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哪个袁耀?”
苏飞此时满脑都在想着如何劝说甘宁为黄祖效力,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道:“夏口大营怎么了?”
“就是那个占据了豫章郡,自封为扬威将军的袁耀袁显能啊!”
“夏口大营遭到了偷袭,现在情况危急;有士卒来报,来袭者皆高呼为扬威将军而战,要砍了大都督你和黄太守的人头装匣子打包带走!”
“荒唐!”
苏飞看着张皇失措的陈就,怒其不争道:
“陈就!我平时怎么教你的,为将者当居中持重,怎能一遇变故,就自乱阵脚?”
陈就一时语塞:“都督……我……那夏口……”
苏飞显然没把陈就的话当回事,仍在教训道:“那袁耀不是在豫章郡吗?他怎么跑到我江夏郡来的?”
“我军陈兵柴桑,袁耀后路将断,他不去解柴桑之围,怎么敢来偷袭我夏口大营的?”
苏飞的信息还是有些滞后的,他并不知道刘繇已经被袁耀收拾了,而彭泽也落入了袁耀之手。
“想来不过是一些宗贼山寇收了袁耀的好处,偷袭我夏口大营制造混乱,想要吸引我大军回援罢了!”
“如此雕虫小技,本都督一想便知,这又什么值得慌乱的!”
陈就一米八的大个,一校主将,被苏飞训的跟个狗一样。
甘宁在旁则是眯眼看起戏来。
这苏飞,果真当得起文武双全、才智过人之名!
不光能文能武,还目光如炬,临危不乱。
此人,值得我甘宁一交!
或许我应该听从此人建议,在黄祖手下干一段时间试试。
想来这黄祖既然能阵斩江东猛虎孙坚,也差不到哪里去。
正如苏飞所说,荆州牧刘表也很是信赖重用黄祖,不仅将江夏一郡完完全全交给了黄祖经营,而且允许其设置军府,自练兵马。
刘表虽然暗中忌惮防备自己,但若是黄祖起用自己,刘表也大概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最关键的是,有苏飞保举,黄祖或许真能给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
而至于原本投奔袁耀的决定,甘宁在给手下兄弟说出这个想法时,就得到了激烈反对。
甘宁手下这伙人,都是和甘宁一块干“锦帆贼”的轻侠之人,这些人大多出身寒微,对袁耀这种超典型的世家子弟内心充满了不信任。
然而轻侠之人,轻生重义是也!
甘宁既然坚定发话了,兄弟们也只能咬牙支持,豁出命陪甘宁往袁耀那边走一遭。
实际上甘宁自己也没谱,像袁耀这种出身天下第一世族的汝南袁氏的超级世家子弟,生下来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的人上人,放屁都有一堆人追着猛吸然后吹捧好屁的闪耀夺目之人,会真的看得起自己这样的庶族背景、锦帆贼出身的匹夫么?
或许没等自己报出名号,就被那袁耀狗眼看人低,随便搪塞打发了!
苏飞自然不知道甘宁的心理活动,如果他此时仍全神贯注盯着甘宁的话,一定能发现甘宁的神色产生了动摇。
只要他现在趁热打铁,就能达成他今晚亲自相迎的目的了。
再看陈就,此时手足无措,面红耳赤,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都督,您还是出去亲眼看看吧!”
苏飞面露狐疑之色,他这时才想起,这个陈就平时为人还算沉稳,真要是一般的阵仗,还真不至于惊得他这般模样。
但苏飞还是不信,他袁耀还真能打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哼!”
苏飞冷哼一声,披上了一件大氅,大步踏出了雀室。
雀室本身就有木窗,但视线不佳。
不如出去,在甲板上能一览无余。
甘宁也很是好奇,到底出了多大的乱子,能让这个看起来还算是个汉子的陈就如此慌乱。
走出雀室,甘宁直呼好家伙。
远处火光四起,火势连绵数里,把半边天都烧红了。
陈就的脸色比刚才还差了几分。
只因夏口大寨的情况,比他刚才进去给苏飞通报的时候,恶化了很多。
想想刚才只不过有几处火光,现在火势却冲天燃烧,而且看火烧的最旺的地方,赫然就是己方的囤粮所在。
苏飞原本年轻俊朗的脸也是阴沉的可怕。
看这阵势,完全不是几百宗贼山寇能搞出来的。
就算是自己营中有人被收买了,充当内应,也不至于整座大营都着火了!
