦这老头竟也知道。

关麟质问黄承彦……

黄承彦却是捋着胡须,“这还需要跟踪么?合肥战场,除了你这小子能想出那‘张八百’大破‘孙十万’外,还能有谁?”

“还有私刻印绶,满城张贴杜撰的告示,呵呵……这是江陵城,舍你之外,还有谁敢去拿脖子硬抗关云长那小子的青龙偃月刀,这‘洪七公’的身份,不明摆着嘛?”

呃……

黄承彦的话竟是让关麟哑口无言。

——『这老小子,开挂了吧?』

事实上,这只是因为黄承彦旁观者清,也因为他对关麟更了解一些。

因为,在别人看来……纵关麟是“逆子”、总是“胡闹”、行为古怪,可一定不会做出这等私刻印绶、杜撰告示的行为。

这等行为,已经不是胡闹,不是单纯的挑衅关公的权威,而是拿脑袋直面关羽那锋利的青龙偃月刀!

这是不要命的行为!

当然,黄承彦跟关麟认识半年了,他最清楚,这种事儿……这小子一定能做出来。

在江陵,只要不是把他爹的脑袋给直接拧下来,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来来来,坐下,坐下,吃肉,吃肉,这牛肉再涮就老了!”

黄承彦把几块儿涮硬了的牛肉添入关麟的盘中,笑呵呵的道:“小子,你可以好好琢磨下我那提议……骗嘛,骗谁不是骗,再说了,骗你爹的钱,骗你伯父的钱,最后一万秦弩拿出来,不还是为他们好?”

“可是……”关麟眨巴着眼睛,像是已经想出了某种骗术,就差完善整个计划了,他故意问道:“要骗我爹,我伯父,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哈哈……黄承彦突然笑了,他朝关麟勾勾手,示意他凑近一些。

关麟把脑袋往前面探,黄承彦笑道:“你这小子刻印绶、贴假告示,逼你爹下罪己书,这些事儿哪一件道德过?这些你都能做出来,还怕多一样么?”

“老不正经!”关麟嘟囔了一句。“依你说的,我实在是罪大恶极,干脆拔你根头发,上吊自杀,结束我这罪恶的一生得了!”

关麟调侃了起来……

黄承彦则一捋胡须,“这是善意的谎言,要不是能帮到我闺女,我才不会陪你这么胡闹呢!我那女婿三日能筹十万支箭,可我却是要造一万支弩,就算募集着匠人,可这一把老骨头依旧疼的紧哪!”

呵呵……

关麟就“呵呵”了。

他心里嘀咕着。

——『要不是你这老头非要造,我天天来你这儿吃吃火锅、唱唱歌,陪你这老头聊聊天……不比费这心里舒服?丫的,你还抱怨呢,这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啊!唉……』

关麟也懒得与黄承彦深入交谈,他一摆手,坦然道:“反正咱们的目的是做一万支秦弩,然后平推了曹操,我骗钱也是为了这个目标……我心里坦**的很,再说了……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伯父,自家人,哪有什么骗?充其量就是借,有借无还的借!”

“哈哈哈哈哈……”关麟的话,惹得黄承彦一阵爽然的大笑。

待得笑声落下,黄承彦接着问,“你小子打算怎么骗?”

“这个嘛……”关麟的目光环视周遭,待得看到一个大家伙儿的时候,他目光停住,手指向那大家伙。

这是一驾战车,区别于寻常的战车。

这战车是敞篷的……而且正面与侧面的一边有木板格挡,木板有足足两个人那么高,且用了复杂的结构去加固……十分坚固。

而木板上面还特地钻有一些小孔。

这战车不是别的,正是关麟绘制出的明代的“偏厢车”。

是戚继光在蓟州抵御胡虏时专门设计出来的,用以步兵对抗骑兵时使用的。

战场之上,百驾战车依次排开,侧面的木板链接起来,那就是一座天然的城墙,能完美阻隔骑兵的冲锋!

