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医官令怒极,正要看是谁不要命了,敢当着众人之面大放厥词。
却见那人大步上前,双手先扶起了正朝着一众医官行拜礼的张仲景。
那人抬头,赫然正是淮南之主袁术嫡子,袁家世子袁耀!
原本还要过来制止冲突的医官署卫士,此时看到是袁耀及其一众侍从,立马是转过身去,闭眼作充耳不闻状。
“袁袁袁……袁公子!”高医官令脸色大变,正要由怒堆笑,袁耀已是一脚踹了上来。
高医官令立马是栽了个狗吃屎,但立马爬了起来躬身谄笑道:“公子踢得好!看来身体已是康健如初了!”
袁耀目光冷若冰霜:“你说我踢得好,有多好?”
“公子这一脚可谓是有石破天惊之力,踹得小人是神清目爽!”
这番话说的是周围人一阵憋笑,这话说出来怕不是想多挨几脚。
“看来这一脚踢的你没多大事儿?”
“没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我这腿踢了你一脚就麻了,不得劲了!”
“莫不是你使了古怪之法,害我这腿生了毛病!”
这话说的高医官令神情大骇,当即跪地道:“小人怎敢!”
“小人哪有那本事,能片刻就让人腿脚生麻!”
“定是因为这张机,他之前朝着公子身上各处施了十余针,那时我就觉得不对,一定是他使得古怪!”
看到这医官令还在攀咬张仲景,袁耀心中对他最后一丝仁恕之心也是**然无存。
“那好,你能看出门道,如此甚好!”袁耀神色放缓,慢声道:
“既然你能看出门道,不妨替我医治好腿脚。”
“听说这医官署就属你医术最为老道精湛,还等甚?现在就施医吧。”
高医官令看到袁耀一改先前的厉色,还以为袁耀信了他的话,大大松了一口气。
“高医官令,有您出马,必能手到病除!”
“那是自然,高大人快快动手诊治罢!吾等医官属你医术最为高超,这回一定要在袁大公子面前揭穿张机那老仓吏招摇撞骗的面目!”
袁耀扫视了一遍这些个出声的医官,暗暗挨个记下,心说等本公子收拾完这姓高的老庸医,下一个就是你们!
高医官令这时在袁耀面前也是恢复了些许姿态,自信道:“取我医囊来!”
几名医官屁颠颠跑去取来医囊,又抬来案几和坐垫。
袁耀的侍从长皱眉道:“就让我家公子当着众人面,在这台下就医?不能上堂么?”
此时医官署周围已经是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官民,高医官令才不会放弃这个出彩的机会。
我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揭穿张机那所谓士人行医的真相,让世人都知道他张仲景不过是一哗众取宠之徒罢了!
“请公子恕老夫上了年纪,眼睛在暗处不太好使。还是在这光亮处,诊切行针更为万无一失些!”
袁耀心道:你这老庸医是怕自己等会身败名裂的不够惨吧!自寻死路!
“无妨,只要能治好本公子的腿脚,在哪里看病都无妨!”
围观的官民们早已议论开来。
“那不是袁耀……袁公子吗?居然还活着?”
“你消息早落后了,一个时辰前就听说有个叫张机的仓吏救活了袁公子,还被赏赐了千金呢!”
“千金!我的乖乖,这能买多少田地粮食和奴仆啊!”
“哼,我可听说他纯粹是碰运气救活了袁公子。袁公子当时只是被天雷吓得昏了过去,其实一点屁事没有,浇了一盆凉水就醒过来了!”
“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那还有假?天打雷劈之下哪有完物?何况是劈到人身上?”
……
两人席地而坐,高医官令一手捻着胡须,一手给袁耀切着脉。
片刻后,高医官令胸有成竹道:“公子勿忧,你这腿脚麻痹,只是因受了惊吓,加上先前施针之人手法粗鄙,没有给你全面恢复。”
“且容老夫施针,片刻即得痊愈!”
高医官令说着便拿出了针囊,他自信自己的针灸之术比张机要强,张机能刺激痛穴恢复袁耀知觉,自己有何不可?
张机在旁暗暗摇头:“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如此号脉,焉能熟知病情?”
“不过东施效颦而已,枉我一直还以为这位高医官令医术有多么高超!”
袁耀盯着医官令,他从来没有接触过针灸,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但是一想到医圣就在自己旁边,哪怕这庸医把自己扎个好歹,张仲景也能随时制止施救自己。
便是暗暗一咬牙:“动手罢!”
高医官令摆好架势,一手夹着四根银针,一手施针,片刻后就把四根银针都扎进了袁耀口称麻痹的右腿上。
疼!
疼得要死!
袁耀却是一动不动,任凭脑门后滴出冷汗。
“施针完了?”
医官令一脸狐疑之色:“不应该呀,公子可有感觉?”
他百分百确定自己施针穴位没有错误,而且最重要的是和之前张机救袁耀的穴位一模一样。
嘶~
袁耀像是反应迟钝一样,终于倒抽了一口凉气。
医官令大喜:“公子麻痹之症好了?”
