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

“奴才参见文贵妃,文贵妃娘娘万福。”小康子恭恭敬敬对文贵妃行了一礼。

文贵妃坐在正位的下手座上,没看小康子,拿起身旁桌子上的茶盏,端起轻轻抿了一口。

她妆容精致,一举一动气定神闲,颇有几分贵气端庄,丝毫看不出是刚小产后的样子。

只有略微红肿的眼眶,暴露了她的真实情况,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如意。

“免礼。”

“俪贵妃身体如何?本宫和俪贵妃相识已有两年,听说她中毒,本宫实在挂念,这才不请自来。”

文贵妃嘴上是谦逊无比的话,这种谦逊,在有些奴仆眼里是贵人的亲和、体恤。

在小康子眼里,未免有些太没架子。

贵为贵妃娘娘,自己主子也是贵妃娘娘,自己不过是贵妃娘娘手下的奴才。

同一位分,就算是想要和他打探他们娘娘的身体情况,文贵妃也实在没必要和他这种奴才解释什么。

但是小康子表面上一丝情绪都不露,反而是勾起笑容,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

“多谢文贵妃娘娘关心。”

“贵妃娘娘骤然被行刺受伤,实在是受惊身子不适,不然也该去看望文贵妃娘娘才是。”

“还要辛苦文贵妃娘娘稍稍等候一二。”

“……”

文贵妃唇边的笑容淡了淡,她如今刚失子,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明里暗里的说小产之事。

小康子说俪贵妃若是好端端的,应当去看她,这不是又说她小产之事。

实在是厌烦。

偏偏为了王爷,又不得不和俪贵妃合作。

不然她真不想进永寿宫的大门。

“这是自然,毕竟俪贵妃这才是生命攸关的大事,本宫来叨扰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文贵妃皮笑肉不笑道。

一旁的云织看着自家娘娘受冷遇,心中实在是不高兴。

暗中狠狠剜了小康子好几眼。

她才不相信俪贵妃是病得起不来了,昨日俪贵妃去慈宁宫大闹可是有力气的很。

俪贵妃这是拿乔,如今有宫务在身了,非要在表面上压她们娘娘一头。

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在,还争这种头。

也就是欺负她们娘娘心善好说话。

小康子躬身低着头仍是一脸恭敬,完全不去看云织的眉眼。

这种小儿吵闹过家家的做派,他还不屑一顾。

只是偶尔不经意间去打量文贵妃的神色。

眼看文贵妃神色有些不好,还在硬挺着,心中就更清楚,恒亲王在文贵妃心中的重要性。

小康子眼眸一转,对文贵妃笑笑,又是行礼。

“秋霜,将糕点端上来。”小康子对门口的秋霜吩咐一声。

秋霜屈膝行礼,很快就去端糕点。

在文贵妃眼皮下,将一小碟子糕点放在桌子上,又行礼退下了。

“文贵妃娘娘,这是我们小厨房新制的糕点,叫石榴酥。”

“御膳房没有,是陛下新派来的江南厨子做的。”

“您尝尝。”小康子笑着对文贵妃说着。

文贵妃垂眸去看。

本是不在意。

但是当眼神真正落到石榴酥上时,她的瞳孔一缩,连带着呼吸都瞬间粗重两分。

石榴酥。

这个名字起的当真恰当。

完好无损的石榴酥,似是小婴儿的手一般大小,形状和正常的石榴几乎一模一样,仅凭外表看是完全无法分辨是真石榴,还是石榴酥。

而被‘打开’的石榴酥,橙红色的外壳薄脆,连‘打开’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而里面的石榴籽粒粒分明,在阳光照耀下还似闪着耀眼的红。

千房同膜,千子如一。

文贵妃看着石榴酥,呼吸越来越浓重,手不自觉的将手帕撕裂分成了两半,在花厅内露出一分刺耳的响动。

小康子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毫无所察,仍旧保持着最初的样子。

恰到分寸的躬身,恰到好处的微笑。

云织看着文贵妃的神色担忧,轻轻在椅子后,扶了扶文贵妃。

文贵妃回过神。

视线从石榴酥上挪到了小康子身上。

脸上已经一丝笑容都没有。

精致的妆容下,仿佛惨白着一张脸。

“你们什么意思?”

文贵妃声音冰冷,眼神锐利。

吓了云织一跳,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文贵妃。

心中更是担忧无比。

又看文贵妃,又看小康子,最后视线又落在那盘子石榴酥上。

实在不知道贵妃娘娘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

石榴酥。

石榴。

!!石榴历来是多子多福寿的,如今小康子特意端来一盘石榴酥,还非要贵妃娘娘尝尝。

这不是明摆着往贵妃娘娘心口捅刀子吗??

云织一瞬间想通了。

“文贵妃娘娘多心了,我们娘娘只是看天色尚早,怕文贵妃娘娘急着来看我们娘娘,没有用过早膳,这才让奴才为贵妃娘娘端来石榴酥,解一解饥肠。”

小康子面不改色回道。

文贵妃唇角扯动,脸皮像是一块风干的面团,皲裂了。

“本宫听闻,昨夜陛下留宿永寿宫了?”

文贵妃虽是疑问句,说出来确实肯定的口气。

“是,文贵妃娘娘。”小康子应答。

文贵妃颔首,再次将身侧的茶盏端起,放在唇边,饮了一大口。

放下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但神色比方才自如许多。

“俪贵妃身子这么娇贵,入宫两年一直都在调理身体,也没见调理的如何,还是这么病怏怏的,让人担心。”

“如今这次凶险,若是再不上心,还只顾着贪欢承宠,不是拿自己的身子玩笑吗?”

“也该好好调理身子了,总不能不去根,总是胡乱的哪痛医哪。”

“年纪轻轻就落了病,恐怕日久天长,成了顽疾,华佗难医。”

小康子一时间面色也有些僵,但很快就调整好了。

本就弯着的脊背更弯了。

“文贵妃娘娘说的是,奴才会将您的话转告给我们贵妃娘娘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娘娘承宠两年,虽不算隆宠,但是在陛下面前也是有几分体面的。”

“当然了,文贵妃娘娘您诞育了满皇宫第一个长大的皇嗣,也是功不可没,陛下也会十分看中。”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们娘娘面前打这种哑迷?”

文贵妃身后的云织忍不了了,直接打断开口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