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KTV歌厅,包厢里吸毒的,吃摇头丸的,一年到头,是不会断的。谁按时给他送钱了,就会平安无事。那些不会来事的,就会莫名其妙地被查出一些问题,关门歇业,损失巨大。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懂了江湖上的规矩,于是又给他送钱。别看小小的一个派出所长,他一年下来,白吃白喝,还有上百万的进账。现在吸的烟一般都是软中华的,家里商品房都买了好几套了。哪家酒店里来了特别出色的三陪小姐,老板会打他的电话,让他去尝尝鲜。他等于是白嫖,老板埋单。
这样的一个人,在当今的社会里,因为自己会来事,上面有关系,就活得很风光,很滋润,钱没少挣,女人没少玩,还平安无事,立功受奖,加官进爵,真他妈的荒唐。
也活该高旺威风,他舅舅徐永春本来是副市长,不分管公安这条线。为了他这个派出所长的位置,他舅舅亲自出面,请了原来的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贺军法吃饭,高旺回头又送给贺军法一块价值十几万的进口瑞士名表,他才得到了这个派出所长的位子。贺军法去年调回省里,做了省公安厅的副厅长。而徐永春,却做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整个江城市的政法系统,都归他管,你说不是活该高旺升官吗!
舅舅做了政法委书记后,高旺就动了心思,想升官,做副处级。他去年春节,送给了舅舅三十万的现金。虽然是亲舅舅,但现在这个社会,再亲也没有钱亲啊。
徐永春看这个外甥很懂事,本来这个派出所长的位子,就是自己给他活动成的,现在看来,这小子还真是行,会办事。于是就答应他,给他弄个副处级的公安分局局长当当。这一次正好赶上有个位子,于是他就开始给高旺运作了。他按部就班,给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邵有为打了招呼,让组织部专门考察了高旺。然后又向自己的老主子韩红然说明了情况。韩红然听说高旺是徐永春的亲外甥,就不再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所以这一次,不出意外,高旺也是顺利通过。徐永春发言后,果然没有人对高旺的提拔提出质疑,于是这个人选也算是顺利通过了。
最后一个就是拟提拔的马俊涛了。他是宣传部长梅宝兰推出的人,自然要由梅宝兰做出一番表态了。
梅宝兰抬头冲大家点了点头,笑着说:“那我也说几句吧。我主要谈谈马俊涛同志的情况。我刚到江城市工作一年多,其他的同志也不熟悉。马俊涛同志给我的印象是,责任心特别强,在工作上认真负责,有思路,有干劲,他负责市委宣传部办公室的工作,也就是机关里的大总管,事无巨细,各项工作开展得有条不紊,在群众中威信很高,上上下下都满意。这样的同志,我建议提拔重用。好,我就谈这些。”
其实这一年多,为了获得新部长梅宝兰的认可,马俊涛真是没少费功夫。
马俊涛是前任部长葛慧敏提拔上来做办公室主任的,刚做了一年多的办公室主任,屁股刚暖热,和葛慧敏的关系也才搞到非常融洽的程度,一个晴天霹雳传来,葛慧敏的工作却变动了。她被调到了邻近的东城市,做了市委专职副书记,对于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做了专职的副书记,又是女同志,自然升正厅的机会更多了。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
但马俊涛就惨了。官场上,做部下的最倒霉的事情,就是刚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搞好关系,该做了的都做了,该送的也都送了,付出了那么多,就等收获了,而领导却拍拍屁股走人了。送的礼你又不能要回来,付出的心血算是打了水漂,主子换了,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你说悲催不悲催吧。这就像你辛辛苦苦,喂肥了一头猪,就等着年底杀猪吃肉呢,结果猪跑了,你抓不到,只好又买了一头小猪,从新开始喂养。你在跑掉的那一头猪身上,所付出的成本、心血,都算是白费了。
有那么几天,马俊涛显得情绪特别低落,回到家里,对着老婆范晴也是唉声叹气的,说自己命苦,点悖,眼看着熬出头了,葛慧敏已经私下答应他,说准备推荐提拔他,就等市委组织部考察了。
现在倒好,老部长走了,新部长是个年轻漂亮的美女,不知道还会不会重用他。要是新部长对他有看法,找个借口,就把他办公室主任的位子给换了。官场上通行的惯例,就是后任领导一般不用前任领导重用的人。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哪里都是这个样子的。如果是这样,那几年来马俊涛投入在葛慧敏身上的钱,大致算一下,少说也有十几万,算是完全付之东流了。
他老婆范晴是市人民医院的内科医生,这几年在葛慧敏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是跑前跑后的,陪着检查、化验、拿药,比对她自己家里人还尽心。这些年精力没少付出,金钱没少付出,就得来这样一个结果,换了谁,也会不舒服。他老婆范晴也是想不通,弄得一肚子的气,在医院里的那几天,和患者吵了几架。弄得患者投诉到院长办公室。院长亲自找范晴谈话,警告她要注意对患者的态度问题。范晴做了自我批评,说自己心情不好,家里出了点事情。具体什么事,她又不能明说。闹得院长只能是猜测她和自己男人的感情出了问题,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了,于是笑着挑逗她,说:“你老公是不是在外面包二奶了?”
范晴说:“不是。”
院长问:“你老公对你不好?”
范晴说:“还可以了。”
院长进一步挑逗她,说:“你老公身体不行了,满足不了你?”
