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加天旱岁荒,士民冻馁,江、淮闲相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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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袁术黑着眼圈,不时还打着哈欠,看上去困顿不已:“你们在这吵来吵去,这边说旱情无碍,那边说旱情严重,吵得仲家头都疼了,都住嘴!”

尚书令杨弘适时站了出来:“启禀陛下,灵台丞掌候日月星气、观测天象,陛下,何不让他出来应解?”

袁术拍了拍张开哈气的大嘴:“灵台丞何在,出来应解!”

“小丞在!”灵台丞吴范应声而出,站于正中侃侃而谈,“自今年开春以来,便极少降雨,入夏以来,淮南一带更是滴雨未下!”

“幸而太子殿下高瞻远瞩,令新任淮南尹刘馥停止营造宫室,将民力都投入到兴治水利中。通过清淤挖渠,修治了旧有的芍陂,又兴建了茹陂、七门、吴塘等新堨来蓄水,使万顷良田得以灌溉,此举大大缓解了旱情,使得百姓得以存续。”

纪灵和张勋闻言大喜,后者立刻挺身站出,指着一众太子党公卿道:“尔等可都听到了,旱情并不严重,何以不能出兵?”

“时下袁绍正在进攻公孙瓒,曹操为张绣所牵制,正是攻打青州的良机,尔等是要贻误战机不成?”

袁耀就坐在袁术身旁下首位置,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现在应付这种场面,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开口了。

只见吴范半转过身,朝着张勋拱了拱手:“大将军勿急,小丞还未说完呢!”

张勋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自鸣得意道:“灵台丞,本大将军知道你以研究历数、知晓气候而闻名,今日有什么你便说什么!”

吴范点了点头,又对着袁术拱了拱手:“陛下,虽然时下旱情还不太严重,但微臣近来夜观天象,日测风气,认为这场旱情,起码要持续过冬!”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满堂议论。

“什么?难道一整个秋天都下不了雨了么?”

“还有两个月稻米就要割稻了,这要是再不下雨,田地一旦干涸无水,稻谷不得绝收?”

“要是入冬都不见雨,那今年的冬麦如何播种?”

“这这这……这是何等的天灾啊!”

“为今之计,还是少动兵戈,多节省点粮食,赶紧给荒年作准备吧!”

“……”

“简直是一派胡言,危言耸听!”张勋勃然变色,瞪了吴范一眼:“一个江湖术士的话,你们也信?”

“本大将军就不信,今年连一场大雨都下不了?”

吴范淡然一笑:“天象地气如此,非人意所为!”

“你还说!”张勋一手按住剑柄,怒不可遏,“信不信本大将军让你看看,这柄利剑为不为人意所为!”

吴范浑然不惧,挺胸自白道:“本丞今日出门前,特地占卜了一卦,卦象说本丞今日必受金气所扰,但有惊无险矣!”

张勋怒极,作出了拔剑的姿势:“真以为本大将军不敢杀你乎?”

一旁的阎象看得眉头一皱,出声喝止道:“大将军,你这是要在陛下面前拔刃乎?”

张勋原本就只是想吓吓吴范,谁想对方居然以卦象讥讽他不会动手,但架势已经摆出来了收不回去。

好在听见司徒阎象的话,这才有了台阶下。

“臣,”张勋恶狠狠瞪了吴范一眼,转头朝着袁术一拜,“自然不敢冒犯天威!”

这倒是把袁术给看乐了,堂堂仲氏大将军,居然被一个品秩不过两百石的灵台丞给戏弄了一把!

“仲家恕你无罪,起来吧!”袁术摆了摆手,将目光放到了吴范身上,这一看却是越看越眼熟。

对了,这不就是入夏的时候,那个引发自己和儿子爆发了一次争吵的吴中术士么?

当时便是他到处宣扬淮南将有大旱,而自己的傻儿子居然信了,连他的太子宫都不要了,还大吵着让自己停止营造宫室,将民力都投入兴治水利中去。

虽然此人的预测最终应验了,但这依旧很让袁术很不爽!

话说回了他怎么当上灵台丞了?什么时候的事?

唉,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

“灵台丞,你可知道你方才之言,会影响仲氏之春秋国策?”

吴范一禀手:“小丞知道!”

袁术脸色骤然一沉,语气转冷:“倘若你预测错了气候,那可就是贻误军机和欺君之罪!”

吴范心中一颤,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袁耀。

其实最早预测今年大旱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袁耀。

当时袁耀把自己从会稽郡请来,开口就是淮南将有大旱,请他观察天象气候,看哪个地方旱情将最严重,旱情会不会影响到江南和淮泗两地。

吴范于是在寿春观察天象气候,这一看也把他吓了一跳,于是回报曰:不止有滴雨不下之大旱,还有百年难得一遇之大寒!

换句话来说,就是淮南今年必是灾年、荒年,就算凭人力能缓解旱灾,也无法避免寒潮来临,冻坏田间一切作物!

一般人要是听闻这等噩耗,必然一脸不可置信,或是嗤笑连连。但袁耀却一脸凝重,恳请吴范乘坐自己的辒辌车,于豫州、徐州、扬州各郡县巡看天象气候。

几个月下来,吴范也是给袁耀带回了一些好消息。

豫州、徐州虽然也会有一定旱情,但比不上淮南这么严重,顶多是歉收而已。最重要的是,除了淮南,其他地方并不会发生寒潮。另外,水网密布的江南六郡受旱灾影响最小,收获的粮食也能缓解淮南的灾荒。

当然,如果袁术依旧穷奢极欲、大举用兵的话,肯定支撑不过这个灾年。

而在吴范巡察气候的同时,袁耀也派人四处造势,指使公卿上书请求停止大兴土木、裁减兵员,最后甚至亲自入宫与袁术争论。

最后争吵的结果,双方都不满意。

袁术扩建宫室,广纳三千佳丽的美好愿景落空,只能继续守着自己的八百妃嫔过“寡淡”日子;同时一应新的近池苑囿也大都停止了兴建,只翻新装潢原有的旧苑囿。

儿子不让当父亲的好好享受,当爹的自然满肚子不痛快。

于是乎,袁耀裁减冗兵冗员的提议,袁术是坚决不肯,加上纪灵、张勋等大将的反对,袁耀也是无计可施。

先前劝谏袁术减少奢靡享乐,除了大部分公卿,纪灵张勋这些实权大将也是支持赞同的,只因袁术少挥霍些钱粮,那他们也能多一点军费和军粮。但一提到裁军,这些大将立刻和袁术保持了步调一致。

也正是因为这次事件,使得袁术当时对吴范极为记恨,但谁想后来真的出现了旱情,袁术也慢慢忘了吴范这人。

眼见此人再次当起了自己儿子的喉舌,袁术也是怒从心起,大有置吴范于死地之意。

“吴范,”袁术一声冷喝,却是把吴范吓得一激灵,“你可担当得起这贻误军机和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