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眼皮一跳,心道总不能这侯府里还有一条隐蔽的地道吧。

顾玄祁打量了一番安宁的衣着,叮嘱道:“披上件更厚实的披风,跟我出去看看。”

说罢,门外的寒风忽然呼啸而过。

顾玄祁听见风声,无奈叹气。

就凭安宁这娇弱的身板,这种时候出去,只怕要被吹跑了。

他临时又变卦,说:“算了,白日再看吧。”

安宁当即道:“不,就现在,白日的话反倒会引起旁人注意。”

顾玄祁:……

莫名其妙的,他好像只能在晚上和安宁见面了。

外面的风异常寒冷,毫不留情地将人的衣物穿破。

顾玄祁刚带着安宁走出来,旋即就后悔了。

安宁紧紧抿着嘴巴,只觉得一开口就会被灌进去一肚子的寒风。

顾玄祁转头,就看到安宁低着脑袋,宽大的兜帽压根戴不住,她只能伸出两只手紧紧抓住兜帽的边沿。

他直接走了过去,离安宁近了些,站在她前面,稍微挡住了一点风。

安宁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此时却是难得的兴奋。

她好久没有吹过这么大的风了。

之前但凡起了一点小风,她就会被丫鬟们赶回房里待着。

安宁看着胆小,实则格外喜欢雷雨天气,以及狂风暴雪等等极端的天气。

这种天气格外刺激,也很疯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她笑了,跟着顾玄祁出了院门,随后就听到顾玄祁说:“府内种植了许多竹子,它四季常青,因此便于隐匿许多东西,包括道路。”

他没有刻意加大音量,清洌的声音顺着风向传入安宁的耳朵里,格外清晰。

“其实整个侯府有许多条不易被察觉的小路,往往都是通向库房一类的地方,主要是防止府里出现几个心思不正的人,会沿着路到处乱走乱看。”

安宁认真听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方才出门时,惜月那想阻拦又不敢阻拦的担忧模样。

天色这么黑,连月亮都被遮住了。

可是安宁一点都不害怕。

或许是因为,顾玄祁就站在她的面前。

两人绕了两个弯,随后,一片不算茂密的竹林出现在两人面前。

顾玄祁直接伸手一拨,道:“过来。”

他没有松手,一直到安宁走过来了才放开。

这条路很黑,为了隐蔽,自然是没有灯笼的。

顾玄祁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中间会路过两个分叉口,不必理会,一直直着走就能到我的书房后方。”

黑暗中,安宁看不清顾玄祁的脸,只能听他的声音辨别大致方向。

她下意识地凑前一步,干巴巴道:“我知道了,咱们回去吧。”

顾玄祁挑眉:“怕黑?”

安宁诚实点头,说:“这条路有点吓人。”

他立马道:“明日我派人给你送一盏灯。”

说罢,顾玄祁也怕她待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会着凉,两人立马原路返回。

一路走到安宁的院子门口,她踏上两层台阶,再迈一步就能跨过门槛了。

安宁定定地立在那里,看向顾玄祁。

顾玄祁没有站在台阶上,也看向安宁。

两人勉强视线齐平了。

风刮来的方向摇摆不定,两人的发丝都被吹得扬起,飘在空中,触碰在一起。

黑夜隐藏了顾玄祁眼眸中的柔情蜜意,他温声道:“快进去,夜里盖好被子。”

安宁抿唇,问:“大哥平日里对昱儿也会这么说?”

顾玄祁一顿,道:“自然。”

安宁冲着他挥手,“大哥再见。”

顾玄祁站在原地,看着安宁走进房内,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院子,星宿就从一旁的角落里钻出来,谄媚道:“世子爷真会拿捏人心,轻而易举就将安宁小姐骗……说服了。”

顾玄祁难得没与他计较,自顾自地说:“天冷了,吩咐下去,再给安宁做两件厚实的小褂,还是以前那样,说是我母亲送的。”

……

第二日一早,安宁抱着米糕醒了过来,回想起昨晚那阵狂风拍打在身上的感觉,她的唇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

“小姐大清早的就这么高兴,一会儿得去见过林夫人。”

安宁意识到自己在傻笑,忙拍了拍脸,穿好衣裳过去。

正堂内,原本应当是林夫人坐在那里,此时却变成了顾珩。

当顾珩用他那锐利威严的双眼看向安宁时,安宁莫名有些心虚。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生性多疑的性子,很难不让他怀疑安宁。

那一日,他派去跟踪顾玄祁的人,果不其然没了。

他看着安宁乖巧行礼,并未让她坐下,沉声问:“你每日用早膳时,都是和谁一起的?”

安宁乖巧答道:“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姨母以及昱儿坐在一桌。”

“那……玄祁呢?”

安宁面不改色道:“大哥素日里公务缠身,清晨甚少见他,若是见到了,自然是一起用早膳的。”

顾珩淡淡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之前,有没有读过女训?”

安宁一愣,摇头:“只读过一点女诫,觉得无趣,便放下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从表情看来,有些不满。

“你现在读女诫尚早,女训倒是可以好好读一读。”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吧,只用眼睛看上一遍自然是不够的,要想往心里去,应当读与写并行,你今日回去后,我会差人把书送给你,然后你边读边抄写,七日内抄完一遍交给我。”

说罢,他生怕安宁觉得委屈,解释道:“姨夫这可不是在罚你,只是希望你多读一些书,多明白一些道理,更何况给了你七日的时间,只是抄上一遍而已,并不算难。”

好端端的,顾珩让她抄写女训,无非就是要对她进行教导、规训、制约,让她遵守道德,约束自我罢了。

安宁打从心底里排斥这种东西,就算把书给她送去了,她也不会读的。

照着字一个个地抄自然简单。

她打算糊弄过去,只是想了想,仍觉得不服,轻声道:“宁儿知晓,只是宁儿素日里并未做出什么违背妇德的事情,更何况对女子进行思想上的规训,本身就是遵循了男人定下的规矩,这样的书既不是真心教导女人,读来自然是索然无味,难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