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们掌握的线索,汇总起来,只剩三条——”
迪安看向三人,
“1.教堂的建立者,亚伯拉罕牧师想要做出某种危险的改变,治愈自己的绝症。
2.女巫在这之后创造了死皮
3——”
迪安话音一顿,看向女灵媒加重语气说,“死皮与你存在某种联系。”
得到如此明显的提示,翠施姐弟吞了口唾沫,眼中闪过无法置信的光芒。
“杰西女士,难道你是…女巫?”
杰西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
“我只是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人,一直过着普通的生活,除了怪梦,我不会任何巫术,街坊邻居们可以为我作证。”
迪安打量她的脸,如果她是女巫,没理由在一开始向自己透露死皮的消息,帮助自己。
“我们充分信任你。接下来我们就等待局长那边传来更多‘哈特曼’的消息,找到你的父母亲人。”
……
四人放下文件离开了房间。
“托贝卡夫人,收下这点心意,照顾好你的孩子们,也祝你长命百岁。”走到门口,迪安又留给养猫老太太两百刀。
随后开车返回了旅馆。
操劳了一天的两姐弟很快陷入沉睡。
而迪安推开了客房大门,找到了旅馆外院子里,披着厚毛衣坐在长凳上杰西女士,她凝视着漆黑的夜空,眼中闪烁着深深的迷茫。
月光照耀下,她臃肿的背影就像一座思考者石雕。
“这么晚还不休息,又做噩梦了?”
杰西却反问,“你们已经猜到了吧?”
“你的祖辈中有一位女巫。”迪安坐在她身边,平静地看向她复杂的脸,“你继承了她的血脉,因此能在梦中预知未来,看到过去,并与死皮产生联系。”
“我的祖先创造了这么一头诅咒着波浩县的土地,吞噬数百人的怪物?”杰西双手颤抖地捂住脸,湿润的眼球从指缝中透出深深的愧疚,她无法相信折磨自己这么多年,让自己痛恨的死皮,居然来自于祖先。
“你不需要任何歉意,你跟她们没有联系,甚至记不得她们的名字。”迪安说,“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但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她们的血,”杰西却摇头,“我理应承担他们的罪孽。”
“你现在不就在补救?如果跟女巫为敌,你会站在我们这边,对吧?”
空气里有了片刻死寂。
杰西迟疑了一小会儿,望着天上的月亮,握拳沉声道,
“我没兴趣跟一个把我抛进孤儿院,又沟通魔鬼、杀害无辜的女巫拉近关系。”
“我要消灭死皮,摆脱噩梦的折磨,不惜一切代价。”
迪安重重点头,
“那我们仍然站在同一战线。”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快四十多岁了吧,这么长时间,除了每过23年遭遇到跟死皮相关的异常事件之外,是否遇到过别的超自然事件?比如遇到其他超能力者,或者说怪物?”
“你不就是?”杰西说,
“除了我之外呢?仔细想想。”
“没。”杰西非常确定地摇头,“我住在破烂房车里,偶尔替街坊邻居修理草坪、打杂、挣点生活费,日子平静又简单,几十年这么过去了。”
迪安闻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诧异,“这不符合超自然汇聚律,正常的超能力者至多每过五年就得经历一次事件,按照你的年龄,你应该接触过十起事件。”
杰西满脸问号,“什么是超自然汇聚律?”
迪安犹豫片刻,摇头,
“算了,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去警局。”
……
次日清晨,阳光灿烂。
四人用过早餐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到了警局,却发现涌动的人群把警局围得水泄不通。
“嘿,伙计们,这边来。”
一个光头的黑人警员把迪安四人拉到了清净的角落,递给他们一张纸片,“这是塔布斯局长让兄弟们调查到的信息,但请见谅,失踪案和袭击案影响太恶劣,他实在抽不开身。”
“能理解,祝你们挺过难关…”迪安看了眼纸片上的几个地址,转身和众人离开。
“杰弗里·哈特曼、西六街52号…赛门·哈特曼,北5街24号…玛吉·哈特曼蓝盾街108号,先从哪儿开始?”
杰西略一思考得出结论,“北5街…距离最近。”
“出发!”
……
花了一上午,四人连续拜访了杰弗里·哈特曼和赛门·哈特曼两家人,排除了他们与杰西存在亲戚关系的可能性。
下午。
四人开了一个小时的车抵达第三家蓝盾街108号,玛吉·哈特曼的住所。
地处偏僻,方圆几里空无一人。
院子里的杂草长到了膝盖高,两侧林荫浓密,能看到兔子从地洞里探出头。
而院子中央两层楼的木房子经历太多风吹雨打又没有保养,外墙变得灰扑扑的长出苔藓,屋顶积累不少树叶之类的垃圾。
迪安开启上帝视角往屋子里一扫。
房主人明显出了远门,客厅、卫生间、厨房、卧室都不见人影,床铺、沙发、桌子上拉开了黑色的防尘布。
陈设简陋,四面白墙,没有多余的装饰。
砰砰砰…
杰西踏上楼梯迫不及待敲响了一楼的大门,
“你好,有人在家吗?”
