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年费了很大的劲,才把沈漫安抚下来,没让她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

但以防万一,为了安心,他直接在夜阑放话——

谁若敢碰沈漫,跟她达成金钱肉体的交易,那就是跟他陆祁年作对。

就连负责夜阑管事的经理,也收到了他警告。

陆祁年身为陆氏公司的继承人,谁也不想真正得罪他,尤其还是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不过,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竟然能令即将跟顾氏千金结婚的他,不惜一怒为红颜的放话出来,属实是让人大开眼见津津乐道。

于是这事所造成的轰动和引起的讨论不小,很快就传开了。

自然也传到了顾清绾的耳里。

彼时江行渊刚把她送回公寓不久。

江行渊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他拿着手机吩咐着助理陈放让他去办什么事。

坐在沙发里的顾清绾,则听着左臣在电话里,把陆祁年今晚在夜阑的举动尽数如实相告。

听完所有的内容,顾清绾深感疲惫,“我知道了。”

她结束了跟左臣的通话,那边的江行渊也吩咐完了陈放。

收起手机,江行渊挺拔的身躯踱步到她面前,磁性嗓音不疾不徐的低淡道,“你吩咐的事,我让陈放去办了,很快就会有人结果出来。”

“嗯。”

顾清绾坐在沙发里,蜷缩着身体紧紧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腿里,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除了从喉咙里应了那么一声之外,不再有多余的一个字眼。

江行渊几乎是在瞬间,洞察到她的情绪,比先前还要消沉难受。

他剑眉渐渐深皱起来。

顾清绾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不动一言不发,就那么蜷缩在沙发里抱着双腿埋着脸。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安安静静的空间里,她的头顶上方,再度响起男人低磁的嗓音,“大小姐,吃点东西吧。”

完全沉浸在情绪里顾清绾,根本没有留意到其他异常动静。

直到他的声音传来,她才有些错愕的回神,终于把脸从曲起来的双腿间挪开。

仰起头,男人英俊绝伦的五官映入眼底。

她怔怔失神,“你怎么……还在?”

“我一直都在,大小姐。”

江行渊从容淡淡的。

顾清绾木讷着。

她还以为,他吩咐完陈放告知了她以后,他就离开她公寓回去了。

视线逐渐从他脸庞上移开,目光跟飘在味蕾间的香味吸引,她滞滞的看向沙发边的茶几。

茶几上摆着一碗煮好的面条,面条上漂浮着葱花,冒着腾腾热气。

顾清绾愣愣的。

站在她跟前的男人低声说,“我想你应该有点饿了,所以去厨房煮了碗面条。”

“……”

“趁热吃吧,冷了面条就坨了。”

他非但没走,想着她会饿还去厨房给她煮了碗面条?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离开公寓,还不至于让顾清绾的情绪无法自控。

可现在她却有点——

顾清绾心情难受至极,喉咙哽得厉害。

她竭力强压下那股几乎不能自持的哽咽,即便此时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胃口,甚至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究竟饿不饿,她还是慢慢松了松圈着双腿的手。

顾清绾从沙发上下来,坐在铺着地毯的茶几边。

江行渊高大伟岸的身姿立在一旁,看着她拿起碗上的筷子,动手拌着碗里的面条。

她只是这样一直拌着面条,动作机械的重复着。

再任由她这么拌下去,面条哪里还能吃。

江行渊正想开腔提醒她。

顾清绾却突然嗓音暗哑哽咽,缓缓笑出声来,“江行渊,我是不是一个特别失败的人?”

他顿时止住到了嘴边的话语,深眸望向她。

“他如此担心沈漫不惜放出话来,究竟对他来说,我这个未婚妻,到底算什么?”

顾清绾勾唇嘲弄着,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垂下暗沉的眼帘,“他维护沈漫不让她被别人欺负,我没意见,他要帮助沈漫想让她度过难关,我也没意见,可是他今晚直接在夜阑放出话来,让所有人都知道沈漫是他的人,那个时候他有没有一点点的想起来,他还有个未婚妻?”

如果说,之前陆祁年没法对沈漫置之不顾的种种作为,只是让她觉得膈应了点,还可以勉强接受。

那么今晚他在夜阑的所有行径,那就是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脏里。

疼得她的心,都在滴着血。

“他到底有没有想过,或者在乎过,他的这些所作所为,会让我怎么想?”她低低讥诮,也像自嘲,“我追了他三年,喜欢他喜欢了三年,如今换来的却是在临近我们婚礼的关头,他让所有人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

“那我坚持这么久,追了他这么久算什么,笑话吗?”

顾清绾感觉自己的整颗心,滞疼得仿佛难以呼吸,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全是满满的颓败的无力。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如此失败可笑。

江行渊不必多想都能大概猜测得出来,刚刚左臣都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什么。

他无法对她做到感同身受,安慰人也不是他的强项。

只是看着她难过又刺痛的模样,他心情复杂得滋味难言。

喉结稍稍滚动着,他道,“喜欢一个人并且付之行动的追求,哪怕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也不是什么可笑的事,起码你勇敢大胆的去追求过你想要的,只是那个人,可能并不是你的良人罢了。”

“但我真的有点不甘心。”她鼻尖酸酸涩涩的,含着自嘲的道,“不甘心好不容坚持到快要婚礼的时候,却得到这种结果,不甘心承认自己喜欢那么久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在意我的事实。”

面对她的种种不甘,江行渊轮廓分明的五官,逐渐骇然的紧肃。

他声线低沉的阴鸷起来,“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陆祁年,我可以让沈漫从此消失在你们的世界里,再逼迫他必须放弃沈漫让他别再多管闲事,成全你想要的结局。”

不曾预料她情绪所致的控诉,竟会招致他说出这些言辞。

顾清绾心头一震,错愕地抬头。

“若你真的喜欢陆祁年,喜欢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只要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择手段,我都会帮你达成。”

他说。

这是顾清绾第一次,在这个一向不显山露水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种肃杀之气。

她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