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扬帆带队的北上考察组出发了，行程安排6天，重点考察沿海几个省的工业园区、高技术企业、专业市场和港口开发。每到一站，当地的海川商会和乡贤都前来拜访，安排宴请，帮助考察组联系当地的官员，为考察组学习取经提供方便，只不过来的官员级别都比较小，在车上大家难免也有些议论。
任南行听了议论后说：“他们到我市，我们都是高规格接待，我们十分热情，相比之下确实也太那个了。”
又有几个局长引发了同样的感慨，有的说，我们找对口部门，他们能出来个副职都不错了。
方东插话道：“这说明三个问题：一是当地的主要领导确实忙；二是考察团多，都让市领导出来接待，其他工作都无法做了；三是他们的接待方式有创新，接待处的同志都能说会道，文字、声像、影像资料十分齐全，哪象我们的工作，都得领导出面介绍不可，这是考察中我们要学习的经验啊！”
“归根结底是发达地区看不起欠发达地区啊！”任南行觉得方东的讲话还不全面，又说道。
刘扬帆靠在车座后背，闭着眼睛，似乎也陷入深深的思考，听了车上同志的议论，便睁开眼睛开口道：“方东讲的有道理，我们这次来要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和先进理念，要换种方式思维，关键还是把我们的事业搞上去，有为才有位啊。我们不能指责他人，更应该从我们自身主观上找原因，最后一站是上海，请同志们多思考，到总结会时，大家都认真负责地说说。”
车上又陷入一阵沉默。
中巴车从苏州地界进入了上海市，当晚海川市上海企业家联谊会在五星级悦宾大酒店宴请家乡来的父母官。考察团一行碰到那么多企业家出来接待，沉闷的心情一下阳光起来。刘扬帆也许受大家情绪的感染，也非常的高兴，频频举杯敬企业家们。考察组成员看见书记高兴了，也豁出去喝酒，宴会气氛非常热烈，斗酒也斗得十分开心。联谊会长袁明海原来是海川市外经局的科长，虽然在上海生意做得很大，但更注重感情和面子，在主桌上就坐的又是刘扬帆、任南行、人大主任袁和平和方东，所以喝得满面通红。待大家喝到了六、七成，想了一个办法斗酒。袁明海端了一杯酒站起来笑着说：“今天家乡的父母官来上海考察，也是来看望我们在外企业家，我们心里感到十分的畅快，都是自家人，不客气，我们一起做个游戏玩玩，由我开始，然后顺时针，走一遍，轮到谁，谁嘴里叫大西瓜，手比划的必须是小西瓜；谁叫小西瓜，手比划的必须是大西瓜，这样就不必喝酒。谁嘴里叫的是大西瓜，手里比划的也是大西瓜，就错了，必须喝酒。这个游戏考验的是大家的应变能力，当然思考时间不能长，时间长了也要罚，刘书记不用参加，就当裁判如何？”
大家一致说好，刘扬帆也笑笑，点点头。袁明海说：“各位领导与民同乐啊！一定会传为佳话。”
游戏搞了四圈，方东均顺利过关，任南行却三次被罚，大家大笑，任南行不服，又是练习嘴巴与手，又要继续进行下去，待刘扬帆说差不多了，大家站起来准备离开了，任南行还在比划，最后还是方东和陈乐寿过来搀着任南行跟大伙一起离开宴会厅。
刘扬帆笑着拍拍任南行的肩膀说：“你晚上失算了。”
任南行瞪着双眼：“书记，高兴嘛，总得有人喝醉。我这个人就是有献身精神嘛。”
刘扬帆在复旦大学当教授的同学开着车带刘扬帆去复旦大学，看看母校的老师，顺便也了解一下海马港规划的事。
大部分的考察组成员则被企业家们留在悦宾大酒店的三楼KTV唱歌，袁和平和任南行自然是袁明海陪同的重点，外出考察，大家都放得开，袁明海叫来悦宾大酒店的前堂经理，安排了10多位靓丽的小姐前来陪酒，考察团成员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都说上海的小姐比海川市的靓多了，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啊。
任南行和袁和平唱了几首歌，企业家一个又一个轮着敬酒，袁和平渐渐抵挡不住，又想自己年龄大些，闹下去也有损自己的形象，就借口酒醉，向袁明海告辞，郑新海赶紧把袁和平送回房间休息。
