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何栩跟赵深说明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经过赵深的同意之后，何栩就带着捕快和山庄里的小斯去乱坟岗挖尸体。因为孙悦已经和赵府签订了卖身契，所以没有必要等到其家属到来就可以开棺验尸。
一个月尸体已经差不多全都腐烂完了，当打开棺材的那一刻，一股恶臭从棺材里散发出来。李义用白布捂住口鼻，下到棺材里捣鼓了半天，不知道将什么放到了托盘上端了出来，出来的那一刻，李义也忍不住干呕了几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这是什么？”何栩用手捏住鼻子上前问道。
若水看过去，发现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上面爬满了蛆，正在蠕动，看上去像是放了很久的臭猪肉。饶是若水见惯了尸体，但也忍不住干呕了起来，根本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李义喘了几口气这才举着那一团腐肉道：“这是死者的心脏，如果是正常人的尸体，到了这个时候心脏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具尸体的心脏确实是有问题，比平常的心脏要小一点。这是尸体的肺部……”李义说着指着旁边的那一团腐肉道：“从这里可以看出，死者确实是得肺痨而死。我也观察过死者的咽喉，确实是有久咳不育的现象。再看尸体的骨骼确实是比正常人的要弱一些……”
何栩闻言，道：“这么说确实是肺痨而死了？”
李义道：“有这个可能！”
何栩看着尸体，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又开了一眼天色，此时已经快接近六月份，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忙活了这么半天大部分都已经是汗流浃背，可是何栩扫过他们的面色的时候，却皱起了眉头，问李义：“按照一个月前，尸体死亡了一个月以后，会腐烂到何种程度？”
李义不知道何栩为何会问这个问题，老实答道，“差不多已经完全腐烂完了。”
何栩又指着棺材里的尸体道：“可是你看这具尸体，虽然也腐烂的差不多了，但还算是保存完好的了。是不是因为埋藏在地下的缘故？”
李义再次看向尸体，半晌咦了一声道：“确实，不过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因为土地隔热，所以腐烂的没有那么快。”
何栩闻言没有说话，而是蹲在那些挖出来的土仔细的看了起来，抓了一撮土在手中捻来捻去，半晌眼前一亮，眯起眼睛目光从乱葬岗其余的坟前扫过。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其意未明的笑意。
何栩见所有人都看着他，拍拍手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道：“走吧，这里已经没事了，将土埋上吧。”何栩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扭头的时候，眼睛再次扫过赵家那些下人的脸面，将他们的神色都收入了眼底，注意到其中一个下人正伸长脖子不顾恶臭往棺材里瞧，脸上还露出疑惑的表情，何栩当即就心下起疑。
“你叫什么名字？
何栩忽然开口问那个下人，那个下人一听，当即谄笑着缩回脑袋道：“小的叫赵福。”
何栩闻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带着若水离开了。
一路上何栩都没有开口说话，眸子里的光芒却一直都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浓，若水疑惑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何栩以前都是不太爱说话的，但是对若水除外，见若水问，便道：“那具尸体不是孙悦的！”
何栩的话一出口，若水便好奇道：“你都没有见过孙悦，更何况尸体已经腐烂成那个样子了，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孙悦？还是说有人告诉你？”若水的最后一句话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何栩听了，便勾起嘴角道：“对，确实是别人告诉我的。”
若水疑惑道：“谁？”
何栩道：“有两个，一个是人，一个不是人。”
何栩的话把若水给弄糊涂了，“什么是人，什么不是人？”要说不是人的人，那这些人中不久只有她一个么？
何栩好像知道若水在想什么，拍了一下若水的脑袋道：“我说的不是人，不是指你，而是孙悦坟堆上的土。”
“土？”若水疑惑道：“土又不会说话，它怎么告诉你的？”
何栩这才正色，解释道：“土是不会说话，可是死人不是也不会说话么，它还是可以告诉我们很多信息的。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可孙悦的坟堆上竟然干干净净，连一颗草都没有，并且坟堆上面的土还是新鲜的，泥土还有些潮湿，好像是人刚刚下葬一样。这有些说不通啊，按理说孙悦是一个月前就已经下葬了，最近又没有下过什么雨，坟堆上的土应该是干燥的才对。难道你就不奇怪么？”
若水听何栩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何栩口中的那个不是人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挖开过孙悦的坟？可是他们挖坟干什么？还有你说的那个是人的人又是谁告诉你的？”