“有人吗?”
“别敲了,屋子里没人。”迪安走到门前伸手轻轻往木门前一碰。
一声脆响,房门自动往后推开露出黑漆漆的玄关和通向二楼的楼梯。
“酷毙了哥们儿,你怎么做到的?”戴利往门里探头一望,同时伸手在门边一阵摸索,想要打开电灯开关,但啥也没摸到。
“小魔术罢了。”迪安一马当先走进屋子里,鞋子踩上地板,厚厚的积灰浮泛到空中,让人不自觉地挥手在鼻子前一阵乱扇。
“我们就这样闯进来,不犯法吗?”翠施双目四顾,黝黑一片,房间里气温明显比外边低了几度,并且空气沉闷至极,弥漫着一种木头发腐的味,让人呼吸不畅。
“脑子灵活一点,没人看见犯什么法?”迪安熟练地反驳,又抬头,这房子里天花板上没有安装电灯,餐厅桌子的防尘布下,倒是盖着几盏精致的烛台。
迪安入乡随俗拿出烛台点燃,一人分发一盏。
屋子里的光线明亮起来。烛光下,众人发现女灵媒神色恍惚,漆黑的眸子彷佛注视着时间和空间的裂隙,
“怎么了,杰西,哪里不舒服?”“这地方我有点熟悉,我以前来过这儿,我好像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证明我们找对地方了,或许你小时候在这里住过。”迪安拍了拍手,“分头找找看,我检查地下室,你们搜索一楼和二楼,小心,找到任何不寻常的事物不要乱碰,马上叫我!”
“OK!”
……
迪安从厨房附近的入口推门进入地下室,上帝视角粗略一扫排除疑点,
关上门从幻想空间里取出占卜套装,烛台摆在地上,通灵板放在两膝之间,割破手掌,开始呼唤,
“徘徊在这栋屋子里的善灵、恶灵,请倾听我的话语。”
“你们有任何未了的遗愿,请现身在我面前…让我们知道你们的存在…我将替你们弥补遗憾。”……
五分钟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迪安失望地收好装备,起身。
“地下室不存在幽灵。”
迪安又回到一楼举行召唤仪式,又陪着翠施找了找,没能发现跟女巫相关的诸如水晶球、魔杖、骨刀、研磨等特殊道具,墙壁上、地毯下,家具外皮上也不存在所谓的恶魔印记或者说神秘符号,甚至连一根头发丝也没有。
但他注意到另一个异常,房子里不止没有安装电灯,连微波炉、电视机、录音机,固定电话都没有。
“以前这屋子里住的玛吉·哈特曼难不成是原始人?”翠施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小巧的下巴,难掩好奇地看向迪安,“没有任何电器,正常人根本无法生存。”
“这也是女巫存在的特征之一。”迪安一脸认真地分析,“据我所知,所有的电器都会向外边发射出肉眼难见的电磁辐射,这会干扰女巫施法的过程,所以她们要求绝对朴素的、接近自然的生活环境。”
翠施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莞尔一笑,伸手敲了一下对面运动衫下的胸肌,“我从书看到过,有很多女巫都光着屁股居住在森林的树洞里,勾引误入森林的男人,是想要亲近大自然?”
“整栋房子里连块镜子都没有,她们出门前肯定得好好变个形,不然会把男人都吓跑。”迪安回报地伸手捋了捋翠施的金发,手指轻轻触碰她侧脸白皙的皮肤。
嗯,她今天换了一身运动背心和一件白色的衬衫,露出活力的小蛮腰和纤细的小腿。
“咳咳,打扰一下。”戴利从二楼的护栏里探出头,歉然一笑,“到二楼来,杰西女士发现了重要线索!”
翠施朝弟弟竖起了中指。
……
二楼。
空空****的卧室里,
四人坐在板**照着烛台审视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一个女人站在屋外的草坪上,穿着一身黑色长袖的蕾丝裙,头戴一顶黑色的蕾丝面纱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以至于看不清面容。
但她身材丰满,散发着一种岁月发酵后的成熟风韵,静静地站在那儿就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好似婚宴中穿着黑色婚纱的新娘。
“这女人身材和你一个类型,有点像年轻版的你。”戴利嘀咕着看向灵媒女士。
“她就是玛吉·哈特曼。”杰西手指轻点照片上的女人,语气笃定。
“你母亲?”迪安目光在照片和杰西脸上打转,确实存在一丝相似。
杰西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我母亲,姑妈、或者别的亲戚?但她对我很重要。”
“那她是女巫吗?”