范晴知道,院长刘锦华是个大色狼,医院里的不少女医生和女护士,都遭到过他的调戏,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他都不会放过。大家都私下议论说,他玩弄了不少女医生和女护士。那些被他搞到手的女医生和女护士,在提拔、换工作岗位、外出学习培训方面,往往得到了他的照顾。他爱玩弄女人,那些在医院搞医药销售的都知道,于是那样女医药代表,经常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入他的办公室。他一年到头能玩弄多少女人,谁也说不清。
范晴对这样的色鬼,没有好印象,虽然刘锦华年纪不太大,才四十八岁,但人看着已经老得像是一个六十岁的小老头,脸上都是皱纹,黑斑一块一块的,眼袋下垂着,大大的,一看就是纵欲无度造成的身体亏空太多。
对这样的老色鬼勾引自己,范晴还是保持了自己的尊严,没有接他的话茬子,站起来说:“院长没什么事情了吧?我还有几个病人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刘锦华看她真要走,只好站起来,做出一副要送她出门的样子,在范晴转身的时候,他顺势把手放在范晴白大褂包裹着的屁股上,轻轻地捏了一下,说:“要是你老公不行,我可以安慰你。”
范晴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拿开,说:“院长,我可是有老公的人,我老公知道了,是会跟你拼命的。”
刘锦华知道,范晴的老公马俊涛长得高高大大的,是个帅哥,在市委宣传部当办公室主任,早晚都是处级干部。他这个院长虽然也是正处级干部,但是对于在市委大院里混的干部,像马俊涛这样的,他还是有所顾忌的。对于范晴,他是不敢像对那些小护士那样,霸王硬上弓的。他只好笑了笑说:“范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你老公的,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挺喜欢你的。你看你的身材长得多么好,屁股多好看。”
范晴知道这样的人,你完全得罪他,也是犯不着的,今后他会借机找你的麻烦,于是笑了笑说:“谢谢院长夸奖了,我们医院里,比我长得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院长还是多关照她们吧。我这样有老公的人,弄不好会出事,你还是死了心吧。”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刘锦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门口,心里是怅然若失,反正他手里有玩不完的女人,于是就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梅宝兰上任后,因为是第一次到地市任职,担任副厅级干部,于是表现得就很低调,很亲民。见人说话,都是笑呵呵的,即使和部下谈工作,也是微笑着,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有什么架子。前任葛慧敏任用的干部,她也没有做大的调整,基本上是尊重前任的安排,在开会时一再表态说,不搞一朝天子一朝臣,让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尽心工作,他到江城市上任,确实一个自己的人也没有带。连司机都是马俊涛给他安排的。就是车子,给她新买了一辆黑色的帕萨特轿车。原来葛慧敏那辆黑色的广本轿车,做了办公室的机动车。
梅宝兰刚来,安排她吃、住,都成了马俊涛最尽心的事情。他用宣传部的资金,在江城大酒店为梅宝兰开了一间套房。让梅宝兰在酒店常年吃住,都是公款埋单。梅宝兰在酒店里住了几个月,嫌不方便,人来人往的,一天到晚没有安静的时候,于是就想换个地方,住套房里。
于是马俊涛就主动联系市委秘书长范长天,协调了一套在市委大院里的厅级干部家属楼,面积有一百八十个平方的,装修好的,为梅宝兰采购了各种家用电器,当然都是公家出钱。派人打扫一新,梅宝兰去看了一趟,非常满意。在六楼,有专门的电梯,在这里住的,都是江城市委、市政府的副市级领导干部。那些正市级的,都住在旁边的别墅区内。
梅宝兰住进去以后,马俊涛还为她找了钟点工,每个星期打扫两次,把这个小家,收拾得很温馨。对于马俊涛的安排,梅宝兰自然是非常满意的。觉得马俊涛这个人,办事还是挺靠谱的,怪不得葛慧敏要选他来做办公室主任。
马俊涛什么时候见了梅宝兰,脸上都是堆满了最灿烂的笑容,这笑容里面满含着巴结、惶恐、献媚,甚至是惴惴不安的心情,现在下级见了上级,越是表现得诚惶诚恐的,上级的心理就越是满足,因为他(她)可以感觉到权力的魅力,这是一种人上人的感觉,看,你们不都是我的奴才吗!虽然在官更大的上级面前,他们也是奴才,甚至是性奴,比如梅宝兰碰见省委宣传部长郭子红,她就成了名符其实的性奴。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在自己的下属面前装大。官场就是这样,大官欺负小官,官大一级压死人。
梅宝兰有个头痛发热,范晴的作用就非常明显了。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什么私密的事情,都可以沟通。范晴又是医生,跑前跑后的,伺候得梅宝兰很受用。于是就对马俊涛两口子,印象非常好。
逢年过节,马俊涛有时候用公家的钱,有时候用自己的钱,为梅宝兰买这个买那个。梅宝兰有个姑娘,在省城里跟着她爸爸,上初中一年级。放暑假的时候,到江城市找妈妈,马俊涛安排范晴陪着梅宝兰的姑娘,上街购物,买了不少高档衣服。姑娘想玩什么了,他们就陪着去干什么。一年下来,两口子在梅宝兰母子身上,也花了不少的钱。
当然,所有的付出都是需要回报的。梅宝兰也清楚,马俊涛夫妇这样对待自己的目的是明确的。人家费尽心机地巴结你,就是为了有一个好的前途。你把这个事情给办了,大家心里就都安逸了,谁也没有亏欠谁的。这是官场上的潜规则。
于是,梅宝兰就在马俊涛提拔的问题上,做了不少工作。首先说服宣传部里那些资格更老的科长们,要发扬风格,给年轻有为的同志让一让位子,反正你们已经年纪大了,快五十岁了,就是提拔,也是非领导职务了,不如让年轻人先上,他们下去,过个三五年,都是正处级干部。我们宣传部能够多出干部,对大家今后都有好处。
然后她给其他几个副部长逐个谈话,让他们统一思想,支持马俊涛的提名。
最后给那些副科级干部们重点谈了话,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宣传部的内部大家一定要团结,多往各个单位输送干部,一个干部提拔了,就可以动好几个干部。比如这一次马俊涛提拔了,下了县里,他的办公室主任的位子,就要有人来接。我们部里就可以重新安排一个正科级的干部,你们副科级干部,就有了一个升迁的机会。以此类推,又可以从普通同志中,提拔一个副科级干部。动了一个人,可以带动几个人。大家都活了,机会都多了。千万不能互相拆台,那样人家上不去,你更动不了,大家都互相耗着,过来七八年,就都没有机会了。像那些老科长,五十岁了,还没有升上副处级,这一辈子,就完全耽误了。
大家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在投票的时候,都非常配合,马俊涛顺利通过了市委组织部的干部考核。
梅宝兰讲过话后,其他的市委常委们都没有表示出不同的意见,于是马俊涛的提拔,也算是没有任何异议地通过了。
看大家都没有什么要说了,韩红然咳嗽了一声,说:“怎么样?对这几位要提拔的同志,大家还有没有异议?”
