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宸白了柳念念一眼,见有那么多人在场,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耐心的解释道:“这男人与女人本身就有很多地方不同。‘人有三百六十五节,按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男子自顶及耳并脑后共八片,蔡州人有九片。妇人有六片,你们在看这具尸骨,正好有八片,所以是男性而不是女性。再看着肋骨,男子左右各十二条,八条长,四条短。所以我敢肯定这是男子无疑。”

赵羽宸命人在逍遥居外面空地上,挖开一个长五尺宽三尺深两尺的地穴,并用炭火烧红。等里面的地面变红以后,赵羽宸又命人将炭火取出,然后命人取来好酒二升,和醋五升一起泼在地窖内,最后命人将尸骨在放进穴内,用席子盖上,等到两个时辰以后,命人取出尸骨,放在明亮的太阳底下,然后用红伞罩在尸骨的上方进行查验。

若水问了一句:“小七,发现了什么?”

赵羽宸道:“死者身上有多处红痕,后脑勺有被钝器敲打的痕迹,但是却不致命,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胸骨被人打断,可以说死者生前遭受了殴打,最后致他死亡的却是窒息而死。也就是说有人在殴打了死者之后,最后再将他敲晕,然后绑着石头,扔进了水里,导致死者溺水而死。”

“好残忍啊,既然决定杀人了,为什么还要折磨他呢?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岂不是更好。”柳念念有些同情的看着地上的白骨。

何栩道:“也许是死者跟凶手有仇,或者……”

“或者什么?”

何栩道:“你知道什么人才会被严刑拷打吗?”

若水摇头表示不知道,何栩就接着道:“犯人。每一个入狱的犯人都会被严刑拷打,好从他们的嘴里了解更多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说,这具尸骨是犯人?”若水心里疑惑,逍遥居怎么会有犯人?

何栩却道:“不知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也不一定只有犯人才会被严刑拷打。还有那些想要知道别人秘密的人,也会通过折磨这种方式,获得他们想要知道的秘密。”

尸骨的死亡原因已经找到,可是问赵羽宸逍遥居有没有什么忽然失踪的人?赵羽宸摇头说不知道,最后茵茵姑娘提醒了一句,赵羽宸说:“逍遥居唯一一个失踪的人是大师兄。”

赵羽宸口里的大师兄叫萧钧,是唯一一个跟三娘有关系的人。

赵羽宸说他只不过在逍遥居呆了三年而已,来的时候只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大师兄,只不过在赵羽宸来之前就已经失踪了,所以赵羽宸知道的有限。赵羽宸还说除了大师兄,茵茵是跟随周泰时间最长的人,从茵茵三岁的时候就跟在周泰身边了,周泰无论什么事,都是茵茵事无巨细的照顾他,所以最了解逍遥居和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就是茵茵了。

赵羽宸让何栩有什么问题只管问茵茵就是。

若水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茵茵,“这逍遥居附近可有什么桃林?”

茵茵道:“确实有桃林,就在迷逸林里。”

若水问她怎么知道迷逸林里有桃林的?茵茵说是小时候听周泰说起过,周泰还带她去看过呢?不过也就见了那么一次。

迷逸林里有桃林,这就可以解释那些猴子的桃子从哪里来的了。迷逸林地理情况特殊,桃子成熟的季节往往会比外面的要晚上一个月,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想能在逍遥居里看见桃子了。

不过茵茵说,周泰曾经进出过迷逸林,那他是怎么出来的?莫非他对迷逸林很熟悉,可以自由地进出。

等赵羽宸验完尸骨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明天就是周泰的生辰,宾客四方云集,到时候人鱼混杂,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风波。

回到房间,何栩一直盯着手中的食谱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赵羽宸接过食谱翻来覆去也没有看明白。只是把食谱最后一页的一首诗念给他们听:

二十年来风飘摇,

偷来富贵任平生;

二十年后任逍遥,

未把平生入梦来。

食得八分便是宝,

古来金玉魇人心。

若水眼睛看不见,只是听赵羽宸读,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倒是柳念念见了“咦”了一声,道:“奇怪,这周泰是不是老眼昏发了,竟然把八分‘饱’的饱,写成了珠‘宝’的宝,他到底识不识字啊?”

若水听了也不解,伍县令说这本食谱是周老先生亲自书写,那这首诗也应该是周泰写的了,既然他能撰写食谱,就说明周泰学问很高,可是为什么会写错字呢?

