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有些悬着的心,听到丰郎中说大皇子的腿有很大可能保住,渐渐落回原处。

可还没等放松,就又被沈皇后吵的头疼。

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响彻整个主殿,让主殿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沈皇后也不敢再说了。

景文帝的视线落在明媚儿身上,心中升起些难言的情感。

她还是那么固执,根本不会主动和自己求饶或是解释寻求帮助,只会和一块木头一样杵在那。

有时候这种态度,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无辜的,只会让人觉得她是无言可辩。

“俪贵妃,是你做的吗?”景文帝问明媚儿。

明媚儿几乎一瞬间攥紧了手,面上神色不变,回答:“回陛下,臣妾不曾做过。”

景文帝颔首。

随即起身道:“汪洋,让宫内暗卫亲自接手,继续查。”

说罢,景文帝便要走,沈皇后愣住了。

她没想到景文帝会这么轻飘飘的就揭过去了。

在她眼里看来,如今证据确凿,景文帝却不肯处置俪贵妃,还让自己身边的暗卫接手调查此事。

什么是暗卫接手调查?

暗卫是本领高超,可暗卫办事,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对旁人都是不公开的。

这也就代表,真相如何,旁人到最后可能也不得而知。

景文帝现在都不肯处置明媚儿,暗卫调查一番后,难道就肯处置了??

更何况陛下的态度明显,相信明媚儿,那些暗卫办事也是看皇帝脸色的,谁会那么不长眼去打皇帝的脸啊?

这不是等于公开袒护明媚儿吗??

“陛下!您怎么能真的就这么轻易的饶过俪贵妃?她伤害的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沈皇后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景文帝离开的背影悲戚吼道。

景文帝眉头几乎一瞬间蹙紧,转身回头看向沈皇后,神色极其淡漠,声音没有什么波动,却能让人感觉到极致的威压。

“皇后,你是在质问孤吗?”

殿内一时间静的可怕,十几个人在殿内,却连一丝风声都听不见。

还是汪洋最先反应过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不敢擦。

悄悄的给周围同样吓得要魂飞魄散的奴仆们使眼色,一起跪地极快地退出了主殿,又跑的远远的,只守着宫门口就好。

眼看沈皇后不受控制,陛下也没有安抚她的意思。

一场帝后大吵即将开始,这不是谁都能看的,跑得晚了,不管是看到谁没面子,或是听到个一星半点不能听的,都是灭顶之灾。

明媚儿趁乱也跟着跑了,但是她没跑太远,只留在主殿门口。

她可不想掺和到景文帝和沈皇后之间的事情,最后都是她倒霉。

随着众人的退去,屋内的气氛没有缓解,反而更加紧绷。

沈皇后的眼神仍旧执拗的放在景文帝身上,连明媚儿离开,她都无心再管。

她恨明媚儿,更恨景文帝。

“陛下,您觉得,臣妾不该质问您吗?”沈皇后慢条斯理的试掉脸上的泪。

第一次昂首挺胸地站在景文帝面前,看着他。

只以一个妻子的身份,而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平等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景文帝的目光不躲不避,同样看着沈皇后。

“皇后,宫中办事要讲证据,你仅凭一个奴仆的一面之词就想让孤匆匆发落俪贵妃,是不是过了?”景文帝的声音依旧平静。

这种平静足以逼疯沈皇后。

沈皇后的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景文帝,像是想要透过他的眼神看见他的内心。

“过了么?”

“臣妾不觉得。”

“陛下您拥有三宫六院,有很多个女人,也有很多个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也许未来也会有许多的子嗣。

可是臣妾只有成阳这一个孩子了,他是臣妾至高无上的唯一至宝。”

“谁要害他,臣妾就要谁死!”

“包括俪贵妃!”沈皇后平静的声音中透着尖锐,一种难言的疯狂像是即将破土又生生压抑。

景文帝看着沈皇后的眼神多了一分审视,但深处也有一丝痛意,只是来的飞快,又去的飞快,让人不以察觉。

“俪贵妃从前没害你,没害过成阳的时候,你也未曾放过她。”景文帝的声音依旧清冷,仿佛不夹带任何个人情感,只是在叙述事实。

沈皇后的身形一僵,没想到景文帝会公开质问她害明媚儿之事。

在她看来,事发时景文帝不追究她的过错,就应当算作翻篇,而不应该在如今提出来故意为难她,让她愧疚,来以此掩盖明媚儿的罪行。

“陛下,就事论事,您不必为了帮俪贵妃开脱,来混淆是非吧?臣妾是在说俪贵妃谋害成阳之事!”

景文帝眉眼间极快的闪过一丝戏谑,被沈皇后捕捉到了,刺痛她的心。

“孤曾经也维护你了。”

“……”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皇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本就通红的眼眶更是落下大颗大颗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下一刻,突然尖锐的声音响彻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