大家都说:“没有异议。”
韩红然说:“那好,我们鼓掌通过。”
于是大家都鼓掌,算是第二项人事问题完全顺利通过了。
会议进入最后一个议题,讨论三位副厅级后备干部的人选问题。还是韩红然完全掌控着整个会议的局面。他说:“同志们,按照省委组织部的安排,我们江城市委要向省委推荐三位副厅级后备干部。当然,我们市委只有推荐权,至于这些同志省委看上看不上,就不是我们操心的问题了。也可能他们三个,省委一个也不用,这是最悲观的。也可能三位省委全部都用,我们希望会出现这样完美的结果,但是,最有可能是,我们推荐了三个,而省委只用一个,或者两个。所以,大家都要做好思想准备,不能不重视这件事,也不能太重视这件事。”
韩红然这样说,心里是想打消大家对他的敌意,不就是个提名权吗,我是大权独揽了,你们虽然插不上手,但是我明确告诉你们,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些找我的人,也是在赌博,你们得到了自己该得到的,就不要有非分的要求了。
韩红然继续说:“为了慎重起见,我和有为同志商量了多次,从各方面衡量,才拿出了这个方案。这几个同志在我们江城市,所做的工作都是有目共睹的,刘正同志,魏军同志,都是政绩非常突出的,国杰同志虽然当区委书记的时间短一些,这两年也是表现不错的,我认为这几个同志,还是代表了我们江城市干部队伍中最优秀的一部分的。推荐这些同志成为副厅级后备干部,我认为是合适的。当然,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发表自己的看法。好,我就先说到这里,大家都谈一谈吧!”
韩红然既然让大家都谈一谈,所有在座的市委常委们都明白,自己就是憋,也要憋出几句来应付了,要不然韩红然会认为你心里对他有意见,故意沉默,这样就对你印象不好了。于是按照顺序,大家都做好了发言准备。
第一个发言的当然是市委副书记、市长陈家豪。
陈家豪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又从韩红然身上学了不少本事,原来他从来没有参加过研究人事问题的市委常委会,不知道作为一个市委书记,韩红然到底是如何驾驭全局,在人事问题上,如何安排好自己的人,又安抚好所有的市委常委在会议上不敢和自己公开唱对台戏的。这需要高超的领导艺术。而韩红然在这个方面,做得滴水不漏,很让陈家豪长见识。
所谓的领导经验,都是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你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操作的技巧。所以陈家豪从内心里,对韩红然这个老狐狸,还是感到他很成熟,有水平。
陈家豪喝了一口水,说:“我说两句吧。我刚上任,对市里的许多情况还不熟悉,但对于这三位同志,我都非常熟悉。我在市政府当副市长的时候,刘正就是市政府的副秘书长。而魏军也是市委办的老同志。徐国杰同志更不用说了,原来就是市政府办公室的秘书,跟着韩书记好多年了,表现得很不错。现在下去当了两年区委书记,更成熟稳重了。从政绩方面来说,碧江县的情况大家有目共睹,这几年发展得确实不错,前几天我刚去过,和刘正同志谈了谈,他确实有思路,有办法。魏军同志主政的城中区,是全市的商业聚集区,行政中心,这几年发展得也不错。徐国杰同志去城东区主政这两年,新区开发进行得如火如荼,新的行政中心,明年就可以落成。现在房地产开发也带动起来了。徐国杰同志还是非常能干的。这三位同志,政绩都非常突出,对他们的推荐,我个人没有异议。好,我就谈这些。”
陈家豪说完,他看了一眼韩红然,发现韩红然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对于他的发言,非常满意。
市委书记和市长都表态发言了,大家也都非常知趣的,一个一个,做了表白。一句话总结之,顺利通过,会议取得了空前的胜利,达到了精诚团结。
这就是中国特色的干部提拔机制,一个人决定了一个地区,甚至一个省、一个国家的人事安排。所有的形式都是认认真真走过场,幕后的交易都是早就完成好的。所有参与的人,个个心知肚明。被忽悠的只有老百姓,他们不明真相,也没有人需要让他们了解真相。谁升了谁降了谁进了监狱,都和他们没有多少关系,他们只是戏剧的看客而已。时间长了,大家也都泄气了,口头禅是管我鸟事,我是打酱油的。
会议结束,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陈家豪想了想,还是给自己的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家龙提拔的事情,已经通过了。
陈望道老两口正准备睡觉,听说了这个好消息,高兴得不能行,自己小儿子也做了江城市的商务局局长了,一个家里,出了一个市长,一个局长,两位老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人老了,活得就是儿孙满堂,自己的儿女有了出息,是老人们最高兴的事情。
当然,陈家豪也知道,弟弟家龙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好消息,于是也打电话告诉了他。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事情,陈家龙没有表示出特别的高兴,只是说:“那谢谢你了大哥!”
陈家豪说:“别的我就不安排你了,你在官场上也混了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懂,只是我现在是你的直接上司,越是这样,你越要谦虚谨慎,低调做人。现在政治复杂啊,低调些好!”
陈家龙说:“我懂了,大哥。”
陈家豪说:“好了,我要休息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想想自己的秘书闽为忠,肯定也是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事情解决没有。这事落到谁头上,谁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于是陈家豪又拨通了闽为忠的电话。
闽为忠整个晚上都在家里魂不守舍的,董韵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心情,一个人躺在**,闭目养神。等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市长陈家豪家里的号码,于是连忙坐了起来,说:“老板您好。”
陈家豪笑着说:“小闽啊,你的事情通过了,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
闽为忠一下子来了精神,结结巴巴的说:“是、是吗?那太感谢老板了!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工作,鞠躬尽瘁。”后面的“死而后已”几个字,他觉得不吉利,于是就打住了。
陈家豪说:“就这样吧,我要休想了。”
于是就把电话挂了。
闽为忠等着陈家豪挂了电话,才缓过神来,这个时候,董韵也走进卧室里来了,看闽为忠很高兴的样子,就问他:“怎么?你提拔的事情搞定了?”
闽为忠笑着点了点头,说:“搞定了!”
董韵问:“什么职务?”
闽为忠说:“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
董韵一听,非常高兴,抱着闽为忠狠狠地亲了几口,说:“老公,你真棒!我就说你会有出息的。怎么样?我的眼光没有错吧?”
闽为忠现在对董韵,虽然内心里充满了怨恨,恨她管不住自己的身子,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况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姨夫,你说这算什么事吧!
