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问题是,既然放不下,当初她为什么要走?
竭力般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沈漫别开头,颤抖的声线萦绕着压抑的疼,“什么都已经回不去了,也没法再挽回了,原因是什么还重要吗?”
陆祁年紧绷着,吐出两个字,“重要。”
她呵笑一声,嘲弄地摇着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重要,就算让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又能怎么样?”
他知道原因或许是不能怎么样。
如今他跟她,或者他跟顾清绾,都已是定局。
但——
陆祁年肃冷着,“当年你离开以后,我妈告诉我,她将两百万和对我的感情摆在你面前,让你做出选择。”
沈漫身躯一僵。
“她说你放弃感情,选了前者,带着那两百万出了国。”陆祁年目光牢牢地看着她,“我想弄清楚,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沈漫猛然回头来,神色反应激动的道,“我没有!”
他恍然着,“……没有?”
“当年在跟你提出分手之前,陆夫人的确来找过我,也的确拿出两百万让我做个选择。”沈漫扩大眼瞳,急促的道,“我不知道陆夫人究竟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但我没有为了那两百万放弃感情!”
当年蒋佩茹说沈漫为了两百万放弃他们感情的时候,陆祁年也是不信的,更是十分气愤蒋佩茹如此行径。
他没想到这种桥梁狗血的戏码,有一天竟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陆祁年将信将疑的道,“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也不相信你会为了两百万放弃感情,可是她拿出了你收下那两百万的证据。”
沈漫错愕,“证据?”
“是一段你亲口说出,收下那两百万答应出国的录音。”
“……”
正是因为有这份录音的证实,无论他曾经多么不肯相信,最后都不得不承认,事实是沈漫拿了两百万才提出的分手出国。
不过这么多年,哪怕他曾气过蒋佩茹,他也没有怪过沈漫。
她收下那两百万选择分手,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虽然对他而言伤人了些,可站在她的立场,不是全然不能理解认同。
两百万对普通人来说,努力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拥有。
而她家境贫苦,生活辛劳不易。
她只是做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选择,所以不能怪她。
所以他也没有挽留,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多么心有不甘,或者消沉堕落一蹶不振,又或者对她多么深恶痛绝的痛恨。
他在受到打击过后,是难受了一段时间,但很快他就让自己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出于对他们曾经感情的美好保留,他也不想让外人以为,她是为了钱可以放弃一切,出卖自己感情对不起他的人。
所以这么几年过去,对于他们两人分手的原因,他只字不提,外人无一人知晓内情。
他本以为,早在三年前她做出选择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彻底的结束。
可现在她却来告诉他,她根本没有放下。
哪怕在她爸爸重病,急需手术费的情况下,她仍然固执的拒绝接受,让钱来亵渎他们曾经的那份感情?
为什么事到如今,她的选择反而跟三年前截然不同……
陆祁年深深的茫然困惑着。
沈漫用力捏紧了双手,逐渐冷静下来,睫毛半垂缓声道,“就算我说,证据是可以伪造的,你听到的录音内容是我被诱导才说出来的,你大概不会相信吧?”
陆祁年怔了怔,蹙眉沉默着。
“三年前的事情,如今再来细究根本深究不起来,陆夫人更加不可能会承认那份录音是假的,她想让你以为我是收了两百万才离开的,以她的手段能力,自然有的是办法把事情做得滴水不露,让所有的东西证据都指向她想要的结果。”
听着她苦涩笑着的话语,胸口愈发沉闷,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呼吸都被剥夺了。
他不是不愿相信她的所言,只是——
陆祁年极致难受着,嗓音暗暗哑哑的,“倘若事实是你没有收下那两百万,那当初……你为什么又要提出分手出国?”
沈漫忽然笑出声来。
她抬起睫毛望着他,浮在眼眶里的酸涩,瞬间夺眶而出掉下来,脸上全是凄楚可怜强撑的笑容,“三年了,祁年,难道你会一点都察觉不出,我当初跟你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吗?”
“……”
“如果我真的那么在乎钱,在乎到可以放弃自己的感情,那我当初为什么不干脆牢牢抓着你不放?两百万跟陆少奶奶这个位置,哪个更让人**心动,你觉得我会不明白?”
陆祁年凝固的说不出一句话。
沈漫道,“我离开,是因为陆夫人让我终于不再天真,让我清清楚楚的认识到,我们之间身份地位的差距。”
“可我从来都没有……”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她含着眼泪说,“但无论你多在乎我,重视我们的感情,陆家都不会接受我的存在,不可能让我进陆家的大门,陆家想要的媳妇,是像顾小姐那样的豪门财阀千金大小姐,那才是跟你门当户对的人。”
“漫漫……”
“你不要以为我没有抵抗过。”她嘲笑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剧烈的控诉,“我只是个普通人,挣扎在温饱线上,家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我拿什么来跟整个陆家抗衡?我有什么底气拒绝陆夫人要我跟你分手的命令?如果我不跟你分手出国,你知道我爸爸,我弟弟甚至包括我,会面临什么下场吗?”
陆祁年猝不及防的错愕,表情难看又僵冷,“我妈还威胁了你?”
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用力的深吸气,抹去从浮肿眼眶里掉下来的晶莹泪滴,她抖着泛白的唇,“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没有意义,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我们变成这个结果怪不了任何人,若真是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个没什么家庭背景的人。”
“……”
“祁年。”沈漫极度吃力般的笑了下,混合眼泪的眸子凄楚哀然,似乎还意蕴着浓浓的不舍,“我们就此别过,以后就当陌生人不必再联系了。”
顿了下,她咬着唇,“我祝福你跟顾小姐,永远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