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望着插在瓶子中的鲜花,丁晓琴心中对于成的情感就往上升,爱慕浓度在增加。

“晓琴,”于成攥着她的手,他抓住进攻时机,“我想我是爱上你啦。”

丁晓琴急遽地扫视病房,没有任何人。她说:“你真敢说。”

“我真爱你。”

丁晓琴因激动而紧张,气喘得粗了。

于成做了更大胆的动作,他俯身在她额头吻一口。

“嗯!”丁晓琴呻吟一声,她听见他目光离开自己的脸发出的声音,像抻断一根皮筋。

于成吞咽口水,手伸过来,向禁区挺进。

“不行,让人看见。”她拦截了他,说,“你的胆忒大。”

“色胆包天嘛!”

这一幕发生在丁晓琴去掉腿上石膏前一天,十几天里,他们把需要一定的相处时间压缩了,缩掉一切不必要的水份。

“我为你准备了房子。”于成说。

“房子?”

“房子。”

于成没离开先前手想到达的地方。

“你以为我出院后真的不回家啦?”

“我不准备让你回去。”

“你是我什么人?”

“男人。”

“嘻,厚脸皮,扎一锥子不冒血。”

护士送口服的药物进来,他们的调情被打断。

于成接过药,喂给她。他倒水,用嘴唇试凉热,确定水温合适,伸出胳膊绕到她的脖子后,将她的头稍微向上托起,红红绿绿的药片喂下去。

“你很会护理病人。”护士说。

护士走后,丁晓琴说:“你会疼女人。”

于成把一句**的话说得含蓄一些:“我还会伺候女人。”

“没出息!”丁晓琴听明白那句话实质内容。

“我活儿好。”于成深入一步说。

“我真怕你……”

就那么十几天,于成发疯地爱上这个乡下女人。他没固定的性伙伴,但是他不缺女人。酒店、歌厅、按摩房、发廊找小姐很平常的事,他也经常找。

“于成,我给你买套房,找个女人……老去那种地方别染上病。”崔振海说。

崔振海劝他养个铁子、二奶什么的。

“我养不好她们,还是困难了到歌厅、发廊极方便,一把一利索省事儿,没负担。”

“成大事的人绝对不可近色,贼王张子强除妻子之外没第二个女人,红颜祸水啊!”崔振海说,“卫生局我的一位朋友对我说,辽河市已经检测出十九例艾滋病……那些小姐是高危人群,接触不得。”

与其说崔振海是为于成健康着想,不如说他从他的利益考虑,于成是他的心腹,知道一些巨眼水业的高层内幕,经常接触女人,说不准哪一天中了美人计……于成不能不把崔振海的话当话听,他不再往那种地方跑了,只偶尔去一次,身体太困难啦,就用自己刀削自己的把儿,尽管解困得不如意。

房子没租,女人没找。

遇到丁晓琴他决定租房子,在一个新建的小区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

“几楼?”丁晓琴问,她挪动下伤腿。

“二楼。”于成帮她移动腿,说,“考虑到你的腿伤爬上爬下的不方便,所以选了二楼。”

“多亏你选了二楼。”

“怎么?”

“一上高处我就发晕,天旋地转的。”她说。

“那是恐高症。”

“啥恐高症?上高迷糊。”

“对,上高迷糊。”于成顺着她说。

“我爸就有这毛病。”

“遗传。”

“留根儿。”丁晓琴找到依据。

“留根儿!”他忍住没笑,他想起一句大众的话:蛤蟆没毛,随根儿。

于成为这个女着迷而着想,周到而细致。买了一只拐杖,他想她出院还要用上它一段时间,那条伤腿需要依靠、支撑。

“我给你买了付拐杖,我咨询过医生,出院后你得拄一段时间拐杖。”

“多少钱?”

“二百八十元。”

“咦,一把拐杖那么贵?随便撅根树棍……”

于成听后笑,说:“到那去撅,街上的树谁敢随便撅?”

“我拿这儿当我们老家乡下,满坨子歪脖树,砍一棵修理修理。我们那儿老头老太太拄的拐杖都是自做的。”

拐杖引发于成谈话的兴致,打发陪护病人漫长的时光,说呀唠呀,在她面前他有说不尽的话。尽管驾驭语言的本领远不及他动拳脚和使刀子,拙嘴笨腮偏要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表达,那才是真实的于成。

“我给你讲个笑话。”

“我们那儿叫乐子。”

“那就给你哕(说)几个乐子。”

于成讲了这样一个笑话:郊区菜农张老汉赶着毛驴车到城里办事,顺手把毛驴拴在超市门前的树上,然后进去买东西,出来见两个戴着“城市监察”臂章的人围着毛驴车喊:

“谁的车?”