但他想了又想,觉得这件事情还不能完全怪董韵。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势利的社会上,要想活下去,就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一些东西。董韵的工作,毫无疑问,是姨夫葛云峰安排的。董韵的小车,也是姨夫葛云峰出的钱。要不然她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老师,每个月才两千多块钱的工资,哪里有钱买车呢!
他想起来姨夫葛云峰给他当初介绍董韵的情境,一下子就明白了,葛云峰和董韵,是早就有关系的。
董韵刚认识他一个星期,两个人就发生了性关系,又过来一个月,董韵说自己怀孕了,让闽为忠赶快给她办理结婚手续。当时闽为忠还非常高兴,屁颠屁颠地办好了一切手续。
现在闽为忠真是有些怀疑,董韵生下的女儿闽雅洁,到底是不是他闽为忠的种。要是葛云峰的,那就太让人泄气了。自己这么多年,岂不是白疼她了。有时间了还是要带着女儿做个亲子鉴定,看看结果如何,这样才能放下心来。
闽为忠知道,现在还不是和董韵摊牌的时候,这个女人这一段对自己确实是挺好的。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闽为忠回到家里,她都是嘘寒问暖的,晚上在**,为了伺候得闽为忠高兴,什么动作都愿意尝试。看着她这样卖力地伺候自己,闽为忠觉得,这样的女人也是非常可爱,长得又那么漂亮,扔了也真是可惜!再说了,过了这么多年了,也确实是有了感情了。薄情寡义地说分手,或者伤害对方很深的话,一时半会儿,闽为忠还真是无法说出口。
他看董韵很高兴,就不想破坏她的心情,董韵跟了他十几年,好容易看到自己的老公有了出头之日,这个心情当然可以理解。
闽为忠顺势抱着她,在她脸上也亲了亲,对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我棒不棒,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顺势捏了捏她的屁股。
董韵自然是明白老公的意思的,于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老公一眼,说:“好,我去洗澡。”说着关上卧室的门,在闽为忠面前把自己脱得只剩下**。
闽为忠知道,她是在**自己,但他真是很喜欢董韵这个动作,这是她作为女人的高明之处,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时不时地展现出自己的魅力。闽为忠今天晚上,心情也是好得不得了,他抱着自己的女人,把头埋在她汹涌澎湃的乳峰之间,亲了几口,把董韵刺激得头往后仰着,眼睛眯缝着,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这样默默的过了几分钟,两个人都有些迫不及待。闽为忠拍了拍她的屁股,说:“去吧,赶快去洗洗。”
董韵听话地穿上宽松的睡衣,走了出去,安排雅洁写完作业睡觉。
这个晚上,两口子在孩子休息后,又度过了一个无比幸福的夜晚。闽为忠心情好得不得了,一夜要了董韵三次。董韵抱着闽为忠,害怕他太累了,说:“你不要命了,这么狠!又不是明天不让你干了。”
闽为忠说:“我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强!看来心情好了,整个人就是不一样。要不那么多当大官的,五十多岁了,还可以玩情人,包二奶,原来当上官,可以刺激自己的情欲啊,要么说权力是最好的**呢!那些家伙五六十岁了,还那样狠,原来是权力大闹腾的!”
董韵忘乎所以地在下面小声哼哼着,说:“今后你当了大官,可不能学那些人,你看我够优秀了吧,伺候得你多尽心,你要是还不知足,就没有天理了。”
闽为忠心说,好了,你伺候别人,说不定比这还尽心呢。但这样的话,此时此刻,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话一出口,就意味着两个人彻底决裂了。那不是自己跟自己找不痛快吗!两个人这个时候好得如胶似漆的,这个夜晚多愉快啊。闽为忠还是非常有理智的,他亲着董韵,说:“放心吧,我不会的。”
女人都是听觉动物,他们喜欢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好话,虽然明知道这些话靠不住,但是她们就是爱听,她们宁愿永远生活在谎言里,而不愿面对残酷的社会现实。因为那样,她们的一生,至少还有一个念想。一旦戳破了肥皂泡,她们连念想都没有了,会更加痛苦,甚至会没有勇气,继续在这个龌龊的世界上活下去。
第二天,《江城日报》在第二版就登出了陈家龙、赵小华、闽为忠等人拟提拔任用的通知。公示期三天。欢迎有不同意见的,向市委组织部干部监督科实名举报。报纸上还公布了一个电话号码。
市直机关的干部们,拿起报纸,扫了几眼,看了看这些人的简历,马上就明白了八九不离十了。举报,有用吗?都是领导的人,人家个个都有强硬的后台,让你实名举报,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不要轻易来送死。在江城市,谁敢吃了豹子胆,实名举报这些人,你不想混下去了。只要你敢来举报,你就死定了。所以,公示期三天内,没有一个人不知趣,敢于实名举报。
当然写匿名信的还是有几个的。比如公安系统内,举报高旺黑白通吃,当黑社会的保护伞,玩弄桑拿中心的小姐等,因为没有人敢于署上自己的真实姓名,这样的举报信,按照规矩是不处理的。所以,这几个人都平安无事,最后都由市委、市政府下发了公文,正式走马上任了。
八月中旬,一年一度的西江省香港招商活动周在香港会展中心举行。西江省这一次组成了庞大的代表团,省委书记马明方和省长顾怀远亲自带队,省四家班子的领导几乎倾巢出动,各个厅局,有的去了几十人,有的去了十几人。光是省直机关,就去了六百多人。包下了一座五星级酒店。
各个地市都按照规定,组建了分代表团。作为全省最大的重工业基地,江城市的代表团,无疑是十几个分代表团中规模最大的。市委书记韩红然、市长陈家豪和市四家班子的领导,去了几十个。市委、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去了四十多人,各有关局委,各城区领导,又去了一百多人。再加上企业的,整个代表团,有三百多人,集中住在会展中心附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里。
这家酒店有二十八层,陈家豪和闽为忠的房间,被安排在酒店的二十六层。陈家豪的是一间套间,闽为忠的是一间标准单间。这一层安排的其他领导还有,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孙强,市委常委、副市长兼宣传部长梅宝兰,市政府秘书长钱黎明。市政府驻香港办事处主任高秋萍。
孙强和梅宝兰都是一个人赴港,没有带自己的秘书。这就是差别,在整个代表团里,可以公开带秘书的,也就是两个人,市委书记韩红然和市长陈家豪。这毕竟是一次公务活动,没必要带的人,一个也不允许多带。
这是闽为忠第一次作为市长秘书,赴港参加公务活动。以前他在市政府当科长,这样的机会,是轮不到他的。整个行程,他觉得很新鲜,所以眼睛一刻也没有闲着,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飞机是上午十点从江城市的江北机场起飞的。因为江北机场没有直飞香港的航班,所以只能是先飞深圳,然后再从深圳换乘大巴车,直接过关,然后开到下榻的酒店里。
