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过去时保罗把一架子货物弄到附近一个营业所,这是乔治·巴雷一开始做街头商贩就与别人商量安排好的。这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不然他必须每晚把货物弄回家,次日早晨又弄过来。

“哦,保罗,”他回家吃晚饭时母亲问,“找到什么事做没有?”

“我找到几天的事做。”保罗回答。“帮人照看一个领带摊子。摊主病了。”

“他给你多少工钱,保罗?”吉米问。

“利润的一半。你看我今天下午赚了多少?”

“40美分。”

“可我赚了93美分,怎么样?你看看。”保罗说着把收入的钱拿出来。

“太好啦。”

“我碰上了好运。我平常一天最多也只能赚到这么多钱了。”

“这样下去不错。”

“可是如果能我还会赚更多钱的。有个人下午买了6条领带。要是人人都那样就好了。噢,妈,我想晚饭差不多了吧,卖领带把我给卖饿了。”

“快好了,保罗。”

这顿饭虽然简单,但却不错。有新鲜的面包卷、黄油、茶点和一些冷肉。就这些,不过桌布整洁,样样东西看起来都干净。这顿没有大鱼大肉的饭大家却吃得很香,丝毫没想到嫉妒许许多多住在市里豪华公寓里的人——那些人此时也正坐在餐桌旁,纵情享受着比他们一周的伙食还昂贵的美餐。

“你要出去吗,保罗?”霍夫曼夫人问,注意到他在拿帽子。

“对,我必须去见乔治·巴雷,把销售款给他带去。”

“他住在哪里?”

“布莱克街。我不会去多久的。”

保罗来到那个青年告诉他的门牌号。这是一座有4层楼的大房子,一看就知道是座简陋的房舍。

“巴雷先生,”一个佣人听他问后说,“他住在第4楼。右边那间。”

保罗慢慢爬上去,轻易便找到了那间屋。

他敲一下门,开门的是巴雷夫人,她询问地看着他。

“乔治·巴雷住在这里吗?”保罗问。

“对。你就是替他看管生意的人?”

保罗肯定地点点头,问:“他怎么样?”

“好像非常发热。我担心他会发烧的。幸好他回来了。他那样怎么能够照看生意。”

“我能见一下他吗?”

“请进来吧。”巴雷夫人说。

屋里铺着一副旧地毯,不过看起来整洁舒适。角处有一台廉价的缝纫机,另有一些简陋的家具。从这间屋子过去有一个卧室,乔治·巴雷躺在**。

“是保罗·霍夫曼吧,妈?”从**传来声音。

“是我。”保罗自己回答。

“你不介意就进去吧。”巴雷夫人说。“我儿子想见你。”

“现在觉得怎么样,乔治?”保罗问。

“不太好,保罗。一分钟都没轻松过。看来我会发高烧的。”

“真让人担心。”保罗说。“不过,你有母亲照顾着。”

“我不知道没有母亲自己咋办。我的病没有好时你一直能帮我照看生意吗?”

“能,我没别的事做。”

“那么我就放心了。顺便问一下,下午你卖了多少条领带?”

“15条。”

“什么!”巴雷吃惊地说。“你卖了15条?”

“对。”

“啊,我一个下午可从来没卖过那么多。”

“是吗?”保罗问,感到满意。“那么你认为我干得不错了?”

“相当不错。你是怎么卖的?”

“你瞧,有一个从乡下来的男青年,我说服他买了6条,因为他在本地不会买到那么便宜的。那是我第一次销售领带,它使我受到鼓舞。”

“我原以为你一个下午卖的领带超过不了6条呢。”

“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但我决心要尽最大努力。我并没指望每天都能卖得这么好。”

“不会,当然不会。这个生意我做了一年多,知道它的情况。有时生意非常清淡。”

“我把钱给你带来了。15条领带一共3.75美元,我留4分之1作为我的佣金,余下2.82美元给你。”

“完全对。不过你不用把钱给我。也许要找补钞票,不然就会跑掉生意。周末和我结一下账就行了。”

“我看得出你信任我,乔治。假如我忽然想到带着钱跑了呢?”