若水一直没有听见何栩说话,就问何栩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何栩说:“这首诗还有前半首,小七刚才念的是后半首。只不过前半部分被倭瓜给夺走了。”

赵羽宸听了,微微一叹,不知道是在叹周泰的一生心血毁于一旦,还是叹倭瓜为什么会性情大变。

何栩又接着道:“不过我白天的时候翻看了一下这本食谱,还记得前半首诗,写的是,‘春夏冬去数寒载,休生伤杜景惊开;日月星辰巳三刻,一二三四九七六。’”

几人听得一头雾水,这算是什么诗?对仗也不工整,前后不押韵,连刚会作诗的人都比他做的好。虽然后半句也不怎么样,但好歹能够看出是一首诗,这几句简直就是四不像。

若水与何栩正在想着这诗是怎么一回事,赵羽宸忽然叫了起来:“柳大小姐,你干嘛呢?你看你都把书给弄湿了。”

柳念念随后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我脚受伤了嘛,走路不稳。”

“你走路不稳,难道你手也瘸了?倒个茶都这么笨手笨脚的,我看你呀还……”

“别吵!”何栩忽然喝了一声,将赵羽宸的后半句话给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然后喃喃自语道:“湿了,纸沾了水就会湿……”

若水们听何栩说的莫名其妙,这纸沾了水变湿,这本来就是常识,难道这个也有什么学问?值得何栩一再推敲。

“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是怎么杀人然后逃走的了。走,我们去柳念念的房间。”

虽然三人不明白何栩去柳念念的房间做什么,但还是跟着去了,因为若水的眼睛看不见,所以赵羽宸一直在后面扶着她。等两人赶到的时候,就听何栩说:“果然如此!”然后又道:“她是怎么瞒过夏秋的呢?然后又是如何出去的呢?”

何栩说道这里,忽然问柳念念,“柳念念,你说夏秋死的那天晚上,你去温泉泡澡,然后遇到了茵茵。那你可还记得当时茵茵姑娘在做什么?她说了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柳念念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可能是觉得何栩问的问题让她感觉不好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只管回答我就是了。”何栩听出了柳念念的为难之处。

柳念念听了何栩的话,这才道:“那天晚上我泡澡之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茵茵姑娘,让她给庄里的人说一声,不要去温池,然后我就回来拿了换洗衣服就去了。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茵茵姑娘正好路过,说是听见了惨叫,好像是前面出事了,然后劝我快点洗完,逍遥居里恐怕会不安全。我一听就赶紧穿上衣服回来了。”

何栩听了又接着问:“那当时茵茵姑娘的手中有没有拿着茶壶?”

“你怎么知道她当时拿着茶壶?”

“这么说确有其事了?”

“对呀。你问这些,和这件事有关系么?”

柳念念问出口,何栩就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那天晚上柳姑娘说她的扇子不见了,最后被我在夏秋姑娘房间的床底下给找到了。”

柳念念道:“是呀,想不到夏姑娘会偷我的扇子。”

柳念念的话音刚落,何栩就道:“不,不是偷,扇子是落在夏秋的房间里的。”

“不可能。”柳念念当即反驳:“在夏姑娘死之前,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进过夏秋的房间,我的扇子怎么会落在这呢?”

何栩道:“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件事恐怕小七最明白。”

“我?”赵羽宸自嘲一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何栩道:“因为除了你那些师兄姐和周泰以外,就属你在逍遥居待的时间最长,所以你对每一个人的脾性都有所了解,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夏秋喜武不喜文,所以房间里才会除了这么几件兵器以外,什么好看的摆设都没有。因此这扇子绝对不是夏秋偷的,就连我在房间里发现的纸片恐怕也不是夏秋的。”

“不是夏秋偷的,我也没有进过夏秋的房间,那我的扇子怎么会落在这里?何捕头,你说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不,你说错了!”

“哪错了。”

“你说‘从来没有进过夏秋的房间’这句话错了,事实上你确实进过夏秋的房间,你不仅来过,而且还在这里睡过。”

“这……”柳念念不解,“这根本就不可能,除了若水之外我只在茵茵姑娘的房间睡过,我什么时候在夏秋的房间里睡过了?”

何栩道:“你再仔细看看这间房间,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柳念念又重新扫视了一圈,仍旧疑惑道:“这……这里的每个房间都差不多,当然眼熟了。”

何栩道:“你不是说这两天没有睡好觉么?这里正好有一张床,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不妨躺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