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洲一把挡住了顾大伯甩过来的手掌,死死的攥在手心里,面容冷峻地盯着眼前的顾大伯。

此时的顾大伯感受到了手腕正在隐隐作痛,心里却直打鼓。

顾言洲的身体……好像比平日里强壮了不少!

上次在海市见面,只觉得他精神好了许多。

顾大伯也派人暗中打听过顾言洲的近况。

听说顾言洲身边有个女人,那女人有点本事,可以给顾言洲治身体。

可恢复到什么程度,到底有没有治好,谁也不知道。

顾言洲的事情密不透风,他很少在公众场合出现,每次出门身边都围得跟铁桶一样,想要悄悄打探都十分困难。

而且顾言洲十分狡猾,身形相似的替身也很多。

打探消息的人传消息回来时,发现每个人打探到的都不同。

同一时间内,有人看到他在公司开会,有人看见他在餐厅吃饭,还有人看到他坐着轮椅去医院看病。

真真假假,不能近身的话,根本发现不了到底哪个是真的他。

每次出席无法避免的重要场合,他都是坐着轮椅,如果不是亲近的人,根本不知道他身体已经好了。

甚至私下里还在传,顾五爷身体越发衰败,顾家随时准备大洗牌。

可面前的顾言洲,身型挺拔精神百倍,以前的病气一扫而空。

顾大伯西装里还穿着一件羊毛衫,隔着这么厚的衣服,还能感受到手骨快要被捏碎。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被打成那个样子!

力道在加重,顾大伯感觉手腕的骨头正在发出咯咯的响声,好像要脱臼一般,脸上也露出痛苦的神色。

顾老爷子用拐杖捶了一下地毯发出闷闷的响声。

“言洲,你怎么能跟大伯动手,快放开!”

顾言洲用了这么大的力气,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他用力一推,顾大伯就踉跄着后退。

顾言洲谨记爷爷的话,不想跟大伯起冲突,却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受着一巴掌。

他非常有礼貌的,像是去年一样跟顾大伯问好。

“大伯,过年好。”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喜欢花团锦簇,所以顾家早就换上了过年的装饰。

走廊里的水晶壁灯已经被换成了红色的小灯笼。

棚顶吊着的水晶灯,也换成了八角宫灯。

那宫灯是非遗名家作品,灯壁上贴着红彤彤的剪纸。

剪纸图案被灯映在墙上,映出了影子。

本是热热闹闹的场景,此刻竟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

顾言洲淡然的神色更加激怒了顾大伯,却也无法再动手。

“过年好?”

“顾言洲,我这个年过得不好,所以,你也别想过好!”

顾言洲整理了一下因为用力而褶皱堆积在一起的袖口,没再说话,而是看向身旁的爷爷。

顾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行章,大过年的,你发什么脾气。”

顾大伯名为顾行章,名字寓意行事有章法。

可如今儿子躺在病**,几乎毁了容,再怎么有章法的人,都不能淡定。

顾大伯既然敢在大年三十夜里来别墅闹,就是不想再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爸,顾言洲像个疯子一样,把唯云打进了医院,你敢说你不知道?”

“顾言洲是你孙子,唯云就不是你孙子了吗,你为什么要偏帮顾言洲!”

“他是可怜,没了爹妈,但是这种可怜不应该是他为所欲为的通行证!”

“唯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伤得这么重,你居然一句话都没有,你太偏心了!”

“得了个顾五爷的名声,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大爷了?”

“顾言洲能管着偌大的顾氏企业,那是拿他爹的命换来的!”

顾言洲脸上仍是淡淡的,可胸膛逐渐起伏,怒意快要忍不住爆发。

顾老爷子一拐杖打在了顾大伯的身上。

“你给我闭嘴!”

顾老爷子浑身颤抖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听着爷爷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顾言洲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急忙扶住身边的爷爷。

“爷爷,你别动气。”

“医生平日里二十四小时在顾家待命,今天是大年三十,好歹让人家过个安稳年。”

顾老爷子没有拐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顾言洲身上。

顾言洲能感受到,爷爷呼吸的不顺畅。

顾老爷子一把推开顾言洲,颤颤巍巍地走到顾大伯身前。

“你现在是在跟我讲公平?”

顾老爷子像是回想着什么一样,四处看了看。

墙壁上映出的剪纸画,正是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吃年夜饭的图案,他霎时就红了眼睛。

“那我就好好给你说一说,什么叫公平!”

“他们年轻人中间流行着一句话,叫做‘先撩着贱’!”

“顾唯云要是好好的在海市,继续做他的纨绔,我就不信,言洲能跑到海市去打他!”

“他用鹿家小姐的名义将言洲引了出去,然后带着一群人闯进顾氏的大楼,想打开言洲的电脑。”

“知道言洲的电脑里有什么东西么?”

“是我们整个顾氏的根基!”

“他是想动什么,动税,还是动合同?”

“你是想让顾家几辈人的心血全都毁在你儿子的手里么?”

顾大伯一时间被顾老爷子骂得懵住了。

他知道顾唯云动了顾言洲的电脑,可并没有打开,也就是说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一边是没有任何损失的侄子,一边是满脸是血看不清脸的儿子,他当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儿子。

顾唯云长成现在这模样,跟顾大伯的溺爱脱不了关系。

他被溺爱蒙蔽了双眼,甚至忘记了顾唯云的初衷,是想扳倒顾言洲。

在他的眼里,顾言洲和顾唯云是两个孩子,从少年时期就开始吵架打架。

他们会争一个足球,饭桌上争一块排骨,都是一些琐碎的事。

所以,当顾唯云数次跟顾言洲起冲突,他默认为,两个人从小争到大,并且习以为常。

可今天犹如当头棒喝。

顾言洲不再是那个身体虚弱,需要顾老爷子偏袒才能争得过顾唯云的小孩。

他手握着顾氏的根基,已经长成了一颗他无法再撼动的参天大树。

顾唯云无法撼动,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撼动!

那些准备好了说出口的埋怨都已经无法说出口。

可那拳拳的爱子之心,让他替儿子委屈。

“唯云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因为你从小到大都偏袒顾言洲!”

“唯云从来都要忍让这个弟弟,爸,你也从来没有认可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