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耳边好像还能听见清脆的巴掌声。

肩膀沉得厉害,我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内心产生了一种我爸妈其实也挺爱我的错觉,起码他们对我只是不喜欢,而没有当众扇我一个大嘴巴子。

门响了两声,林俐跟顾淮宁推门而入。

我回过神,发现姜芷正安静地坐在我身边,手心传来她温热的体温,正源源不断为我提供能量。

但她是今晚宴会的主角,怎么能陪我待在这里。

“姐,我已经没事了。你赶快下楼去吧,今天的客人可都是冲着你来的。”我赶紧松开她的手。

“对啊,姜,不对,何芷姐姐,你下楼去吧,不然风头都要让何慕云给抢走了。”林俐蹭到姜芷身边,星星眼地望着她,“但是能不能先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对你仰慕已久。”

姜芷失笑,没有推拒,爽快地跟林俐交换了联系方式。

“老何这有我们在,何芷姐你去忙吧。”顾淮宁无语地看了眼林俐,随即也用同样的星星眼望向姜芷,“何叔又开始夸你得了多少大奖了,你得赶快下去控制他一下,不然诺贝尔都要被你包揽了。”

姜芷被我的两位朋友你一言我一语地哄了出去,我见她无奈地摇着头,留下一句“有事随时叫我”便离开了。

把姜芷送走,他俩一人一边把我挤在中间。

“不行啊,老何,这就被吓得哭鼻子啦。”顾淮宁低头看我的表情,语气揶揄,“当年被我堵在巷子也没见你脸色这么难看,胆量退步了。”

“那个姓楚的是个暴发户,行事野蛮得很,你把他当成一头咆哮的公牛就行了。”林俐用手戳在头顶假装牛角,结果把自己逗得笑个不停,“哈哈哈笑死了,他刚刚鼻孔一直在扩张,真的很像愤怒的公牛。”

我不由跟着林俐笑起来,身体的沉重感少了一些。

我没在害怕,只是心里有点后悔刚刚自己不应该闹得那么大。

还不如直接把饮料抢过来泼她身上,然后学她的说辞借口手滑。反正左右都得赔一件衣服,这么做倒不至于让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亲爹的巴掌。

“那两家公司体量不够大,得靠何叔才能分上一块蛋糕。”顾淮宁不再开玩笑,表情认真起来,“他们刚刚那么偏激是怕惹恼何叔,特意做给他看的。”

他的言下之意是跟我没关系,让我别放在心上。

但我听完这番言论更难受了,我爸对外的人设是好丈夫好父亲,结果这俩人拍马屁的行为相当于直接打了他的脸,以后肯定不会再跟他们合作。

“那她们回家之后岂不会更惨。”我捂住脸,越想越难受,“我这没想弄成这样的,完了,我破坏了两个家庭的和谐……”

“没有淮宁说的那么严重,昭昭你别哭呀!”林俐抱住我的脑袋。

“很可惜,你说的这种情况非常有——嘶!”顾淮宁发出一声急促的痛呼,“我开玩笑的,何叔刚不是都警告过他们了吗,那俩人为了今后合作的可能肯定也得做出好父亲的榜样。你等着看吧,接下去好几天他们都要在何叔面前秀父女情深,那俩女儿保准没事。”

我从林俐的怀抱里露出半张脸,狐疑地看向顾淮宁。

“真的?”

顾淮宁搓着一边的胳膊,咧嘴冲我点头,语气非常肯定。

“绝对。”

我愧疚的心情瞬间一洗而空,挺起腰板,吸了吸鼻子。

“既然老顾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放心了。”心口压的大石头消失之后,疲惫感瞬间涌入四肢,“她们被宋婶安排到哪个房间了?”

“西边的客房。”

“你该不会圣母心泛滥要去安慰她俩吧。”顾淮宁皱着鼻子,不满地看着我。

“倒也没泛滥到那种地步。”我摆摆手,“你俩帮我去看看,安慰安慰她们,再替我说一声我没想闹到这个地步,顺便也警告她们一句。”

“多行不义必自毙!”林俐拍掌,跳了起来。

我点头,继续道:“还有让她们以后见到我绕路走,不然见她们一次就要嘲笑她们一次。”

顾淮宁表情又扭曲了几分,啧啧摇头,唏嘘着离开了。

房间再次归于平静,我的耳边也总算不再萦绕那道清脆的耳光声。

其实,如果楚芳菲的暴躁老爹不是当众,而是只当着我的面打她一巴掌,或许我现在感受到的情绪就不是后悔而是痛快……

我摇摇头,不对,巴掌还是自己打起来爽快。

前几天我扇到何慕云脸上的触感又浮现在掌心,让我心情越发舒爽,甚至忍不住闷在被子里偷笑。

但笑过之后,几缕忧思却又缠绕在心头。

何慕云这家伙怎么没有反击呢?

她目前虽然动不了姜芷,但是对付我不是挺有招数的嘛。难道是我妈最近对我态度不错,让她忌惮了?

我横躺在**望着天花板思考。

或者因为她假千金的消息已经传播甚广,她以前的狗腿子们都不愿意再供她驱使。

再或者,她在酝酿更邪恶的阴谋。

这个猜测最靠谱,总之她肯定不是因为黄毛那件事对我产生了愧疚,所以把那个巴掌当做了惩罚。

困意蔓延,渐渐裹住我的意识。我盯着天花板的角落眨了两下眼睛,最后让自己放松在一片黑暗中。

我在半梦半醒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商场,但这次的主角是我跟何慕云。我谨记罗司机的教诲,抡圆了胳膊,将其变成一根鞭子狠狠抽向对方。

“昭昭!”房门突然被推开。

我猛地直起身,大脑还残留着鞭子抽在人脸上的触感。

林俐由模糊变得清晰,她整个人处在极其焦急的情绪里。

“快下楼,你姐出事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亏我刚刚还有几秒钟真的以为何慕云会反思自己,结果她还真是憋了个大的。

脑海中闪过一万种姜芷可能陷入的困境,我连鞋都顾不得穿,直奔下楼。

只见原本香槟塔的位置现在是满地碎片,倒在酒渍和玻璃中间的,是一片如血般的红。

姜芷闭眼躺在地上,血在她身下蔓延,像一朵缓缓绽放的红色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