“给我拿下这庸医!”袁耀怒喝道:“我这腿彻底没知觉了!”
“你个老匹夫,是救我还是害我!”
袁耀一声令下,锦衣卫士们一拥而上,立刻控制把高医官令死死按在了地上。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施针绝没有过差错啊!”
“啊啊啊!”袁耀终于能放声痛叫。
“不对不对,不知这条右腿,现在连左腿也没感觉了!我要杀了你这老匹夫!老庸医!”
“这怎么可能,施针之处都是痛穴等刺激性穴位,怎会产生麻痹效用?”
”冤枉啊公子,我这都是照着张机施针之处扎的啊!不关我的事啊!”
见事情大发了,袁耀的侍从们也是抽出了佩刀,抵在了高医官令脖子上。
高医官面如土色,嘴里不停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会如此?”
袁耀逼真的演技,连一直在旁观看的张机也是骗了过去。
见袁耀抖似筛糠,张机立刻上前按住袁耀,仔细确认了施针处,却并没有发现问题。
袁耀也怕自己误导了张机,忙附在他耳边道:“痛痛痛!”
张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按住袁耀一处穴位,将银针悉数拔出。
呼~
袁耀长出一口气,接着直接蹦了起来。
“仲景先生才是真的手到病除啊!我登时立马腿一点都不麻了,充满了力量!”
围观的一众吏民皆暗道一声可惜。
这张仲景可真碍事!
这种活着都嫌浪费粮食的东西,让他瘫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庸医差点害我失去双腿,救人不是让你害人,给我即刻押往监牢,我改日要亲自审问,他是怎么当上这医官令的!”
侍从长一挥手,便是有两名侍从架着医官令拖了下去。
“怎么可能?怎会如此?”高医官令眼神呆滞,嘴里仍喃喃自语。
张机知道袁耀这是为他出头,虽然觉得痛快,但看到那医官令六神无主的模样,他还是于心不忍道:
“公子,高大人也只是有些眼高于顶,今日已是小惩大诫,就不必再追究了吧!”
“先生医者仁心,我自会考量的!”
袁耀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恨极了这名医官令。
只因这个医官令在自己濒死之际不仅袖手旁观,还试图阻止张仲景救他。
就这一条,袁耀杀了他也不为过。
“还有人要阻拦张先生入医官署吗?”袁耀扫视了一遍在场的一众医官。
众人皆唯唯诺诺作惶恐之色,却还有一名马脸医官劝道:
“袁公子,你也听到高大人说了,他的连襟是徐东海,这样不经府衙审问直接收监拷问,若是徐东海知道了……对公子您的影响也不好!”
袁耀转头看向这不长眼的马脸医官,努力回忆了一下:“我想起来了!”
马脸医官还以为袁耀想起了官位甚高的徐璆,正要喜上眉梢。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我来的时候,说什么张先生救活我,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的那个!”
“居然敢把本公子比作耗子老鼠,谁给你的胆子!”
“辱骂公侯之子,是何罪名?”
侍从长站了出来:“不敬之罪,拔舌,流放!”
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接受他人威胁,袁耀自然也不例外。
在场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不免都暗骂这马脸医官这纯属自寻死路,骂袁耀是耗子事小,那袁术算什么,一介鼠辈吗?
不敬之罪都轻了,该是大不敬之罪!
“现在就把他和高医官令都送到府衙去,免得再被人说我不经审问就行私刑。”
“还有你们这些医官,可都是当事者。也劳烦你们一趟,去府衙做个证人!”
这下再没有不长眼的了。看着门口的医官都老老实实排队跟着去府衙了,袁耀也放下了要把这些刚才排挤过张机的医官都一一处置了的想法。
这下再也没人敢拦着张机进医官署。张机刚要走进去,立马有眼尖者给带路。
“张大人在这儿坐着歇息就行,对对对就这个首座,跑腿的事小人们来办,怎能劳累您千金圣手!”
“您要《灵柩》的《本神》一篇是吧,我现在就把所有版本的都找出来给您!”
有袁耀为张机立威,整个医官署立刻唯张机为首是从,效率也是嘎嘎快。
不多时,张机已是看到了想看的内容。
“却有记载,有以头抢地者,醒来便连亲生父母忘得一干二净的。”
“公子当时骑在马上,马儿暴毙倒地时,是否伤到公子头部?”
事实是没有,但袁耀扯谎道:“应该是这么回事,也可能是我昨晚喝太多了,脑袋撞了哪里也说不定!”
“公子记得生父生母和身边人,只是忘了年少时的许多事。看来症状倒没这么严重。”
“如果公子真是得了离魂之症,这也好办,我为公子开几副摄魂汤、合魂丹等方,这些药也都有滋补肝肾、养血安神功效,对公子的阳虚之症也大有裨益。”
“那就多谢先生了!这里是医官署,干脆直接在这里抓药吧!”
这张仲景倒真的医口无忌,一直老提我阳虚干嘛?一夜七次郎第二天搁谁谁不肾虚?
纵然记得昨晚之事,心虚的袁耀还是决定把这滋补肝肾的中药喝干嚼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