拿到登机牌,闽为忠才知道,自己被安排在第一排靠窗户的位子,邻座的就是市委书记韩红然的秘书赵小华和市政府秘书长钱黎明。前面的八个头等舱的位置,坐着市委书记韩红然,市长陈家豪,市委常委、秘书长范长天,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孙强,市委常委、副市长兼宣传部长梅宝兰,和市人大、市政协的几个领导。
从江城市到深圳,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航程,闽为忠和赵小华简单寒暄了一下,就不再多说什么,拿起飞机上的杂志,胡乱翻着,不时地往窗外看一看,外面是晴空万里,大团大团的白云漂浮在飞机下面,遮挡住了视线,往下看什么也看不见。于是闽为忠就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早上起来得早,他不到六点半就起床了,洗洗澡,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刚刚七点,覃建的车子就到了,两个人昨天晚上商量好了,一早要到陈家豪家里,接陈家豪出去吃早饭,收拾一下行李,还要到办公室去一下,有些文件急的,需要陈家豪立即审批。等九点二十分,陈家豪才从办公室里出来,上了小汽车,直奔机场。
市委副书记汪大友,组织部长邵有为,副市长方华、王文远,和市委、市政府的几个副秘书长一起,在飞机舷梯旁,为大家送行。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拍了照片,录了像,搞得整个仪式很是隆重,跟国家领导人出访差不多了。现在的官场上,什么学得不快,就这个繁文缛节,学得最快,当了市长和市委书记,在当地就成了大人物,你不用说话,自有人为你做这些事情,久而久之,就成了规矩。
飞机在深圳机场降落后,大家拿上行李,走出了机场的大厅,就看到一帮人已经在那里迎接了。
为首的是个女人,四十多岁,穿着料子很好的职业套裙,个子高高的,有一米七零,不胖不瘦,大大的眼睛,白净的皮肤,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的,一看就是个非常有档次的女人,这个人闽为忠认识,就是市政府驻香港办事处的主任高秋萍。
高秋萍平常的工作,就是在香港和江城市跑来跑去,在市政府办公楼上,她还有一间办公室,和办公室里的这些科长们,并不陌生。只是她熟悉的都是副秘书长以上的人物,像闽为忠这样,原来还是科级干部的,她只是面孔熟悉,具体叫什么名字,她是对不上号的。
而现在不一样了,闽为忠现在的身份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市长陈家豪的秘书。
拿到全体赴港人员的名单后,她就特别留意了一下这个闽为忠,上个月回江城市,到市长陈家豪的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她算是和这个闽为忠真正挂上了号。五年前,闽为忠给当副市长的陈家豪做秘书的时候,她高秋萍根本就没有留意过他。那个时候,高秋萍就是市政府驻香港办事处的主任了。
市政府驻香港办事处的主任,在市里,级别是正处级。但因为位置关键,也是一个相当惹人注目的岗位。因为在香港工作,待遇高,工资补贴都比在市里工作,高一大块。还有专门的办公室,有专车,有经常合作的酒店,每年市财政都要安排几百万的经费,说白了都是用来领导干部到香港出差开支的。
在这个位置上,你可以花公家的钱,结交你想结识的高级别官员,说不定哪个人一句话,就改变你的命运了。所以能在这个位子上呆上几年的人,不是人精就是后台老板超硬的人。
高秋萍属于这两种情况都有的人。一来高秋萍人非常聪明,你别看她就是个大专文凭,还是电视大学,但文凭绝不代表水平,尤其是对于漂亮的女人。她早年是市委办公室的打字员,因为没有考上大学,被他父亲找人,安排进了市委办公室做工人。他父亲做过多年的市委办公室的副秘书长,退休的时候,去了市政协当秘书长,在市里,还是有些人脉资源的。
那个时候,高秋萍才十八岁,一米七零的个子,身子刚刚发育成熟,看着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新鲜又诱人。她出现在打字室里,搞得那些还没有结婚的秘书们,一个个心猿意马,在心里嘀咕,这个小妹子,咋长得这么水灵啊?要不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一定要追求她。
有些好色的不本分的处级干部,想在她身上赚些便宜的男人,偶尔摸摸她的手,或者开两句玩笑,他们看到高秋萍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女神样,再一打听,人家的老爸也不是平头老百姓,于是就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打消了欺负她的念头。
祝前进大学本科毕业,被安排在江城市团市委办公室,才二十二岁,人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个子不高,胖胖的,小眼睛像他爹一样,眯成一条缝。但人家家里条件好,父亲是江城市委副书记,母亲是市妇联的副主席,只有一个妹妹,家庭里没有任何负担,在江城市,也算是顶尖的高干家庭。
高秋萍和祝前进见了一次面,虽然内心里不太喜欢他,但考虑到他父亲的权位,也就答应和他先接触接触。而祝前进,一见高秋萍,就非常喜欢。因为高秋萍长相实在是太好看了,超出了原来祝前进对自己女朋友长相的预期。祝家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文凭比高秋萍高,但长相实在是不太般配,有一定差距,于是只能是在其他的方面想办法满足。祝明远答应,只要高秋萍答应做他们家的儿媳妇,马上就给高秋萍调换工作,过个三两年,就提拔做科级干部。为了这个媳妇,他们家又买了一套商品房,买了一辆丰田汽车,都算送给高秋萍的结婚礼物。
在这么优厚的条件吸引下,高秋萍只好妥协,女孩子吗,物质还是第一位的。老公长相如何,不是优先考虑的问题了。果然,过了不久,高秋萍的工作就换了,调到了市人事局办公室,当了科员,解决了行政编制。她在家人的安排下,读了省电大,混了个大专文凭,马上就转了干,三年之后,当上了局办公室的副主任,成了副科级干部。
她老公祝前进,因为有本科文凭,又有一个当着市委副书记的老爸,在官场上也进步神速。两三年一个台阶,先后在团市委当了宣传部副部长,青工部部长,团市委副书记,三十五岁的时候,到了城北区,当上了区委常委、组织部长。三十九岁,又回了团市委当上了正处级的团市委书记。
像他们这样的干部家庭,子女的仕途,基本上取决于父辈在官场上的地位。父辈是省级的,子女一般都能混到副厅级;父辈是厅级的,子女一般都能混到处级。再往上发展,就只能靠自己的造化了。因为那已经超越了他们父辈的权力范围。
可以毫不客气地说,高秋萍和祝前进夫妇,在四十岁之前都能成为正处级干部,这一切都是祝明远运作的结果。
祝明远在江城市市委副书记的位子上,干了六年,五十四岁的时候,调离江城市,出任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兼省人事厅长,他这个位置,非常关键,全省的厅级干部,甚至一些副省级干部,都对他客客气气的。有时候他一个电话,可以办成不少事情。他虽然走了,他儿子、媳妇、老婆,都在江城市,江城市的历任市委书记和市长,对他们一家,还都是非常尊重的。
