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出来的时候,发现赵羽宸正在院子里发呆,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现在天这么冷,你是想将自己冻成冰雕么?快进来暖和暖和吧,他们都在屋里呢。”

“我这就回去。”赵羽宸路过若水身边的时候,若水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是一个画轴,趁赵羽宸不注意抢过来,打开,“这是什么,《泰山松鹤图》好一副字画,送给谁的?”

赵羽宸忙上来抢,“我自己画着玩的,哪里是送人的,你快还给我。”赵羽宸说着伸手便过来抢,却几次都扑了个空,被若水闪开。

两人正闹得不可分开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敲门,正好紫鹃与柳念念她们不知道在屋里说什么,没有听见,少不得若水要去开门,便将手里的画还给赵羽宸:“给你吧。”若水说完转身下了台阶去开门,赵羽宸接了字画,没有回屋,仍是站在廊檐下发呆,接连叹了几口气。

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忽然见若水引着一个小童进来,那人赵羽宸也认识,正是赵府的下人,少不得问一句:“你来做什么?”

那小斯一看是赵羽宸,忙回道:“请二少爷的安,再过两天就是老爷的寿辰,希望二公子可以回去给老爷过寿。”

“谁让你来的?”赵羽宸看出这个小斯是赵府门上传话的一个家生子,这种人最会见色行事,如果没有人吩咐,他一个小斯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回二公子,这是老爷的意思。”

“你确定是老爷的意思?”赵羽宸想着当日赵深的绝情,他既然要与自己断绝关系,今日又怎会放下身段,来请他。

若水在旁边看的明白,赵羽宸听闻赵深三个字的时候,右手下意识的握紧了画卷,想来是心里也很想回去。

“是的!”

得到了小斯的回答,赵羽宸淡淡的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那小斯走后,若水注意到赵羽宸的手有些颤抖,眼眶里也氤氲出了泪花,“其实你还是很想回去的,你受伤的这幅画想必是贺寿用的吧。”

赵羽宸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渐渐的哭出声来,若水走过去,伸手准备拍赵羽宸的肩头,不妨赵羽宸一把抱着她哭起来。正哭着,何栩已经从县衙回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抱在一起做什么?”

赵羽宸听见声音忙用衣袖擦了下泪水,强扯了个笑容,道:“谁哭了,我不过是假意的哭,想占水儿的便宜罢了。”

“好你个……”

“阿栩!”若水拦住何栩,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何栩点头,拍了一下赵羽宸的肩膀,“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吧。”

赵羽宸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玩笑话,话一出口却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放缓了语气道:“我爹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也许我真的是我娘跟别人生的野种。”

“不会的。你娘临走的时候一直在说一句话,你就是赵深的儿子,她是你娘,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这一点错不了。你如果觉得回去会尴尬,不如我们陪你一起回去好了。你也好久都没有回去看过你娘了吧,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你娘。况且又是赵深亲自来请。”

何栩说了这许多,赵羽宸的心里才好受些。

“小七,你们在外面干嘛呢?还不快点进来,你们要是再不进来,我可就把饭吃完了啊!”柳念念的声音从屋里传了过来,三个人停止交谈,进屋吃饭去了。

因为朝局变动的原因,韩柏光的调命暂时搁置,仍旧做榆钱镇的县令。何栩已经辞去了捕快的职务,打算等世道安定下来再寻找出路。

“等我回了赵府,我爹要是再给我管是,我一定好好干,到时候你就给我打下手算了,凭我们两个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将我赵家的事业更近一层,就这么定了。”

赵羽宸说完,何栩黑着一张脸,淡淡道:“什么就这么定了,我答应了么?”