“我记不得,各位,容我安静地在房间里待一会儿,或许我能想起一些小时候的记忆?”杰西捧着照片,恳求地看向三人。
“好吧。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马上叫我们。”迪安叫上翠施姐弟离开了房间,继续搜索阁楼,不时用上帝视角观察房间里的杰西。
……
杰西凝视着这张照片,渐渐地眼皮变得沉重,一种无法控制的睡意涌上心头,同时耳边回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
想象有一道火光在你身上游移,然后落到了地上,往前深入黑暗…深呼吸,然后跟着这道火光,慢慢打开房门,走出去,看见真实——
呼…吸…
杰西眨巴了下眼睛,猛然一颤,从深沉的睡意中惊醒,一扭头,身边的烛台还在静静燃烧,但窗帘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什么情况,从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迪安、翠施、戴利,在吗?”杰西大喊了几声,整整两分钟空气里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她心头开始发慌,举着烛台起身,推开了卧室大门。
一股腥风扑面。
她整个人呆住了。
大门外不是预料之中的黝黑的二楼走廊。
而是一个古老、原始的山洞,四壁是凹凸不平的石灰岩,洞顶在黑暗中向内凹陷,又垂下一根根巨兽牙齿一样的长短不一的钟乳石。
而山洞中央,篝火照出地面一层令人头皮发麻的白骨,能清晰地看出人类的肋骨、大腿骨,有的还粘满没被剃干净的血肉,数量多到铺满地面。
白骨尽头耸立着一副砂岩打造的巨大雕像:长着翅膀的人型生物,脸上生有抱脸虫般的节肢,满嘴钢针般利齿,皮肤是一层灰黑色盔甲似的角质。
异常威武狰狞。
而雕像前,站着一位披头散发的黑皮肤的女人,背对着杰西,丰满的身形露在空气中,依稀与照片中的黑裙女士相近,篝火跳跃的光芒照出她背部肌肤上某种鲜红的颜料勾勒出大片刺青。
几只黑毛大老鼠人立在她脚边,宠物一般摇头晃脑。
在她对面跪着一个瘦削的男人,穿黑袍、白领带、白袖扣,两颊堆着病态的红晕,正痛苦地捂着嘴咳嗽,当他摊开五指,一团鲜红躺在掌心。
女人一点头,随手丢下一枚形态奇异的果实,老鼠叽叽叫着把果实送到了男人面前,
“亚伯拉罕·莫罗,准备好了吗,你将代替我的职责,永生不死地侍奉在吾主左右。”
男人吃下了果实。
山洞之中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密集的鼓点,一下一下好似敲打在杰西的心坎上,让她脸部发红,眼睛充血、心跳和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急促。
但她没有丝毫排斥或者难受,反而有种久违的酣畅淋漓感,就放佛她生来就该在这鼓声中起舞。
背对她的女人感受到她的想法,猿猴一样灵敏地晃动手脚,嘴里念诵出晦涩难懂的咒语,踏着白骨跳起怪诞的舞蹈。
几只老鼠举着双爪在她两脚间飞快地兜圈,彷佛在为她伴舞。
鼓点越来越快,
男人嘶声惨叫地趴在地上,弓起背脊,**,脸上的皮肤像是高温熔化般冒出水泡、溃烂、露出猩红的肌肉和白骨,肘部,膝盖、脊椎,浑身骨骼过度生长的树枝一样刺破皮肤长出来,折叠。
砰砰砰…
男人蠕动的身体诡异地飞到了半空,绕着雕像缓缓旋转。
女人高声呼喊:
“沉睡在黑渊中的纳斯雷…伟大的纳斯雷…为您献上恐惧…”
“纳斯雷…侍奉在左右…与您一同不朽…”
山洞里狂风大作,篝火摇曳,天花板颤动着抖落一块块破碎的石屑,一头头老鼠挺直身体,颤抖了两下,似乎承受不住空气中磅礴的魔力,小小的身体吹气球一样鼓涨起来,然后噼啪地爆成肉糜。
空间犹如破碎的镜子一般裂开密密麻麻的缝隙,一缕缕黑雾从缝隙里涌了出来,迅速在山洞的墙壁上凝聚出一道巨大而邪异的黑影——一枚硕大的脑袋,下巴贴紧地面,头顶直抵天花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脑袋张开了嘴,吐出舌头卷住半空哀嚎的男人,把他拉回嘴里咔嚓咔嚓地咀嚼起来。
原本念诵咒的女人匍匐在地上抽搐,杰西见状不由感到一种揪心的痛苦,好似身上愈合的陈年老伤重新破开,她再次死死盯匍匐的女人,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脸。
终于,女人转过了头与她四目相对。
瞳孔中倒映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