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姜芷，我是叶歌。”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和，带着点砂砾感，尾音稍稍拖长。语气是跟老朋友久别重逢的感慨，还有一丝难掩的欣喜。

我攥着电话呆滞了很久，姜博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尝试接受现在这种状况，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不是死了吗？”结果大脑跟身体并没完全同步，此话一出身边几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电话那边的叶歌也愣了一下，然后欢快的笑出声。

“你担心我啊，为我哭过了吗？”

听到这话，我倒是一下冷静下来，权衡一番是该装成姜芷跟他套话还是直接说实话。

“不好意思，我不是姜芷。”我沉下声音，“你可能忙着装死不知道，姜芷现在叫何芷，是我的亲姐姐。”

叶歌陷入沉默，如果不是屏幕上依旧在显示通话时间，我都要怀疑他此刻已经挂了电话。

“她出了什么事？”那边终于再次传来了声音。

“你都不怀疑一下的吗？”本以为还需要举几个例子来证明姜芷跟我的确相识，但他这么轻易地相信了我的话，倒是让我心里有点没底了。

“你能拿到这个电话就很能说明你跟姜芷的关系了。”叶歌回复得很坦然，他语速稍稍加快，细听起来感觉有点急躁，“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才会来找我。”

“在说之前，我想知道你跟贺梁当年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死了。”我必须把话题的主动权握在手里，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那头的叶歌又沉默下来，他真的很喜欢说两句话沉默两句话。赵启星跺着脚，见对话再次终止便凑到副驾驶用口型询问我怎么回事。我摇头，示意他安心等待。

这次的沉默没有持续很久，他长舒一口气，似乎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你还真是知道不少，姜芷都告诉你了？”

“兄弟，虽然我作为姜芷的妹妹很感动你对她的感情，假死这么多年一点消息没有却还对她念念不忘。”见他还不说重点，我心里也冒出了无明火，“可现在不是让你表深情的时候，希望你能尽快把真相说出来，以后有的是时间忆往昔。”

“……”叶歌被噎了一下，他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总算开始以他的视角讲述当年发生的事。

他在单亲家庭长大，从小跟母亲生活在另一个城市。直到一位自称他父亲的男人找上门，他平静安稳的生活终被打破。

因为那位父亲，他跟母亲搬到兴港，同时进入新的学校。当时的他还在欣喜自己有了爸爸，所以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极大的热情，想要尽快融入这座父亲所在的城市。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发觉自己的父亲似乎不是一个好人。

家中父母矛盾频发，学校这边的同学也没有如他的预想那般成为他的朋友。学校的进度比以前的学校快，因为口音问题他在课上并不能很好地理解老师教学的内容。

刚开始所有美好的假象像泡沫一样一个接一个地破灭，这个时候，姜芷出现在他的世界。

他认为姜芷是跟他同一个类型的人，所以主动接近，并且随着相处越发觉得两人灵魂契合，认为彼此是对方独一无二的友人。他会将家里的矛盾说给姜芷听，每次都能获得安慰。姜芷也会跟他吐槽家里讨厌的叔叔和一眼看得到头的无望生活。

叶歌说跟姜芷无话不谈的那些日子，是他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两人互相鼓励，互相扶持，可贺梁突然出现了。

叶歌说这段的时候我都能想象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深切感受到他对贺梁的厌恶。

发现的时机很偶然，因为某次值日没有一起回家。高效结束任务结果出了校门在一条小路看见了姜芷，跟几个校外不良混在一起。

他当然是直接冲了过去，不由分说把姜芷带离了那里。

叶歌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就是寻衅滋事的混混，所以后来自发担任其护花使者的身份，每天在姜芷楼下接她上下学。

因为频繁参与到姜芷的日常生活中，所以跟贺梁的再次相遇避无可避。

双方爆发了第一次争吵，而他们矛盾的源头却站在了对面一方。

姜芷说贺梁是自己的发小，让他别管。

叶歌怎么可能不管呢，他知道姜芷在保护他，而且自己的灵魂伴侣受到了威胁，他不仅要管还要管到底。

“你管到底的方法就是跟他约架？”我实在没忍住吐槽的冲动，虽然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但听他这番英雄主义发言实在让人难受。

“当然，这是赌上尊严——”

“结果呢？”我叹了口气。

“……”他非常小声地哼了一声，“两败俱伤，我父亲插手，把我送走了。”

按照叶歌的说法，虽然是主动挑衅，但跟混混打架也不至于让他爸直接把他“弄死”呀，还捂住所有人的嘴。而且如果他爸势力这么大，即便闹到学校也可以不用背上处分。

为什么会演变到今天这种情况？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还是不明白。

“哼。”这回他是真心实意地发出了一声冷笑，“因为我对那个男人来说是个污点，他把我接回家也不是有了父爱，而是把我这颗定时炸弹放在眼皮子底下更方便监控。”

“你咋了？”

“我有精神病。”叶歌突然扔出一颗重磅炸弹。

这次轮到我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