张老汉快步上前,说:“我的,我的。”

戴臂章的人撕下一张单子:“罚款!”

“五十元?”张老汉说,“这是什么道理?”

“你的毛驴啃坏一棵树,按规定罚款五十元。”

“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

“不行。”戴臂章的人态度生硬,不可通融。

张老汉交了罚款,他牵过毛驴,忽然狠抽起来。骂道:“你以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乡长,走儿哪吃哪儿?”

于成讲完大笑,发现丁晓琴眉头皱着,他立即止住笑。

“你怎么不笑?”

“埋汰我们乡下人。”

“我讲一个埋汰城里人的。”于成为哄她高兴,他讲一对城里的夫妇蜜月里的笑话,刚刚开了一个头,手机突然铃响,崔振海找他。

“崔总,我马上赶回去。”

丁晓琴目光粘粘的,她依依不舍地:“必须走?”

“崔总找我。”于成准备走,软语道,“晓琴,抽出身我就过来陪你。”

“今晚?”

“今晚恐怕不行。”

于成急匆匆离开医院,崔振海的语气使他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巨眼水业大厦。

尽管他急着赶路,一个走进医院女人的身影还是使他驻下足,他看见自己曾跟踪过的刘海蓉,她手里提着东西向另一座住院楼走去。

“她来医院干什么?”

行驶的车上,于成寻思。

2

于成踏进电梯,随着电梯上升他的心朝嗓子眼儿悬,电话里的崔总像似对自己不满意,他听出来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几天没见着你的面,是不是和那个伤腿女腻在一起?”

崔振海使用了“腻”的字眼儿,他把男女耳鬓厮磨说成是“起腻”,对起腻他一向嗤之以鼻。不误事的情况下,他基本可以容忍手下搞一点起腻的事。

“人有七情六欲……但是不能耽误事。”崔振海对手下人说。

于成今天心没底,恰恰听出崔振海有什么事找他没找到,如此情形下说他腻,就不是说说而已。

崔振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他。

“我去医院……”于成进来便说,有意说明什么。

崔振海摆摆手,要说的话于成咽下去。

“那个女人的腿伤怎么样啦?”

“明天去掉石膏。”于成坐在沙发上,实际是悬在沙发上,屁股和沙发没紧密接触,这与他悬着的心有关。“然后就可以出院回家调养。”

“你打算怎么办?”

于成察觉崔振海对自己和丁晓琴的关系一清二楚,是不是连租房的事也知道了?

“如果和她投心对意的话,接出来和她一起住吧。”

“嘭!”于成听见自己的心回落下去的声音,屁股实实地落在沙发上。

“只是别走眼。”崔振海警告道。

“是,是!”

“明天再给你一天时间,接她出院把她安顿好。”崔振海说,“九号别墅那边暂停下,你去查梦圆诊所。”

“梦圆诊所?”于成疑惑,他对梦圆诊所一无所知。

“梦圆诊所是一家私人开的诊所,专治不育不孕症。”崔振海说,“开诊所的王莎莎是很有名气的妇产科专家,辽河市第一例试管婴儿就是她做……后来她离开市妇产医院,开了私人诊所。”

于成目不转睛地望着崔振海,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去查查刘海蓉和这家诊所……”崔振海令于成去弄清楚刘海蓉在三年前为什么经常去那家诊所。说,“我怀疑她在那儿一定干了什么。”

“崔总的意思是别墅里的那个女孩是刘海蓉……”于成的目光没从崔振海的脸上跳开。

“目前还不能确定,有人给我们提供了线索。”崔振海说,“那人在梦圆诊所遇见刘海蓉不止一次。”

“去那个诊所的人,为的是治疗不孕的病,刘海蓉大概是寻医问药,治病。”

崔振海等他讲完,问:“步行街上有家雪亮眼镜行你知道吗?”

“去过,南方人姓区的老头开的。”

“姓什么?”

