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陈顺看着冷冷清清的四壁,一股成家的欲望远远袭来,要是母亲在世,想必自己早就结婚了。眼看自己四十将近,再不结婚只怕真得要老来得子了。想到这里,陈顺苦笑,虽说,在机关里,像他这样的年龄还没结婚的,还有那么几个,可是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一想到再不结婚自己就要做孤家寡人,或是迟结婚,五十岁了还要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四处招摇让人家误以为那是自己的孙子的尴尬情形,心里就直发毛。可要结婚,总得寻一个合适的对象吧?他想了想周围的女孩子。于黎吗?可惜自己已经错失良机,如今与她谈婚论嫁的,只会是东东那小子。悔啊!只可惜悔之晚矣。

周凝兰吗?那段感情终究是时过境迁,覆水难收,剩下的也就只有钟佳和市委办秘书科据说一直暗恋着他的小吴。只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尤其是在官场,只怕忌讳多多,看来,若不想浪费时间找新的对象,就只能还是考虑钟佳了。

陈顺掏出电话,打算和钟佳聊聊,却听见一阵嘀嘀的信息声,心里一阵惊喜:难不成,我和她还心有灵犀?迫不及待打开一看,却是周凝兰: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几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首诗是他和周凝兰被父母强行阻隔的时候,用以表达心意的,没想到周凝兰竟然在此时给他发来。

陈顺心里一阵酸楚,原以为往事如前尘云烟,早已消淡,没想到,一见这首诗,所有曾经的一切又都涌上心头,酸甜苦辣,百感交集。

好一阵子,陈顺才稳住情绪,回道: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一朝离别恨,恨海不见君。

正待发过去,想了想,却改成了:

不堪回首前尘事,付水东流,只当南柯梦断。

写完,心中又是一阵感慨,心知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重来,这份感情须得当断则断,于是微闭双目,一狠心,摁下发送键,心道:以兰儿的聪慧,想必是应该明了自己的决定了。

发完短信,陈顺稳了稳情绪,摁响钟佳的手机,心想:即便钟佳有什么缺点,结婚后,应该会有所改变的吧。不是说女人是为爱情而活的吗?大不了,结婚后如果两人觉得相处不和谐,矛盾无法调和,也是可以离婚的。现在这社会,离婚要比单身光荣得多,特别是在官场上,这可是“成熟”的标志。陈顺的脑海中浮现出任一鸣的丑恶嘴脸,叹了口气,回过神看手机,手机里依然是嘟嘟的忙音,也不知钟佳在忙些什么,正想着,信息进来,还是周凝兰:

昨非今,今非昔,欲语还休,情难断,怨难平,九州历历,沧海难为,回首巫山,梦魂依旧,情何以堪。

看样子,只怕周凝兰对自己还是放不下,陈顺知道,她这次留在滨海发展,也是专为自己而来,心里未免有些酸楚,顿时一阵无言,有心回信息,又怕这样一来一往,纠缠不息,只怕到时候更是剪不断理还乱,有心关了手机,又怕办公室临时有什么事情找不着自己,便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蒙头睡觉。

这天,沈从书找到张含,和他商量陈顺转正之事。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考察,沈从书对陈顺基本上是满意的,因此也不想耽误他的前途,想尽快解决他的事情,给他一些激励。

张含早有心理准备,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这陈顺虽说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但也不够贴心。首先,相对沈从书和自己而言,对沈从书似乎比对自己更亲近,虽说这也在情理之中,但毕竟让自己心里有些不好受。其次,他俩的关系往好的方面发展似乎不大可能,无法成为自己人,自己今后若有什么事情,难免会流入沈从书耳中,似乎不太妥当。有心提拔任一鸣嘛,首先他资格不够,毕竟他才刚从县里调回来,沈从书对他的印象也不是很好,而且他虽说是自己人,但为人嚣张,嘴巴太快,突然提他任市委办主任似乎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陈顺近来的表现不错,处事谨慎,凡事想得也比较周到,沈从书提出要给他转正,也是合情合理,自己也不好反对,只好点头同意。

陈顺转正的事情正式摆上议事日程,进展相当顺利,民主推荐、考核、公示、常委会研究通过、发文任命,半个月内走完所有程序。

钟佳在电视台办公室见到陈顺转正的文件时,心里一动,道:原本打算逗逗那小子,然后甩了他,好羞辱他一下,不过,看这情形,如果能嫁给他也是不错的。至少混个一把手夫人,要权有权,要车有车,别人还得求自己,多风光啊!如果还有人送礼,那就更好了。再说自己年龄也不小了,也该找个老公了,否则,要是别人发现了自己……想到这里,钟佳拿起电话:“顺哥,我今天看到你转正的文件了耶,恭喜恭喜。记得晚上一定要请我吃饭哦。”

陈顺见是钟佳的电话,心里颇为高兴,前几天,自己打电话约她,她总是爱理不理,想必是前一阵子自己对她忽冷忽热,让她觉得自己冷落了她,不想和自己谈朋友了,现在既然主动打电话过来,自己就该顺坡下驴,定下心来,尝试着接受她。当下,约好在得月楼吃晚饭。奇怪的是,往常经常念叨得月楼不够档次的钟佳,这回居然没有反对。

晚上不过五点半,钟佳就早早来到了得月楼,在菜摊前待了半天,总算是想起陈顺喜欢吃的几样小菜,于是精心点了几样,给陈顺发了短信,乖乖坐在桌子边双手托腮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