因为她人长得漂亮,善于和各级领导打交道,深得当时还担任市长的韩红然的赏识,就力主她出任市政府驻香港办事处的主任。当然,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不少,有人说她是韩红然的情人之一。现在的官场上,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就会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不管有没有事情,都传得神乎其神,好像真的一样。
大家上了大巴车,一路到关口办了通关手续,然后经过半个小时的车程,才到达住宿的酒店。
中午在酒店的二楼吃了午饭,午饭是自助餐,因为大家一路奔波,都想趁中午这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闽为忠陪着陈家豪吃完饭,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就听到对面陈家豪的房间门口,传来了门铃声,他忙拉开自己的门一看,原来是高秋萍。
高秋萍一见是闽为忠,连忙迅速地从手中的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塞给闽为忠说:“老弟,请收下,我的一点意思。”
闽为忠害怕被陈家豪发现了,只好把信封放进包里,这个时候,陈家豪自己把门打开了,一见是高秋萍,连忙笑着说:“原来是小高啊,请进,请进。”
高秋萍说:“陈市长,没有打扰你吧?”
陈家豪说:“没有,反正今天下午没事,有的是时间。”
高秋萍说:“那好,我就向市长简单地汇报一下工作,不超过十分钟。”
陈家豪说:“没问题。”
说着,把高秋萍让进了屋,因为是女同志进屋,他故意把门敞开了一半,没有完全关紧。
闽为忠一看,就知道这里面挺有意思了。一个美女处长来向市长汇报工作,市长故意把门敞开着,是故意做出样子,向别人说明,你看,我们是光明正大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工作关系吗!
高秋萍是第一次和陈家豪呆在一个房间里,她一看就知道,这个陈家豪,对自己还真是没有别的意思。要是对她有意思的男人,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原来她在深圳当办事处副主任的时候,一次晚上向市长韩红然汇报工作,一开始的时候,房间里的门是虚掩着的。汇报了十几分钟后,她就发现,韩红然的眼睛在色迷迷的看她,于是就有些不自在,她就站起来,说:“时间晚了,韩市长你也该休息了。”
韩红然站起来说:“不急不急,我们再聊一会儿吗!”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咔嗒一声把房间的门关上了,然后又保险好。回到房间里,把她就抱在怀里了,手往她胸脯上、屁股上**,她挣扎了一下,说:“韩市长,我是有老公的人,这样不好,对不起我老公的。”
高秋萍说:“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对不起自己的男人。”
韩红然说:“你这个小高,这么死板,你不说,你老公怎么会知道?你看深圳那些富婆,谁没有几个情人,现在社会就这样,婚外和自己喜欢的人偷**,实在不算什么事的。”说着就把高秋萍往套间里的大**推,他是一个男人,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高秋萍心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她也不会大声抗拒的,在半推半就之中,她被韩红然脱了个精光,赤条条地躺在了大**,被韩红然玩弄了一番。因为和老公两地分居,一个多月没有**了,被韩红然这一刺激,她也很快就有了**。这一晚上她没有走,伺候了韩红然三次,韩红然看她这么有瘾,为了满足她,还吃了一次伟哥。毕竟他这个年龄,一夜做不了几次的。
和韩红然有了肉体关系后,她发现,韩红然这个人,确实挺够意思的,说到做到,不久就提议她到香港,接任香港办事处的主任。当然,韩红然以后到香港,她少不了要陪的。她本人也得了不少好处。市政府每年拨付的经费,大幅度上升。她每年都有六百多万,可供各方面的开支。如果她觉得还不够,还可以另外打报告,向市财政要钱。只要市委书记点头,签了字,市长没有反对意见,她就可以要到钱。所以,搞好和市长的关系,也是关键的一步。
现在的市长是陈家豪,她以前没有和陈家豪有过多接触,她需要在陈家豪身上进行感情投资。
陈家豪虽然对高秋萍不太了解,但知道她是祝明远的儿媳妇,祝明远现在退二线了,省人事厅长不做了,到了省政协,做了一个专门委员会的主任,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了,但在省里,也是比较有能量的正厅级干部。
陈家豪客客气气的说:“小高,坐吧!”
高秋萍两腿并拢,非常优雅地坐下,说:“市长,这一次为什么没有让嫂夫人一起来?她来了,我可以陪她购购物呢!”
陈家豪说:“不方便,毕竟是政府的代表团吗!再说了,她还要上班。”
高秋萍说:“她不用和你坐一班飞机来不就可以了吗!一切由我来安排。”
陈家豪说:“下一次吧,反正香港她也没少来。我原来在企业的时候,几乎每年春节她都会来一趟。逛街购物。”
高秋萍说:“下一次我来安排,我陪嫂子好好逛逛。逛街,还是我们女人内行。”
陈家豪说:“行,我回去给她说说。”
两个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高秋萍看了看表,说:“时间不早了,市长也该休息了。我来看市长,也没什么准备的,给你准备了一万港币,你给嫂子买些礼物拿回去,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说着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了厚厚的一沓钱,放在了陈家豪手里。
高秋萍看陈家豪这样说,又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知道没办法,这个钱看起来是送不出去了。她只好悻悻的把那装有一万港币的信封重新放回自己的包里,不好意思地说:“陈市长,是我不好意思。我是想让你给嫂子挑些礼物带回去,没别的意思。”
陈家豪说:“不用不用,她什么都有,我不操心女人的东西,对那些东西,我也不懂。她想要什么,等过一段时间,她自己会来。”
高秋萍说:“好,等嫂子过来了,我好好陪陪她。你午休吧。我不再打扰了。”
陈家豪说:“好吧,路上累了,休息一下下午有精神。”说着把高秋萍送到门口。摆了摆手,才关上了门。
在香港的酒店住了四个晚上,每天晚上,都有人到陈家豪房间里拜访。一个在招商会上结识的港商,到陈家豪房间里拜访时,走的时候,悄悄放在枕头底下一个信封。陈家豪送他走的时候,没有留意,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发现,枕头下放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放了两捆钞票,面值都是一千港币的,数了数,是两百张,总共是二十万港币。陈家豪马上打了那港商的电话,让他连夜赶回来,把留下的港币拿走。
港商一开始推辞,说:“陈市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一点小钱,算什么?”