何栩闻言，卖了一个关子笑道，“等晚上你就会知道了。”
若水见何栩不说，气道：“不说就不说，你会猜我也会猜。”
何栩来了兴趣问若水：“你猜到什么了？”
若水将头一扭道，撇嘴道：“我干嘛要告诉你？”
回到赵府已经是中午时分了，何栩找到赵深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后就回房了，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小斯前来敲门，何栩让进来，若水看着有些眼熟，那小斯进来以后朝两人打了一个千，满脸堆笑，上前道：“不知道大人唤小的来何事？”
何栩道：“你来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吧。”
“没人，我是偷偷溜过来的，没人看见。”
“那就好！”何栩说着给若水递了一个颜色，若水想了一会儿才恍然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是人的人？”
何栩朝若水竖起大拇指，然后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跟孙悦很熟悉？”
赵福点头算是默认，何栩接着道：“我见你今天看孙悦的尸体的时候，好像是有疑问，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说说？”
赵福忙弯腰说了一句，“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孙悦的！”
“哦？”何栩嘴上虽然疑惑，但神情却没有半分惊讶，“如何说？”
“孙悦生前的时候我跟他交情最好，所以孙悦有什么事，身上有什么特征我都知道，可是今天看的那具尸体不像是孙悦的。”何栩忙问为什么，那小斯又道：“孙悦以前服侍大公子的时候因大公子犯错代其受过，被二夫人打折了腿，从那以后孙悦走路就一直一拐一拐的，可是今天去看的那具尸体，腿上的尸骨完好，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何栩听了凝眉思忖片刻又问：“既然你跟孙悦交情很好，那你可知道他得了肺痨的事？”
何栩刚问完，那个小斯先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又嗤笑一声说：“不可能，孙悦身体一向很好，他死的前一天我们还见过面，那时候他还好好的，谁知道就突然死了……”然后又唠唠叨叨的说：“这肺痨有那么厉害么？早上得病晚上就能死人？除非是中毒，不然我可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快能致死人的病。”
事情到了这里算是有了一点眉目，何栩没有说话，紧接着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说这孙悦是因为代你们大公子受过，被你家二夫人打折了腿，这么说你家二夫人对你们家大公子会经常惩罚了？”
赵福闻言，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们家二夫人对大公子那是好的没话说，整天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二夫人从来不吝啬给大公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二夫人也想着将它摘下来送给大公子。”
何栩道：“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们家二夫人要打大公子？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赵福闻言，挠挠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那天二夫人好像生很大的气，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打大公子，让孙悦代替其受过。”
何栩闻言，示意没有什么问题了，让赵福退下，然后又嘱咐道：“我今天找你的事情，不许让第三个人知道。”何栩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毫无预兆的射出一道寒光，赵福一愣，感觉浑身一冷，似身陷冰天雪地一般，忙不迭的点头答应着去了。
若水听了这么半天，也算是有了点头绪了，赵福走后，就开口道：“有人偷偷将孙悦的尸体给调换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为什么还不想让我们知道？”
何栩道：“很简单，因为孙悦是被人杀死的，不是正常死亡，别人当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了！”
若水点头道：“那就是孙悦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被人杀人灭口。凶手一个月前就料到了会有今天了。”
何栩摇头道：“不，孙悦的死一开始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肯定是事出突然，孙悦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所以才会被杀。如果他们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将孙悦的死计划在内，那么就不会在昨天晚上匆忙的调换尸体了，而是一开始就应该准备好了。他们没有料到我们会去验尸，这正说明赵羽佑的死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