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千药不如尝过百药,安宁妹妹她曾经喝过这种药,平日里身子娇弱,喝下的药更是比寻常人多得多,所以她对这细微气味的差别,敏感许多。”

顾玄祁说这番话时虽然语气是四平八稳的,可若仔细去分辨他的神情,就能发现隐含些许骄傲之色。

安宁无奈道:“也没那么夸张,只是凑巧,我对这药的记忆很深刻,所以……但当时也只是感觉,并不确定。”

林夫人激动地问:“那……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你们两人谁知道?”

顾珩冷冷道:“多了一味,六神散。”

一旁的郎中一听,大惊失色:“这东西……颜色发黑,有淡淡的酸气,但不细细去闻也闻不到……更何况它掺入了本就发黑发苦的药中,将它的气味完美掩盖住了,所以好些天了也没人发现。”

众人瞬间惊骇不已,榻上躺着的老夫人咳了好几声,却说不出话来。

安宁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昨晚她回去之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接下来该顾玄祁讲了。

“昨夜,我派人将跛脚男人带回去关起来,随后派人去了府外,抓到了逃脱不及的李郎中,审了两人一晚上。”

他言简意赅地将昨晚复杂的情形概括了,安宁听着,却能在这三两句简单的话语中品出些许的不容易与惊险。

随后,几个下人上前,将跛脚男人和李郎中带了上来。

顾玄祁微微凑近了安宁,轻声说:“不想看就偏头。”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一点温柔,可钻入安宁的耳朵里,又像一片轻柔的羽毛,痒得很。

她仓皇地低敛了眉眼,没有抬头看。

跛脚男人的双手被砍断,只是切口并不整齐,看起来倒像是被人用不算锋利的斧头剁下去的一样。

还不止砍了一下。

李郎中情况稍好些,不过也算不上好了。

他浑身上下几乎要被鲜血遮盖起来,身上的衣袍破破烂烂,有许多道被鞭子撕裂开的破口。

孟母看着两人的惨状,双膝一软,险些没有站稳。

孟明歌还站在顾珩身边,她更是惊惧不已。

孟父立马拉住了孟母,宽声道:“原来如此,是药有问题,不过玄祁他下手如此狠辣,逼出来的说辞也未必准确吧。”

顾玄祁道:“两人说辞一致,是你们指使了李郎中,偷偷多加了一味药材,随后因险些被安宁妹妹发现,所以想趁着月黑风高之时,杀人灭口。”

孟父缓缓摇头:“绝不可能是我们,我们明歌一心仰慕着你,将来咱们既然要结为亲家,又怎会对老夫人下手?”

顾玄祁眯了眯眼,隐隐带了些肃杀之意。

“这里是侯府,你们想藏匿的东西,迟早会翻出来。”

呵……原来是趁着这段时间,派人去搜房了。

孟父看着眼前的晚辈,头一次心生忌惮。

原先只以为顾玄祁是单凭几分青年傲气,再加上父亲的协助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没想到是他小觑了人家。

孟父笑了笑,说:“好,你们的地盘,你说了算。不过要是什么都搜不到,这脏水可就不能随便泼在我们头上了。”

话音刚落,星宿从门外跑进来,表情凝重:“爷,什么都没搜到。”

毫不意外的结果。

顾玄祁面不改色,无视孟父那挑衅般的眼神,沉思了片刻。

安宁疑惑地皱起了眉,看了看眼前的孟父孟母。

说不定,他们一直在赌。

将最危险的东西带在身上,顾家不会不顾待客之道,在还未确定真相的情况下,贸然搜他们的身。

想到这里,安宁正打算走上前去告诉顾玄祁,没想到紧接着,她就听到顾玄祁沉声说:

“搜身。”

安宁眨了眨眼,没想到,她在这一刻的想法与顾玄祁一致了。

孟母大惊失色,忍不住大声呵斥:“我们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如此不尊敬长辈,敢对我们搜身!更何况,这件事本就不是我们做的,惹了我们孟家,你有想过后果吗?”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林夫人已经搞清楚了状况,闻言突然笑道:“你若是没问题,让下人搜一搜身又何妨?孟夫人,你现在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市井泼妇啊……”

孟母瞪了她一眼,看着瞬间涌上来的下人,高声道:“亏得咱们两家还有多年的情谊在!今日之后,我看咱们也可以彻底断了联系了!”

林夫人丝毫不惧,她要是没问题,那个男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想杀了安宁!

下人瞬间将她制住,动作麻利地摸索了全身上下。

他们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孟父那边也同样,一无所获。

孟明歌脸色发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几人朝她走了过去。

孟明歌见状,眼角瞬间滑落一滴泪水,悲痛地大喊:“玄祁哥哥,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我是你的明歌啊!”

顾玄祁不为所动,看着几人抓住了她,随后摸到了腰间的一袋药末。

下人将药末举起来,众人都看见了。

林夫人见状,直接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对着孟明歌那布满泪痕的小脸猛地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孟明歌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一时间,羞愤、难堪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孟母听到这声音,看到自己女儿被打了,怒道:“林惊云,你还说我是市井泼妇,你竟然动手打我的明歌!”

林夫人冷笑一声,转过身毫不犹豫地也给了孟母一巴掌!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咬牙切齿道:“我们多信任你们啊,多信任明歌那个丫头,你们竟然还妄想与我们结为亲家,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眼瞅着一向温婉亲人的叔母变成了这副模样,孟明歌被娇纵惯了,哭道:“叔母,你怎么打我呢……”

林夫人双眸仿佛带着火光,大声呵斥道:“从前是我瞎了眼,竟还一心逼迫着玄祁娶你为妻,你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心如蛇蝎的女人,还妄想嫁入我们侯府,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这种卑劣不堪的人,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你进门的!”

此时的林夫人情绪异常激动,她倒不是因为格外心疼老夫人的身子,而是在气他们一家人把自己当作傻子一样。

亏得她这些时日对孟明歌格外的好,几乎是当作亲女儿一般去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