甘宁只知道黄祖在夏口修筑了两座城,却月城和石阳城,并不知道这夏口大营的所在,更不知道夏口大营的规模。
“这走水走的挺严重的嘛,看样子南岸方圆七八里都着火了;不过也正常,现在天干气燥,芦苇丛极其易燃,若是贼人点燃了四周芦苇**,借火势生乱,确实不容小觑!”
甘宁刚说完话,就发现苏飞、陈就和张硕都把眼神瞪了过来。
“那方圆七八里,特么都是我们大营所在!”
陈就恶狠狠道。
甘宁大吃了一惊,他第一反应是,江夏军不仅在南岸设有大营,还规模不小!居然能连营七八里?
还好自己今晚没选择硬闯,就算冲过了沔口,也怕是难以冲过夏口!
苏飞知道甘宁并不熟悉夏口军情,转而看向了陈就。
“陈就,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袭营的是袁军?”
“而且都喊着为袁耀而战?”
陈就咽了口唾沫,生怕苏飞又对他劈头盖脸一顿大骂,连忙从身后拉过一名没穿盔甲的士卒,解释道:“都是这个兵士给我说的,他是刚从大营逃出来,划船找过来的!”
那兵士脸上黢黑一片,看得出是被烟熏火燎的痕迹。
见到苏飞,连忙跪地叩首道:“小人乃邓龙将军麾下士卒,大营遇袭,邓龙将军抵挡不住,便派小人划船,请大都督回援!”
夏口大营的士卒,都是苏飞一个一个**出来的,而且这名兵士苏飞也见过几次,是邓龙的帐前亲兵没错。
“本都督问你,大营何时遇袭的?你看到了什么?敌军多少人?打得什么旗帜……喊得什么口号?”
苏飞连珠炮发问,看得出苏飞平时在军中素有威严,这个兵士磕头如捣蒜,把自己知道的都竹筒倒豆子说了出来。
“大都督,你是不知道啊……”
“废什么话,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别整多余的!”
“是是是。”
“大都督您的楼船开出水寨没多久,大营就遇袭了!”
“虽然我们发现的早,但袭营者足足上万人,四面八方如发大水一般涌来,大都督您知道,营中就剩下我们两千老弱,我们实在抵挡不住。”
“这些袭营的敌兵,个个兵甲精良,服饰尚黄,打的是袁字大旗,口口声声说他们为什么扬威将军而战,一边冲进来乱杀乱烧,一边喊着要砍了大都督你和黄太守的狗头……哦不项上人头献给袁耀袁显能!”
“……”
苏飞目光闪烁,他看得出,眼前这名邓龙的亲兵虽然说的夸张了些,但并没有说假话。
而且军中上下所有人,也都知道虚报军情罪不可赦!
看来是真被袁军夜袭了!
“看我干什么,大营遇袭,还不派人给黄太守报急,调却月城和石阳城的驻兵援救!”
苏飞习惯性往腰间一摸,却发现自己并没披挂带剑。
“都愣着干什么,让船队调头,抓紧回援啊!”
苏飞清楚事态严重,也着急了起来。
陈就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调度去了。
大晚上黑不溜秋的虽然没法挥动令旗示意,但声音的传播不受天色明暗制约。
很快擂鼓声就在楼船甲板上响了起来。
“属下也回船备战!”