“区啊,社区的区。”

“姓区(读音欧),不是姓区。”崔振海纠正他,说,“准确说他是上海人。你去找他,他过去和王莎莎好过。”

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和女医生好过,于成感到好笑。

“我们甭管人家的事啦,重要的是从他嘴里掏出对我们有价值的东西。”崔振海说,“区老板有一嗜好,和女人风流,你抓住他这一特点,投其所好。”

“简单,请他按摩、桑拿,安排小姐。”

“那样并不是投其所好。”

“区老板不是喜欢风流?”

“他风流成性,在选择性伙伴时与众不同。年纪轻的不喜欢,专门挑五六十岁的老年妇女。”

“奇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崔振海叮嘱:“取悦他。”

“那好办,火车站前有都是十五块钱睡一次年龄大的女人,满足供应,能累弯他**。”

“满口脏话!”崔振海呲了他一句,说,“区老板在香港卖过眼镜,见过大世面啊。满肚子墨水的商人,剜坑就是菜?他挑剔着呢。”

“有钱有文化去找老太太?没情调。”

“两回事,找什么样的女人和有钱有文化没关系,纯属个人癖好。情调是什么?鸳鸯戏水玩高兴了,不就是情调。”

“王八瞅绿豆,对眼儿,七十多岁都望风淌眼泪了,不找岁数大的女人他应付得了?”于成琢磨来琢磨去,把区老板找老女人的原因归结到身体功能上去了。

“望风淌眼泪?”

“崔总,是句顺口溜。”

“说说。”

“我怕你骂我。”

“让你说你就说。”

于成说:“专门说老年男人和女人的,先说男人,望风淌眼泪,尿尿泚脚背,XX往回缩,卵子往下坠。说女人的是,走路大甩箱,尿尿泚鞋帮,外边都是褶……”

“中了,低俗。”崔振海不愿听下去。

于成见他不爱听,后面的荤话也就没说。

“你尽快接触区老板……”崔振海进行一番交代。

于成离开巨眼水业大厦,没直接去医院,跑到租的房子,对已经布置如同洞房一般的房间,仔细看一遍。

没挑出毛病,他坐在沙发上,嘴角挑起一丝惬意的微笑。自言自语:“于成啊于成,你小子艳福不浅,一脚没踩住刹车,撞出个情人来,要是踩住刹车,可就没了……哦,感谢刹车失灵。”

于成毫不迟疑地爱上丁晓琴,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他曾深爱的一个女人,眼睛和丁晓琴特像,眼球很黑很亮。

“你眼球黑亮。”于成眼睛贴近那女人的睫毛,欣赏地说:“像颗珠子。”

长着黑亮眼球的女人有丈夫,他说:“你只要一点头,我去杀了他。”

“我很爱他。”

“爱他?那你跟我……”

“你会,你太会。”黑亮眼睛火一样的烈。

“难道他不行?”

“他痴迷他的石头,一年中八九个月去名山收集石头。”

于成恍然大悟,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女人当成一块普通的石头撇在一边,那是很愚蠢的。被忽略的石头怎会甘心寂寞?他遇上了一块饥渴的石头。

与石头厮守的岁月,美好而难忘。石头目的很明确,渴望穿凿,他乐此不疲地卖力穿凿。

“你会,你太会。”于成无穷地回味这句话。

石头在一天突然被砸碎,她的丈夫发现她不忠,用真正的石头砸碎她的脑壳,警方拿它作为杀人凶器至今放在档案室里。据说是泰山玉皇顶下的石头,收集人采它之初是当镇宅之物,现在用来杀人。

黑亮眼睛女人逝去,于成不再认真看女人的眼球,即使与女人近在咫尺,也不看她们的眼睛。

于成的思绪在丁晓琴的眼神里穿行,他忍不住朝里望了一眼,这一望,他找到了失去的东西。

3

刘海蓉走出医院,袁满送到到楼门口,一件很平常简单的事他表达得费劲和吃力,他是这样开头的。

“那什么,有一件事儿问问你。”袁满说话有些紧张,像面子矮又和陌生人说话,他补充说,“是我媳妇桂芬让问的。”

“什么事?”刘海蓉站住脚,等他提问。

“你有小孩儿吗?”

刘海蓉一愣,她绝对没想到袁满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是我媳妇桂芬让问的。”袁满又解释一遍。

“没有。”刘海蓉说,她问:“你们有什么事?”