“我不担心。”

“如果我那样,就会提前一周通知你。”

他们又谈了片刻后保罗告辞,心想病人会觉得心烦的。他说第2天晚上再来看巴雷,但巴雷说:“让你每天晚上都来要求太高了,你隔一天来一下我都高兴。”

“很好。”保罗说。“那么我星期6来。希望我会卖得更好,向你报告好消息,同时也看见你病在好转。”

保罗下楼来到街上,慢慢向家里走去。他不由得想要是自己拥有摊子多好,那样赚的钱都是自己的了。他的收入会翻一倍,可以存些钱。但目前是不可能的。他的收入非常不稳定,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下去。

然而他的收入还是家庭的主要来源呢。母亲在为百老汇的一家公司做衬衣,每件挣25美分,而有的公司还付不了这么多。她平均每天做的衬衣很难超过一件,因为她还要做家务;即使完成一件她也必须整天不停地干活。吉米当然不能挣钱。这倒不是他太小,有许多小报童和他一样大——也许还要小些。我曾见过一些男孩,看起来不过4岁,就站在街角用小孩的那种尖声叫卖。但保罗不愿让吉米到街上去,经受街头生活那种粗野的行为限制。他自己身强力壮,较为粗犷,不怕生活中遇到的种种挫折,不怕栽跟头。他相信自己能够闯出一条路来,即使打架也不会吃亏。但吉米却腼腆胆小,不好意思,保罗觉得高兴、勇于竞争的事,他却会感到难受。所以他们认为应该让吉米受教育,目前在家让母亲带着学习——母亲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由母亲和保罗养家活口。“真希望不让母亲整天坐着干活。”保罗常想。他决心什么时候让母亲不必再干了,可是眼下又不可能。

为了让小小的家过得好一些,母子俩挣的钱不得不全部花掉。

次日早晨保罗吃过早饭后便出去摆摊了,他不知道今天会卖得怎样。

大约半晌午时霍夫曼夫人准备出门。

“你一个人在家呆一两个小时行吗,吉米?”她问。

“行,妈妈。”吉米回答,他正全神贯注地模仿着保罗买给他的一本画册中的画。“你去哪里,妈妈?”

“去领些活回来,吉米。我已做好了6件衬衣,得把它们送回去,再领一些活。”

“他们每件应该再多付你一点,妈妈。你做那些衬衣用了多久?”

“差不多一周。”

“干一周才挣1.5美元。”

“我知道,吉姆,可是这个价格他们可以找到很多人做,所以我是不要抱怨的。即使这个价格,只要一直有活干我就很高兴了。”

吉姆不再说什么,霍夫曼夫人收拾起做好的衬衣出了门。

她要走半英里多一点的路,用不了多少时间。她走进公司的大门,向着一个柜台走去,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职员,耳朵上搁着一只笔。

“多少?”她把一包衣服放在柜台上时他问。

“6件。”

“姓名?”

“霍夫曼。”

“好。我看看。”

他急忙打开衣服挑剔地查看着。还好他并没挑到什么毛病,因为霍夫曼夫人是一个制作精巧的女裁缝。

“行。”他说,从抽屉里取出规定的报酬给她。

“能再领些活吗?”霍夫曼夫人急切地问。

“今天不行。现在的存货已经太多了。我们得缩减加工。”

这是出乎预料的,使可怜的女人感到沮丧。虽然自己挣的钱很少,但对于她却很重要。

“你看什么时候能再给我些活干呢?”她问。

“也许过1个月或者6周。”他毫不在意地回答。

1个月或者6周!这么长时间没有了活干,的确是个可怕的灾难。但她又无话可说。霍夫曼夫人非常明白公司里没一个人关心她贫穷的日子。这样她带着一颗沉重的心回家,决定到别处找点活下午做。痛苦中她不禁回想起丈夫在世的时候,他们小小的家庭多么快乐幸福啊;可是后来丈夫去世,他们在经济上担忧起来,生活笼罩着阴影。但她并没有完全灰心。保罗是个勇敢、自信、顽强的孩子,对她帮助很大,尽管他们会贫穷,但她知道只要他能够有事做他们就不会真正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