张硕拱手道。
苏飞挥了挥手,打发走了张硕。
随着急促的鼓声响起,苏飞所在的楼船如同一只巨兽,也是完全醒转了过来。
这艘楼船,上下三层,最底层是放置粮草、器具辎重,以及随船民夫吃喝拉撒睡的地方;第二层是楼船士所在,第三层则是苏飞一人的居所。
当然这只是平时的格局,一到作战时,楼船士们会占据楼船上下所有战位,前中后三间雀室,只会留最后面最小最逼仄的那间给苏飞及水军高级将领当作战指挥室。作为最高的一层,弓弩手们当然是越居高临下越能发挥战力。
今夜楼船出寨,陈就也只是让最底层的随船民夫都起来当牛马,划船挂帆什么的。也只叫醒了中间的少数楼船士起来值勤。
此时,第二层的楼船士们被陈就亲自进舱叫醒,在伍长和什长的带领下,所有楼船士有条不紊地纷纷钻出船舱,占据了所有战位。
苏飞紧皱眉头,一边看着天边的火势,一边思索着今晚到底怎么一回事。
手下兵士在身后穿梭如织,但苏飞却全无头绪。
正在攻打自己营寨的,真的是袁耀?
还是袁耀的一员大将带队?
不管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就造出如此大的声势,来袭者必不在少数!
因为自己亲手布置的夏口大营,根本不是千八百人就能轻易攻破的一般营寨!
就算是几千人一起发动突袭,就算守营的不过两千老弱,那也不会搞得八里连营都起了火!
……
长江南岸,有一山因江夏郡而得名,名曰江夏山。
黄祖军有一大寨在此处依山傍水而设。
此寨名为夏口大寨,分水寨和旱寨,共连绵八里之长。
大寨可容三万大军,但只是理论上可容三万军队,实际上这座旱寨从来没有屯驻过这么多军队。
最多时候,只驻扎了一万多江夏军。
这主要是因为汉水时常泛滥改道,因此在汉水左右修建的却月城和石阳城都不大,周围还低洼多水泽,不易屯兵。
而长江南岸的江夏山周围地势较高且平坦无比,适合充作练兵校场和大军集结地。而且在江夏山上登高临下,也能更好检视军阵,眺视四方。
之所以把夏口大寨修的那么大,主要还是因为刘表给黄祖曾暗中授意,他有顺江而下,一统江南之地的心思。
江夏作为可攻可守之地,需要修建一处可以随时转运水陆大军的地方。
作为江夏都督,苏飞生平的杰作,就是这座水旱连营。
苏飞将兵法上的立营之策可谓是应用到了极致,整座大寨依山傍水,挟有江夏山之地势,又不缺水源,还无水淹之忧,能眺望方圆十里,端的是易守难攻。
但眼下,黄祖麾下的一万两千江夏军,五千随黄祖之子黄射征讨柴桑了。
另外五千,一千守却月城,两千守石阳城,夏口大营只剩下了四千人。
而自己还偏偏在袁军发动偷袭前半个时辰,好死不活地带两千水军出寨围堵甘宁了。
这算怎么回事?
误打误撞?
成人之美?
不,苏飞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巧合!
绝对是一场阴谋!
想到这里,苏飞又将目光盯上了甘宁。
此时的甘宁,如同小孩看到了新鲜的玩具,正在兴奋地欣赏着硕大无比的楼船转舵,各级楼船士严阵以待的场景。
或许此人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般简单,此人也是一心思深沉之辈,接着我的试探,给我来了个将计就计?
这一切都是他和那袁耀的合谋,要给我来个调虎离山?
也不怪苏飞对甘宁生出了疑心,任何人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产生重重疑心。
如果换曹操在这里,估计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先把甘宁的人头砍下来,扔河里喂鱼去了。
甚至连最早发现甘宁偷渡的张硕,估计也得连着掉脑袋。
而我们的苏大都督,也只是对甘宁才产生了一点点疑心。
或许,正如自己所说,袁耀真的收买了荆州的宗贼山寇?
但袁耀并没有让这些贼寇贸然袭营,而是让他们里应外合,不对是来个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
要不,自己再诈他一次?
苏飞眯起双眼,干咳一声道:“甘兄,袁耀许了你什么好处?那几箱财货,不会也是他送给你的吧?”
“不如给我也说说,或许我愿意把这艘三重楼船,不对,这两千水军带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