“噢。没有。是我媳妇想给你们孩子买些东西。”袁满一脸的歉意,说明目的:“这么时间啦,应该到你家闯(串)个儿门,表示表示我们的心意,寻思给你孩子买点啥。”

“谢谢,你们就别多这个心,告诉桂芬心意我领了。”

“我家亮亮得亏你呀,要不早就……”

“好好照顾亮亮……药方一定让医生看,听他们的意见,千万不要随便给孩子吃。”刘海蓉安慰几句袁满,走出楼门。

夜晚时分,医院大门外等活儿的出租车排着队,刘海蓉一出来,司机便召唤:“师傅,用车吗?”

刘海蓉不打算坐车,准备走一段路,然后再打的回家。绕过出租车司机的热情,迎面一位卖报纸的拦住她:“下周电视报。”

起初她不打算买电视报,家里就她一个人,又没时间看电视。见卖报的妇女坐在一辆车子上,一辆残疾人使用的手摇动的车子,于是她决定买报,正好有一元零钱。

“对不起,两元。”

“电视报不是一元一份?”

“是一元,这是下周电视报,下周是国庆节……”

刘海蓉没和她争讲,掏出十元钱付了电视报钱。走在街上,她还想着下周国庆节。

“国庆节,下周国庆节。”刘海蓉叨咕。

国庆节对刘海蓉来说,又是个特殊的日子。蓬蓬生日是十月一日,她三周岁了。卖报人的信息,使刘海蓉在最短的时间内改变逛街散步的主意,她拦车回家。

她看一下台历,九月二十六日,再有四天蓬蓬三周岁。

“假如同辉国庆节赶不到家……”刘海蓉熟思国庆节那天怎么过,“到别墅去和蓬蓬呆一天。”

此时,刘海蓉穿过时间的隧道,在国庆节那天,蓬蓬在她怀里,绒嘟嘟的像只小鸡雏,那绒嘟嘟的感觉在她心里产生了美好,难以言表的幸福。

第一次绒嘟嘟的感觉是在几年前,刘海蓉平生第一次怀着做母亲的心情抱自己的孩子,那时蓬蓬才一个多月大,纯洁的眸子没有内容地看着她。

“笑一个,给妈笑一个。”刘海蓉希望孩子快速成长。

一个多月大的孩子竟笑了,是笑的表情,没有声音。纵然是表情的笑,女儿对母亲微笑,刘海蓉也极大的满足。

蓬蓬从另个母体挣扎出来时,刘海蓉并不在场,原计划她到场,预产期王莎莎计算得很准确。

“九月二十九日到十月二日。”王莎莎说,预测产期她有经验,相当准确。

王莎莎当时把这一结果对两位关键人物——产妇丁晓琴和刘海蓉说了,临近九月二十九日,具体时间是九月二十八日晚上,丁晓琴突然不见了。

王莎莎那天傍晚,接到南方口音的电话,迟疑片刻,答应去赴约会。他们见面没吃东西也没谈什么,隐蔽的小屋里,都想做的事迫不及待地做了。

“我回去了。”王莎莎穿上衣服要走。

“不休息一会儿?”

王莎莎把做完那事他们相拥一会儿的习惯省略了,见面就进入实质内容,结束就匆匆忙忙离开,老情人多心了:

“你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啊?”

“没有。”

“你过去可不这样子哟。”

“我要是生你的气还会来吗?我家里确实有事。”

王莎莎赶到诊所,外衣没脱直奔楼上,推开丁晓琴的房门,大吃一惊,最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床空了,被子整整齐齐叠放,鱼缸里水面漂浮很厚一层鱼食。

王莎莎瘫软在地板上,她后悔这次风流,丁晓琴就是自己和情人幽会当口走的,叠被子、喂鱼说明了她走时很从容,从容不迫又表明她早早计划好了逃跑。

想到逃跑,王莎莎一激灵坐起身子,空白的脑海闪念:赶紧告诉刘海蓉。

“啊!丁晓琴不见啦?”刘海蓉吃惊不小。

王莎莎对听信赶来的刘海蓉说:“逃走了。”

“肯定逃走?”

“平常穿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带走了。”

“她近日有没有反常的表现?”

