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后。

又是一个大雪天。

即将临近年下,宫中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但并不是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年节,而是鸣玉公主的生辰快到了。

如今的鸣玉已经长成大姑娘,过了生辰便及笄。

“父皇,我快要过生辰了,看中了北地送来的一匹红棕烈马,还有藩南国进贡的西洋玩意儿,叫什么火铳,一共三十把,我要十五把。

还有咱们大北营新军队成立,听说领兵的是个北地人,武功了得,我想去看他们练兵。”

景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鸣玉没有通报就直接走进来了,边走还边说自己要什么。

鸣玉穿着一身窄袖暗红色骑装,全是用金银丝线制成的上好苏绣纹路滚边,胸前还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从花丛中钻出来,镂空雕花玄冠束着头发高高扎起,十分干净利落。

整体装扮算是大周朝有史以来宫中独一份,毕竟五爪金龙图案大多都是威严而不可冒犯,她偏偏要让五爪金龙从花丛里钻出来。

少了两分威严,却多添趣味和亲和。

她说完整个人也坐到了景文帝下手摆放在一旁给大臣准备的椅子上。

汪公公立刻亲自端茶、端糕点给鸣玉公主放在手边,还笑道:“鸣玉公主您喝口热茶暖暖身,外面天冷了吧。”

景文帝正在处理急奏,让鸣玉先缓一缓,汪公公便接过话茬,献宝似的悄悄将一个小盒子递给鸣玉公主。

“鸣玉公主您明日过生辰,奴才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一件小玩意还能入眼,您看看?”

鸣玉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张羊皮绘制成的千机图,制作精妙无比,她连连点头。

“汪公公,您老从哪找到的好玩意儿?还有没有?”

汪公公一听鸣玉公主声音有点高,连忙悄悄摆手使眼色。

鸣玉就知道,肯定是这个老贼耍滑,偷偷在贡品里扣下的,怕父皇知道他给了她武器图。

父皇旁的事都依她,唯独不让她碰这些西洋武器,怕走了火,伤到她。

但是父皇越不让,她越想要,她从小就喜欢这些兵啊刀啊箭啊的,现在有了更厉害的,她当然想要。

为了这个皇祖母没少训她,还罚她抄书,站规矩。

每次都是父皇派汪公公来救她。

但无论她怎么说,父皇也不肯同意。

如今也是仗着要及笄,便大胆提一次,要火铳。

没想到,汪公公提前把这西洋玩意的拆卸组装图给她了。

现在就缺东西了。

“还是汪公公懂我。”鸣玉冲汪公公眨眼,又在书柜里拿了一本书,作为掩护,实际上偷偷借着书皮遮挡看羊皮图。

汪公公看着鸣玉公主笑了,露出个两个人都懂的表情,这才退回书桌旁给景文帝继续研墨。

景文帝疼孩子,有时候又顾念父皇威仪,也怕娇纵太过了,不肯表露的太过明显。

少不了需要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

汪公公就是那个唱白脸的。

从小到大没少助纣为虐的护着成阳和鸣玉捣乱。

左不过两个孩子都已经十分出众,教条太过了,反而没有孩子样,也会过多的滋生欲望。

不过汪公公再怎么纵着打掩护,也改变不了大皇子和鸣玉公主一日比一日更稳重早慧的事实。

他们如今个顶个出去都是能独自领人办事的好手了。

只有在景文帝面前才有些孩子样,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也乐意拿他们当孩子哄。

汪公公一边磨墨,一边打量正在批阅奏折的景文帝和看羊皮图的鸣玉公主。

不得不说,父女二人长得越来越像了。

小时候的鸣玉公主长得更像俪皇贵妃,眼下,却更像景文帝。

但是鸣玉公主的性子,倒是谁也不像。

从前鸣玉公主不爱说话,不活泼,也不爱吵闹,整日里坐在小榻上,不是看花,就是看鸟,让谁都放心不下。

景文帝想了很多种办法,让鸣玉开怀,都不成功。

直到鸣玉公主到了五岁,过年时有些着凉,时不时高热,景文帝放心不下,便带着鸣玉公主参加前朝年宴,亲自看着鸣玉公主才放心。

前朝的年宴十分单调,每年都是一个样。

无非就是表忠心,互相喝酒祝贺,展望未来,中间夹杂着各个大臣明里暗里的争锋表现。

许多人都想借着年宴,好好在陛下面前表现,为自己迎来个大好前程。

文臣当庭作诗写词,武臣表演武功飞檐走壁耍刀弄枪。

最后再一起议论议论时政,历来都是如此。

一向看什么都不感兴趣的鸣玉,第一次看到有人当庭耍大刀,就被吸引过去了,还不住的跟着一起叫好。

自此以后,鸣玉公主开始了她爱好武器习武之路。

景文帝也以此为切入点,慢慢打开鸣玉公主的内心,经年累月的父慈子孝下,鸣玉公主才变得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