任南行宴会上喝的是葡萄酒，KTV里喝的是啤酒，越喝，酒越退得快，跑洗手间的频率也快了，一个小时下来竟然歌一首比一首唱得好，众多企业家越是鼓掌，任南行歌唱得越带劲，最后把麦克风抓在手里再也放不下来，其他成员只能和小姐斗色子和跳舞，说跳舞也是贴得很紧，又怕被任南行看到，只好到灯光比较暗的地方跳。
方东歌也不唱，舞也不跳，静静地呆在角落里。袁明海心想这是刘书记的办公室主任，也理应要尊重尊重，袁和平走后，便集中精力过来陪方东。在吵闹声中，方东问袁明海的都是上海如何开放，如何扶持企业，如何做大产业规模的事，方东问得很到位，只要袁明海有回答一些，方东就接着袁明海的思路阐述开，令袁明海耳目一新，心想自己在上海也见过世面、见过大学者、见过大官，海川市有方东这样人才非常罕见，心想也太委屈了方东，不过自己也深有感触，如果这辈子没有离开海川市到上海发展，现在搞不好还是个在机关混日子的小科长。
任南行还在继续引吭高歌。他的身体可真好，如果都把心思和身体都花在工作上，那能为人民做多少事啊。外界关于他的传闻太多了。当领导的何必那么看重钱物呢？能看淡些也许天地就开阔了，都象毛泽东、周恩来那样的品格，我们民族只要给20年时间，不崛起天理也不容啊，什么西方敌对势力，还不是樯橹灰飞烟灭。方东想着，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又杞人忧天，想多了。
任南行又吼起了《妹妹你大胆往前走》，方东心里急躁起来，简直坐不下去了。一个身材十分火辣的小姐被袁明海带过来请方东跳舞，方东觉得盛情难却，小姐很主动地拉住方东的手，方东只好和她到舞厅转了起来。小姐在方东耳边说，您舞跳得好，人又帅，身子直往方东身上贴。方东明显感到胸前一阵温热，马上移了一下，用劲抓住小姐的手往后推，小姐明白了方东的用意，便和方东拉开了一定距离，心想这位客人真少见，要是客人都象这样，这个钱就赚得有自尊和体面了。
任南行一边唱歌，一边忙不迭地应对每个敬酒的人，一首歌没唱完，七八杯酒又落肚了，这下更放得开了。唱完《妹妹你大胆往前走》，又唱起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但会通俗唱法，又会美声唱法，着实有两手。不过不管任南行歌唱的再好听，方东已下决心要离开KTV了，转过身对袁明海说：“袁会长，我实在顶不住了，去外滩走一走，看看外滩的变化，我不能错过这美好的景色啊！我偷偷走，你千万别声张，拜托你了，兄弟，真的谢谢你。”
袁明海听了方东一番话，便知道他是诚恳实干之人，就回答道：“我理解、我理解，明天再会！”方东拍了拍袁明海肩膀，偷偷走了出去，身心感到得到彻底的解放。约了刘东进和郑新海，三人打的到了外滩。
外滩的夜景，梦幻多姿，尽情抒写着夜上海的美丽、神秘、豪华。三人大发感慨，都说，没有这么一条江，上海便与其他大城市无异了。见江边椅子上一对对男女搂着亲热，又感慨世事变化之快，要在15年前这情形简直是不可思议。国人学习接受新事物很快，现在海川市的南湖公园也是如此，简直成了恋爱中人的天堂了。正倚石栏仰望东方明珠遥想之际，方东收到了李好的短信：方主任，我听说您去了上海，收获一定不小吧！这会儿我相信您在外滩。您不去外滩，那您肯定不是一个文人了，任南行这会儿肯定在唱歌。孙佳和您的故事，太有趣了，我一直在考虑以此为蓝本写它一部小说才好玩呢。
是啊，不到外滩，哪里能说是到了上海？李好这姑娘可爱就可爱在别人想做的和正在做的事，她都猜得到，又是在最恰当的时间挂来电话或发来信息，直是个奇女子哪！方东感慨一番，就给李好回了短信：正在外滩闲逛。不去去外滩，小李今后就不发信息了！
“我尊敬的孙佳女士的丈夫，我这人预测得不错吧？”李好又发了信息。
方东还在想给李好发条信息，看前面的刘东进和郑新海不见了，心想他们是不是走散了，急忙给刘东进挂了电话，刘东进说：“外滩来了好几次，我和新海打的回去了，你酒没有醉，应该知道回家吧！”
方东骂了一声：“你们也太照顾自己了吧？把我这个老同志给扔在这里。”