“没有,上午我还给她检查胎位……她还问我自然生产好,还是剖腹产好。”王莎莎说,“她让我为她准备尿布什么的。”

刘海蓉立即告诉林松,他撒下人马,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全找了,不见丁晓琴。

“她能去哪儿?”刘海蓉很着急。

“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她能逃到哪儿去。”林松处变不惊,说,“我们首先分析她逃走的目的。”

“再有几天她就生产了,此时逃走肯定冲着未出生的孩子。”刘海蓉说,一语中地:“她想要这个孩子。”

林松赞同她的推断,说:“既然是逃走,就要远远地逃走,不能在城里某家医院生孩子,落脚的地方是她生活或熟悉的地方,比如亲戚朋友家。”

“签合约前我详细问了她的家庭亲友情况……”

“你仔细说说。”

林松一一记下丁晓琴的娘家、前夫家的准确地址,派三儿带人火速赶往乡下。

刘海蓉焦躁不安,好在丈夫外出办案没在家,不然他发现她情绪不对头,要问究原因,那个始终瞒着他的事情说不准就此暴露。

三儿去了一天、两天、三天……刘海蓉度秒如年。

消息在十月四日传来,丁晓琴找到了,在她的大姑姐家,而且在十月一日生了一个女孩。

“在你表姐家做月子不合适,诊所人来人往的不安全,我安排一套房子,让她在那儿。”林松对刘海蓉说。

他们俩在三儿带丁晓琴和女婴回辽河市的路上,周密确定丁晓琴坐月子的事情。

“我叫人加强保护她们……”

刘海蓉没提出任何异议,林松做事历来一铺一节,十分缜密。确定丁晓琴已成功怀孕,林松主张给丁晓琴换个地方,搬离诊所。刘海蓉不同意,理由是丁晓琴非正常怀孕,谁知道试管婴儿发育成长过程中会出现什么情况。

“离开医生监护不行。”刘海蓉说。

林松也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丁晓琴在梦圆诊所平安无事地度过孕期,在临产前出人意料地逃到乡下……好在及时找到她,带回一个健康的女婴,林松和刘海蓉在没有任何副面影响的情况下,如意得到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蓬蓬,兴奋压倒一切,林松只字没提是刘海蓉的错误决定导致丁晓琴逃跑。

“这回我们可要看好她。”

“放心吧,她就是一只虫子也难飞走。”

一个月之中,刘海蓉去那个房子两次,不巧的是每次都赶上蓬蓬睡觉,每次看到的是襁褓中沉睡的婴儿。

绒嘟嘟在她怀抱里的感觉,是丁晓琴坐完月子,把蓬蓬按合约规定交给她。绒嘟嘟的生灵渐渐长大,她不仅会笑,朝她叫妈妈。特殊状态所致,她不能与心爱的女儿厮守。有限的几次去别墅看她,孩子的目光现出怕生,表现出不及和她日夜在一起的阿霞亲近。

刘海蓉亲小孩喜欢咬她的手,她咬蓬蓬的手时,遭到蓬蓬一次反抗。

“给妈妈吃口蜜。”刘海蓉说,嘴移近蓬蓬翠玉般的手。

阿霞总说孩子手有二两蜂蜜,因此婴儿常啃自己的手。

哇!蓬蓬用哇哇大哭来反抗。

刘海蓉怎么哄也不好,蓬蓬哭个不停。

“我来。”阿霞抱过蓬蓬。

刘海蓉十分感慨生和养的区别:“我既没生她,后天又没养育她,如此下去感情会不会越来越疏远?”

后来刘海蓉冒风险往九号别墅跑,不能说与蓬蓬的反抗没关系。但是,目前又不能轻易去别墅看蓬蓬,老陶不明不白地失踪,至少在弄清他失踪的真相前不能去九号别墅。

因此,蓬蓬三岁的生日也不能去给她过。

刘海蓉此刻寻思用什么方式给蓬蓬过生日,买点什么东西……这一切她都需要认真想一想。

急促的电话铃声是在刘海蓉走出洗澡间骤然响起的,她看一下来电显示,号码是外地的,很生。

刘海蓉犹豫不决,铃声坚韧地响着,她最后接听了:“喂,你找谁?”