陈家豪说:“做朋友可以,但是钱你赶快拿走,不然我回去就上交市纪检会,我知道,谁的钱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家赚钱都不容易。你不能白白损失这些钱。你现在就来,不然我今天晚上无法睡觉。”
港商没办法,看陈家豪真是不收,只好连夜开车,到了酒店陈家豪的房间,把钱拿走了。
高秋萍走后,闽为忠打开她给自己的信封,发现里面放了三千港币。他思忖了一下,觉得给高秋萍退回去,就伤了高秋萍的面子,现在这个社会,大家相互之间,有些时候是需要金钱来起润滑作用的。
他一个小秘书,要是完全铁面无私,谁的钱一分也不收,显然也不现实,因为那样,不但没有结交住人,相反,还会得罪更多的官员。因为那些送钱给他的人,都是看着陈家豪的面子,他是陈家豪的秘书,为了和市长联系方便,那些人才扔给他些好处。这些钱,对于他们,根本不算是什么。所以,对于闽为忠来说,收了虽然也算是违纪,但收了有时候比两袖清风好。如果像陈家豪那样,一个不收,那就让大家觉得你不可理喻了。你一个小秘书,装什么清廉?!现在还有真正清廉的官员吗?陈家豪不收,是因为他还想往上爬!再说了,他钱已经挣够了,一辈子也花不完了,你一个小秘书有什么?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到时候你想收,也没有机会了。当然了,送给闽为忠的都是小钱,三千两千的,有那个意思就行了。就那,积少成多,四天下来,那些港商,各区的区长、书记,这个给两千,那个给三千,闽为忠在屋子里数了数,自己这一趟,挣了两三万港币的外快。看起来这当领导秘书的,还是有油水的。
在香港会展中心江城市签约活动现场,闽为忠第一次亲眼见到了这惊人的一幕。在几千平米的大厅里,摆了十几排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都是邀请来的一些港商和江城市各工厂、企业和各区的头头脑脑们,一个个西装笔挺,正襟危坐,他们的面前,都有打印好的一沓沓文件。
正中的主席台上,市委书记韩红然,市长陈家豪,常务副市长孙强,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梅宝兰和邀请来的一排贵宾们,一个个喜气洋洋,他们的胸前,都带着一朵红花,以烘托今天喜庆的气氛。随着韩红然一声令下:“我宣布,江城市香港招商活动周投资项目签约仪式现在开始!”
下面的人开始哗哗地签起了文件,然后相互交换,握手,合影留念。
各路记者们抓紧时间,抓拍镜头,一个个老板和官员们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大家寒暄,握手,然后是高举起手中的红酒杯,碰杯,祝贺这个胜利的时刻。不明就里的老百姓看着电视里的新闻,只知道这些大人物,真是能干,看,去了一趟香港,就办成了这么大的事情,又为江城市引进了那么多资金,他们就是吃点喝点糟蹋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吗!
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些所谓的协议资金,根本就是骗人的数字游戏。有些港商根本就没有打算来投资,他们只不过是碍于面子,政府部门邀请他们来了,为了给官员们建立关系,他们只能是来应酬一下,胡乱签字,反正事后谁也不会当真的。那些狗屁的协议投资合同,回到家里,就被他们扔到垃圾桶里去了。他们来参加这样的招商会,白吃白喝,还有礼物可拿,又可以借机认识自己想结识的官员。对于他们,丝毫不损失什么,就是浪费些时间而已。但可以上电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所以他们还是愿意抛头露面的。
在陈家豪的房间里,闽为忠不解地问:“市长,难道真有那么多港商到我们西江省投资吗?680亿,这也太夸张了吧?”
陈家豪轻蔑地笑了笑,说:“屁!都是瞎吹!招商招商,现在什么时代了?你有商机,不用你招,那些商人就像嗅觉灵敏的狗,早围上来了。你没有商机,就是跪下给他们磕头,也留不住一个人。每年花那么多钱,到香港这几天,估计整个下来,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就是造造声势而已。说白了,就是赔钱赚吆喝,领导上上电视,年底可以写写总结而已。论实际的效果,没有多少。”
陈家豪长叹了一声说:“依我看,都是胡来。现在我们国家,中央政府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元。我们政府手中握了那么多的美元,花不出去,怎么办?买美国国债,买欧洲国债,买日本国债。一出手都是几千亿。而地方政府,还要低三下四的,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引进美元,最荒谬的是,各级政府还把招商引资,作为考核当地官员政绩的一项最重要的指标。你中央政府那么多美元,就像一个家庭,老爸富得流油,钱花不完,全世界到处撒钱,就是不给自己的子女花。相反,还要求自己的儿女男的为奴,女的为娼,不要尊严地为你挣美元花,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情吗!不知道上面的那些官员们,制定国家大政方针政策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匪夷所思的政策,也能出炉,执行了几十年,还堂而皇之的成为考核官员政绩的指标!实在是看不懂。”
闽为忠问:“那怎么办?难道你不怕完不成任务,到时候省里批评?”