“答应了啊,我说的时候你没有反对,不就是答应了。”

“水儿在这呢,她可以给我证明,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天就黑了下来,何栩送若水回房,见赵羽宸屋里的灯还亮着,想起他们以前喝酒的日子,便去酒窖取了一坛酒包进去,你一杯我一壶的喝了半夜方止。

第二天一早,柳念念听说赵羽宸要去跟赵深过寿,立马拉着若水跟紫鹃去街上挑选寿礼。

“我说又不是你爹过生日,怎么你比小七还要高兴?”若水手上提满了东西,见柳念念仍旧乐此不彼的挑选,不由有些无语。

柳念念正拿着一个古董欣赏,回头道:“你懂什么,小七看了我洗澡,就得娶我,他爹就是我爹,这次他父亲过寿,我当然得好好的表现一下。”

若水听了正准备说话,紫鹃抢先开口道:“确实要表现一下。”

若水诧异的看了一眼紫鹃,趁柳念念没注意,将紫鹃拉到一边,悄悄的道:“你不是喜欢小七么?怎么反帮着柳念念说话,你不生气么?”若水想起当初双喜跟自己置气的事情,为此自己差点害了人。

紫鹃闻言低了一会儿头,然后道:“因为我看得出来,赵公子他眼里没有我!”若水正准备感叹紫鹃大度,谁知道紫鹃又补充了一句:“我跟柳姑娘是同一类人,都只不过是伤心人罢了。”

若水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紫鹃忽然盯着若水,浅浅的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难道你还不明白么?连我都看出来了,赵公子喜欢的那个人是你!而你又跟我家少爷是一对,所以我、柳姑娘、赵公子都是可怜人,我又何必要生气。”

若水一愣,再也想不到紫鹃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可能,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是不是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紫鹃刚说完,那边柳念念已经在叫了,剩下若水一个人在那发呆。

第二天在何栩等人的陪伴下,赵羽宸心怀忐忑的回到了赵府。宾客满堂,所有人对于这个曾经的赵二公子全都抱有怀疑的态度,至今还有人议论,这赵羽宸是否真的是孽种。

“爹,孩儿给您祝寿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我说过,我赵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跪在地上的赵羽宸一愣,不是他专门派了小斯喊他回来的么?怎么会又要撵他走,难道是因为有这么多人在场,他要拿面子。赵羽宸想罢,再次叩头道:“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儿子,你都是我的父亲,父亲过寿,儿子理应回来看看的。”

“滚,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来给我祝寿,我……”赵深气的喘了两喘,“我没有你这个孽种,你给我滚……”

“爹……”赵羽宸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赵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请二公子回来的,老爷不必动怒,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

赵羽宸往那边看去,原来是四姨娘,心里不由奇怪,“她一向是不管外事,怎么这会儿对他们爷俩如此上心了?”

更奇怪的是赵深在听见四姨娘寸蓝烟说完之后,赵深立马换了一个表情,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还跪着干什么,让别人看我们赵家的笑话么?起来一边站着去。”

赵羽宸起身,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柳念念早就笑着跑上前,将礼物奉上:“我爹爹听说赵老爷你过寿辰,特地吩咐小女备了薄礼来给您老人家拜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柳念念说着将手里的一个卷轴展开,“这是我让小七帮我画的,您老看着如何?”

“小七是谁?”赵深看了一眼画像,真是那天若水在赵羽宸手中看家你的画像。

柳念念一愣,忙笑着解释道:“小七就是令公子啊,令公子才华横溢,我爹很是欣赏。”

赵深又皱眉问:“令尊大人是?”

“我父亲是兵部尚书。”柳念念一样下巴,朝赵羽宸挤眉弄眼。

赵深一听说柳念念的爹是当朝兵部尚书,立马堆了笑容,“原来是尚书大人的千金,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失礼了。”

“我爹说了,只要令公子愿意随时都可以到我爹账下效力。”

一旁的赵羽宸听了,看向柳念念气的吹胡子瞪眼,偏偏赵深在场又不好发作,柳念念越发的得意。

“孽畜,还不赶快过来谢过柳姑娘。”

赵羽宸心不由衷的过来,对着柳念念欠身道:“多谢柳姑娘,的,父亲的赏识之恩。”一句话简直是咬着牙缝说出来的,不过被柳念念这么一闹,赵深对赵羽宸的态度总算是好些了。

随后何栩又将贺礼奉上,说了几句场面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寸蓝烟身上。寸蓝颜好像感觉到了何栩在看她,转过头来,微微一欠身,算是打了个招呼,不过这次的寸蓝烟跟往日的那个好像有些不同,虽然都是性子淡淡的,如不染尘埃的仙子,可是总觉得这次她的神情里多了些冷意。面上虽保持一贯的微笑,与神圣的表情,可是到底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只不过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