“我是老陶。”

啊!刘海蓉一下子惊呆了。

4

出院的时间比两个迫不及待者的预想提前了半天,去掉石膏的丁晓琴,腿发一点软,骨头有些酸痛,行走已无大碍。

于成盼望这一天眼睛快流出血来,走出病房丁晓琴说:“在街上走走。”

“回家。”于成绝对不肯将时间扔在什么“在街上走走”上,他急迫地:“我们赶紧回家。”

“天黑还早哩。”丁晓琴看透他的心之所想,故意虚假拖延。

“管它啥黑天白天的。”于成眼睛牢固在她身前凸起部位,凑近她的耳边,低俗一句:“我恨不得把你摁在大马路上X一顿!”

“累死你!”丁晓琴也不雅地回敬一句。

不过,这种回敬不啻是挑逗,于成周身热血沸腾。

进了出租屋,于成撂下手里的东西就去拉窗帘。

“白天我从来没……”丁晓琴有些惶惑。

于成只顾隔绝户外阳光,楼层矮不得不做遮掩。

出租屋在那个下午提前进入了夜晚,窗户帘子一直撂着。一场雨透了干旱的城市,建筑物、花草树木因湿润而鲜活。

都疲惫不堪,于成蜷缩在她的胸前,像只小刺猥更像个婴儿,雨淋似的周身润润的。她心疼他,心疼的语言是:“看把你累的。”

于成静静地体会刚才的感觉,说:“你很特别。”

“有啥特别的,天下女人关了灯还不都一样。”

“你**的声音……”

“是你让我叫的。”丁晓琴嘟囔一句:“没公没婆是好。”

于成听来没头没脑。

丁晓琴想到他和袁满土炕上岁月,故事的讲法大同小异,于成在某些细节做了改动,她还是经历了似曾相识。

袁满不缺力量写作她时,情节**时她咬着被角,到底还是呻唤了一声,立即遭到他的喝斥:“憋回去。”

丁晓琴憋是憋回去了,但她觉得委屈。

袁满说:“我爹我娘在东屋,门隔音不好。”

那时公爹的体格比他儿子还健壮。她早晨在锅台做饭,公爹经过她的身边,总是扫一眼她的腹部,她发现公爹眼睛里有东西,目光复杂。

“他们不让你叫?”于成问。

“不,是怕他们听见。”丁晓琴接着问一个比较尖端的问题:“你们城里人是不是都大喊大叫?”

于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有时还是要叫,忍不住。”

丁晓琴记忆中在乡下有过一次开放,她痛快淋漓地叫。

家里的母牛到**期,袁满牵着它去乡配种站,丁晓琴去乡商店买东西,他们便一起走。

赶牛走十几里碱土路,两口子说说唠唠倒不寂寞。那时丁晓琴的肚子还没什么动静,话题先由配牛引发。

“配牛也像咱们俩……”丁晓琴没到过配牛现场,她只得通过炕上和丈夫的全部积累想象配牛。

“不一样,一头牛要配几头牛。”

“牛懂计划生育?”

“牛不懂,人懂。”

丁晓琴说什么也闹不懂,公牛怎样有计划地配母牛。

“想整明白你去看看嘛。”

“谁家女人到那地方去呀?”

“乡配牛站的兽医就是女的,她给配牛。”

“女的?女的干那活儿?”

“不信你去看,听说人家还是一个大姑娘呢。”

丁晓琴将信将疑,怀着好奇心到了配牛现场,除了女兽医外,几个小媳妇模样的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脸不红不白地看配牛。

丁晓琴看愣了眼,女兽医在她家牛屁股处做什么的时候,她捂住涨红的脸跑开。

回来的路上,丁晓琴不敢瞅牛屁股。袁满双眼像蜻蜓在妻子和母牛之间飞来飞去。不过,部位需要特别说明一下,是牛的屁股及长在妻子身上相同的东西。

“壕沟没人,咱们俩到那儿去。”袁满要把在配牛站压制住的东西释放出来。

“回家晚上……”丁晓琴明白了他的要求,也可怜他。

“憋不住,再憋就冒炮了。”

壕沟不深,干干的没水,不知什么原因放了捆干谷莠草。衣服铺在干草,事便在上面尽情地做。蓝色的天穹高远,丁晓琴放开眼界眺望,随之一切都舒展开放。

“我想叫。”

“反正爹妈听不着,你叫吧。”

丁晓琴惊讶自己的声音像草甸子上的一种鸟的啼唱,婉转而悠扬。

今天在**,自己大概又像鸟一样啼唱了。

“你**的声音很好听。”于成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