陈家豪说:“随他去吧!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我有自己的看法。一个市长,最关键的是,解决好这座城市的人民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在当前,就是解决好四百万城乡居民的增收问题,确保江城市的社会稳定,让上学贵、看病贵、就业难、住房难、养老难,社会治安混乱,自然环境污染这些困扰江城市很久的问题,在我当市长这几年,有一个根本的改观。有许多工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成效的,要一任接着一任地干下去,不搞花架子,真正想老百姓之所想,急老百姓之所急,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至于投机取巧,向上级献媚,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敢做,别人可以那样干,我干不来。要是那样,我宁愿不做这个官了,提前退二线,干自己想干的事情,甚至颐养天年,享受自己的生活去了。我现在有这个经济条件。我不贪污,不受贿,自己合法的收入,足够了。”
闽为忠说:“那肯定的,要是那样,你的政绩将来可能和赵明伦、龚一飞两位老领导有一拼了。两位老领导虽然离开江城市好多年了,但至今民间对他们两个人的评价都很高。大家都说,赵老打下了江城市工业城市的基础,龚老确立了江城市花园城市、超级大城市的框架,这两个人,都是历届领导中最能干的,江城人佩服得很!真正留名青史了。”
闽为忠说:“老板,跟上你,我永远不后悔!”
在香港的最后一天,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都上街购物,充分体验了香港是购物的天堂。闽为忠不敢太造次,只是给自己买了一套西服,一件衬衫,花了二千多港币。他怕买多了,人家怀疑他从哪里弄的那么多钱。
第二天乘飞机回到江城市,到机场迎接的有市委副书记汪大友、副市长王文远一帮人。市委书记韩红然、副市长孙强、梅宝兰都直接从香港坐了回省城江州市的飞机。因为是周末,他们这些走读的干部,要到省城里度周末,和自己的家人团聚。
陈家豪下了飞机,坐上覃建的汽车,刚回到自己的家里,洗了澡,吃了晚饭,躺在**休息,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正在犹豫,是接还是不接。手机继续响着,似乎坚持着让他接这个电话。他只好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就听里面传来王文远的声音:“陈市长吗,我是文远啊!”
陈家豪忙说:“文远,你好,有事吗?”
王文远说:“刚才送你回来,我看人多,没有向你汇报。最新消息,潘云鹤交代了,他说收了林卫国一千万,都被他老婆存在外地了。他还交代了曾经收了韩大壮两百万,为韩大壮的混凝土公司谋取利益。看起来韩大壮这一次被牵连进去了。只不过韩大壮这个人,早就有准备,已经提前半个月到了澳大利亚了。调查组查到了他出逃的航班号,是从香港走的。”
陈家豪说:“是吗?那韩红然有事吗?”
王文远说:“还说不准。听说很快省纪委就要约他谈话了。因为他是副省级干部,真正有事了,就需要中纪委出面了。现在还没有到那个阶段。”
陈家豪又问:“这几天社会上都有什么传闻?”
陈家豪问:“你觉得中纪委会来人吗?”
王文远说:“反正我没有见到过。不过现在有些案子,中纪委确实是直接搞的,根本不向当地的政府官员打招呼。他们把情况摸清楚后,有了直接的证据,才会正式通知地方政府,在此之前,就是省委书记,他们也不通知。何况我们这个级别的,更是不知道了。”
陈家豪说:“不管怎样,现在韩大壮已经牵连进去了,韩红然到底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王文远说:“我敢保证,他韩红然肯定有事!他儿子一年能挣多少钱?最少上千万。开了好多家公司,光是一个夜总会,里面黄赌毒什么没有。就是不让查,或者查了,人早跑了,我们公安内部有内鬼通风报信。有这样的一个儿子,他父亲会没有事?我不信!”
陈家豪说:“他是省委常委,副省级干部,就是有事,也是上面让查,才有人查,我们的省里的政法机关,对这些人是失灵的。在中纪委没有介入之前,他还是安全的。如果上面想保他,就会捂住不让揭开盖子。最关键的,是要看上面有没有更大的人物为他说话。如果有人说话,他就是有再多的事情,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我们不要乐观得太早了。”
王文远说:“市长,说实话,我就是希望他出事,你赶快接市委书记,我看不惯他拿腔拿调的样子,自己屁股上一屁股的屎,还到处装正人君子。”
陈家豪说:“文远老弟,你不想想,就是他出事了,我这个代市长刚当上两个多月的人,也不可能接任市委书记啊!我就是干活的命,好好干点实事算了,市委书记的位子,我现在是想也不敢想。你就别那么天真了!”
王文远说:“市长,凭你的本事,我看当省长都没有问题。别说一个市委书记了。”
陈家豪说:“你老弟抬举我。我一个平民子弟,能够当上这个市长,已经烧高香了,别的,我从来不去多想了。我就想在位一天,为老百姓干些实实在在的事,至于升不升官,不关我什么事!”
陈家豪说:“我知道老弟你高看我,我也知道你老弟,是一个正直的人,还保持着一副血性。不过我提醒你,还是要小心些,你那个环境,复杂啊!什么样的人都有,人心隔肚皮,你知道人家心里到底想什么?所以,时刻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记住啊!”
王文远知道陈家豪是关心自己,怕他糟了别人的暗算,于是充满感激地说:“市长,我明白了。多谢你的一再关心。市长旅途辛苦,好好休息吧,我就不再打扰了。”说完把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陈家豪闭上眼睛,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响起那倒塌的高架桥,那惨烈的场面,还有那些哭天抢地失去了亲人的人们,响起韩红然那诡异的笑,还有杨明亮那惊心动魄的一跳。
他觉得,整个事件的发生,仿佛背后有一个导演在默默地操控着一切。几乎所有的天灾,背后都有人祸的影子。官场上,虽然看不见刀光剑影,但是也让人不寒而栗。
较量还在继续,陈家豪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被裹挟着前进或者倒退。他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他只知道,自己要奋斗,为了这座城市的四百万人民,因为他是他们的市长,他要扮演一个守护神的角色,虽然他也是凡胎肉体,有脆弱的一面,但命运既然把他推上了这个重要的位子,他就要奋力一搏,不辱使命,因为他是地地道道的江城工人子弟,他的血脉中,流的是底层老百姓的血。他来自底层,懂得老百姓的喜怒哀乐,知道他们最渴望什么,他要为他们做事,为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就是他逃脱不了的宿命。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受党培养教育多年的领导干部,他响起了那句耳熟能详的话:“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牺牲一切!”
他穿上睡衣,一个人走到楼顶的凉台上,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城市,到处是高楼大厦,霓虹闪烁,一个美好的夜晚已经降临了,这座城市会有一个更加美好灿烂的明天吗?
陈家豪在静静地漫着步,思考着。
第二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