原来刘东进和郑新海见方东忙着收发短信，以为有什么约会，不敢打扰，便悄悄走了。回悦宾大酒店的路上，郑新海又接到华东政法大学当讲师的同学电话，又和刘东进分了道。刘东进自己一个人回宾馆，心想，还是他们好，都在上海混过，同学也多，自己是海清省师大毕业的，在上海举目无亲啊。不象他们，生活那么丰富。心下对刘扬帆和郑新海不无羡慕。
方东和刘东进几乎同时回到了悦宾大酒店，两人一起到了方东房间，又叫陈乐寿过来，三人一起碰了头，议定明天考察团的活动议程。方东说：“还得给秘书长报告一声。”陈乐寿按了任南行手机，没人接，又连续挂了三次都没有人接，就说：“算了，看来还在唱歌。”方东说：“那只好这样，大家先休息，明早再给秘书长报告。”三个人就这样回到各自房间休息。这时已经是下半夜1时了，方东感到一阵疲惫，赶紧上洗手间冲个澡，刚脱光衣裤，开了水龙头，房间电话突然响起。方东下意识地赶紧去接，电话里传出轻柔娇媚的声音：“先生，要不要上门按摩噢，我们的服务将令你今生难忘！”方东一听没什么好事，挂了电话，这边水龙头冷水冲了下来，方东一激灵，滑了一下，赶紧抓住扶手。
郑新海出差难得放松，反正考察报告要等考察结束后提交，沿路都在打腹稿、收集考察地的资料，当地当天的报纸也收集了一部分，提交考察报告应该不成问题。就和同学在华东政法大学门口的小酒店里吃宵夜直到凌晨2点，喝得半醉不醉，和同学道了别，打了一部的士赶回悦宾大酒店，乘电梯上了七楼。刚从电梯门口出来，只见任南行的房间闪出一个女子，大约20来岁，打扮非常妖冶。郑新海只好停下脚步，靠在墙壁假装酒醉的样子，等这女子进了电梯，这才蹑手蹑脚地轻轻开了门闪身进房间，再轻轻锁上房门。郑新海倒在**，心想真倒霉，好事情没碰到，居然碰到小姐从任南行房间出来。又想自己不是酒喝醉了，看花了眼，或者是幻觉，这想法马上就被自己否定了，因为那女子从身边经过时，一股浓重的香水味真真切切地呛进了他的鼻腔，令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郑新海没看走眼，这女子确实是从任南行房间出来的，当晚任南行唱歌唱到12点，刘得富的堂弟刘得冒因为任南行与刘得富的关系，一个晚上都陪着任南行。刘得富又从海川市打来电话，要求刘得冒安排好任南行的生活。刘得冒也是靠刘得富帮助才在上海滩立了足，自然对刘得富言听计从，看陪任南行的人也差不多走光了，便凑上前去对着任南行的耳朵说：“秘书长，我们一起到外面兜兜风，再回来。”任南行酒意全无，说：“都听你安排。”两人便下了楼，刘得冒开了自己的宝马，和任南行一起到了好得来酒店。刘得冒径直引着任南行往包厢里走，里面位子已坐了两位花枝招展的姑娘。刘得冒介绍说，这两人都是朋友，两位姑娘站起来各自在任南行和刘得冒身边坐下，刘得冒点了菜，服务生上了炮酒，四人又喝到凌晨一点半。刘得冒看任南行有些醉意，对身边的姑娘又是揉又是抱，知道差不多了，便说：“任总，您先走。”又朝那姑娘瞟了一眼，递了一个眼色。那姑娘拉起任南行，任南行半推半就两下，就和姑娘下了楼，打了一部的士去了悦宾大酒店。
第二天，考察团在袁明海的引导下到海川籍企业家在上海开的公司转，最后到了石板材市场，占地200亩，是袁明海的地盘。刘扬帆安排在袁明海的市场会议室开了座谈会，在外企业家代表20多人参加了会议。
刘扬帆带队北上考察后，卢和也从市纪委的办公室坐到在市委的办公室上班，刘扬帆指示卢和看家，有重要的事报告刘扬帆。这几天卢和在家倒也没什么事，大家知道主要领导出去考察，没有急事也不到市委，到了市委也办不了事。这天上午，值班室里又响起了悲悲戚戚的妇女哭声。带班的林坤，急匆匆地跑到三楼卢和的办公室，卢和对林坤不大认识，问林坤何事，林坤报告说那妇女的丈夫被人打成重伤致死之后，凶手一直在逃，公安案子没有破。
卢和思考了片刻，说道：“叫她上来吧！”
林坤又一路跑到值班室带着一个妇女上了卢和办公室。卢和看了一眼那妇女，大约40来岁，神情憔悴，满面愁容，便叫那女人坐到沙发上，叫林坤倒了杯茶给那妇女。那妇女向卢和递了报告后，又哭哭啼啼起来。卢和看了报告，知道妇女叫林翠华，因养殖的鱼被天洞银矿污水大面积毒死，丈夫带一拨人到工地理论，却被打成重伤医治无效死亡。