而木板上的小孔,中距离时,可以射出连弩。

近距离时,则可以将长矛、长枪刺出……无伤破骑!

简直就是在战场上,铸造起的一座隔绝敌军骑兵冲锋的天然屏障。

这玩意,随便包装一下,然后忽悠老爹和伯父这俩冤大头花重金采买,狠狠的赚上一笔,不过分吧?

——『虽然,这多少有点骗的成分,但这玩意对他们也的确有用!』

关麟心里嘀咕着……

黄承彦则是顺着关麟的目光,也望向偏厢车,他“吧唧”了下嘴巴,感慨道:“如果是这偏厢车的话……倒是能卖上个好价钱。可如果,只这个,钱上还差得远呢!”

“这才哪到哪了?”关麟笑吟吟的又扫向院落中的其它物件……

别说,真到搞钱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关麟绘制的设计图,黄承彦这半年捣鼓出来的这些玩意,一个个都是聚宝盆哪!

“呵呵……”

关麟浅笑,他随手捡起来一支“连弩”,琢磨着……这个时期,刚下益州,黄月英多半还没捣鼓出最终版本的“诸葛连弩”吧?

木牛流马保不齐也没捣鼓出来。

那么……他索性抢先一步,就搞这些,整个套餐,然后狠狠的赚上一笔!

——天清海阔,皓月凌空。

——老爹和伯父的钱,一定要好好的计划一番,然后一波带走!

……

……

日已西垂,黄昏将至。

只听得关府内,关三小姐关银屏的院落中清啸连连,不时有衣帛破空之声传来。

掠过侧道,透过月亮门,可以看到此处院落中,关银屏正与几个女兵在比试武艺,她们均是赤手空拳,可拳罡破风之声呼啸,每一个人都是全力以赴。

说起来,这几个女兵是关平专程为三妹挑选出来,平时与她习练武艺的。

而女子的拳法不同于男子的阳刚,往往厉辣阴狠,锋芒所指,寒意逼人……

这都是按照关羽的吩咐,训练场如战场,不能留手,招招搏命!

可此刻的关银屏并未丝毫显落下风,身法缥缈灵动,以一敌三,尤自游刃有余,甚至……到最后时,敏锐的闪躲,借力打力,还将一女兵踢翻在地。

巾帼英姿乍现……

呼……

呼……

粗重的呼气声中,几个女兵喘着重气。“关三小姐,今日就练到这儿吧,我等有些……抵挡不住了!”

关银屏也不咄咄逼人,微微颔首,收起拳头。

一干女兵拱手,收拾了一番后,纷纷告辞。

此间院落倒是只剩下关银屏一人。

呼……

她轻呼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也缓缓走入屋内。

有丫鬟早就备好了热水,因为是贴身的丫鬟,是胡夫人特地派给女儿的,就负责关银屏的起居。

故而,这丫鬟知道如今是关三小姐特殊的日子,这种日子,按理说不该剧烈争斗,可……劝根本是劝不住的。

那么……只好提前准备好温水,待得三小姐比试完毕后,第一时间为她擦拭一番。

而按照以往的经验,一盆水怕是都不够将关三小姐那腿上的血迹擦拭。

可……这一次,关银屏照例退下衣衫,丫鬟提起热腾腾的丝巾,正准备擦拭……那血与汗。

突然,“啊”的一声……

丫鬟愣住了。

关银屏尤自在回响方才的拳法,骤然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了?”

“这才三天,小姐的月事,怎生就过去了?”负责关银屏的起居,自然丫鬟会关注着她的健康情况,包括月事……

三天就没了,这是不健康的表现。

关银屏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的回道:“没有啊?”

丫鬟却指着关银屏那洁白的大腿,“除了汗,什么也没有……”

啊……

惊呼之下,关银屏骤然想到了什么。

是……是那护垫!

没错,是……是三弟送来的那护垫!

真的……真的一点都没漏出来么?

这般剧烈的比武下,也忒……也忒不可思议了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