卢和感到这天洞银矿，陆陆续续都有告状信，这里面肯定有人包着藏着什么，便对林翠容说：“这个案件嫌疑人我们一定要求公安部门想方设法尽快破案。你放心，我这就把你的报告批给市公安局长，责成市公安局督办这个案件。”说着，便在报告上作了批示，又把报告递给林坤，叫林坤转给市公安局。林坤又劝了一番林翠华，林翠华又看了看报告上卢和的批示，便起身道了谢，和林坤一起下了楼。
卢和叹了一口气，这一家子六口人今后日子怎么过？便又抓起电话给翁怀同挂了手机，指示翁怀同要求乡政府给予关照。
刘扬帆在座谈会上，听取了各位企业家的发言。企业家发言大概讲三点：一是上海发展的宽松政策；二是上海的理念；三是对家乡发展的一些建议。大家讲的都很客气，特别是对家乡发展的建议，大家都谈得很慎重，生怕刘扬帆听了不高兴。
刘扬帆要求方东认真整理后，吸收到考察报告里，又总结了几点这次考察上海的感受后，带着一拨人回到悦宾大酒店。吃罢午饭，一拨人登机飞往海清省省会。
飞机上，任南行和刘扬帆坐在一起，任南行建议刘扬帆，考察的总结会议放在省城开，以便回家。刘扬帆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回海川吧，这一路看来，人家的发展势头太迅猛，在省城里坐不住，还是回去总结吧！”
回到海川市后，当晚方东就召集刘东进、郑新海讨论起草考察报告。刘东进谈了一路上的考察感受，把各地不同发展特点作了一个概括，方东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东进这次考察没有白去，各地主要重要的经验都讲到了，这些发展经验，我们各县（市、区）都可以从中吸收一、两点。能把这一、二点放大、做好就不错了。”
方东又朝郑新海看看，郑新海也谈了一路上的感想，对海川市最有启迪意义的几条对策建议，方东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新海同志现在大有长进啊，概括能力很强，动了脑筋。”接着也谈了一路上的感想和建议。郑新海快速地记着，心想，方东毕竟当过县长，一条一条意见都是具体实在，可操作性强，自己缺的就是这一块。方东谈完后对郑新海说：“你自己起草没问题吧？”
郑新海拍了一下胸脯：“按照您讲的，我整理充实一下就可以了，搞不出来，我这个综合科长还如何当？”
正说着，刘东进手机响了起来，老婆催他回家了。
方东和郑新海相对一笑。刘东进也哈哈笑了起来，走出了方东办公室。
郑新海看着刘东进离开，就坐到方东对面，小声说道：“主任啊，你知道我昨天晚上看到什么了吗？昨天晚上，我去华东政法大学看望同学，回来时都两点多了，看见任南行房间里出来一位年轻姑娘，这任南行肯定是吃鸡了。”
方东呆了一下，喝了口茶，说道：“新海啊，你怎么都会碰到这种好事，也许是亲戚什么的也未必，还是不说为好，不要再对任何人讲了。”
郑新海说：“当然，我只对你一人讲，连老婆我也不会说。”
方东回到家，一看手机才10点，一下子也睡不了，似乎还有什么事没做完。拿起手机，才记起好几天都没有给孙佳写信息了，想了一会，给孙佳写了首诗：
从上海回来
只沾了黄浦江一滴水
抖落在南湖
海川有了外滩
从北京回来
只沾了一颗尘埃
那是长城城墙的土啊
抖落在海川
海川又成长起一片文人树
从你心里回来
便离不开你
在那白玉兰花盛开的时候
思念不会从你身上丢下一片落叶
青翠的白玉兰啊
有青翠的相思
一会儿，孙佳也回了一条短信：
你沾了上海滩的水啊
可别沾了上海姑娘的口红
你沾了上海姑娘的口红啊
可别上了上海姑娘的心
长城边上的土啊
是你离不开的根
你的心上人哟
看不到你会流泪
方东看罢孙佳的诗，象写民谣一样，不知她现在进修的是什么课，诗的风格全变了样，反正是应景诗罢，哪会认真思考，顾得上水平？
任南行一回到海川市，就和阿书、刘得富在憩园茶行喝起了茶，一直到12点才各自回家。任南行给郑见发了一条短信。
郑见回信息：过几天再见面吧。
几乎同时，收到了缪昭丽的短信，任南行想都没想，便把郑见回的信息转发给缪昭丽：过几天再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