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枝接到爸爸的电话很高兴,“爸爸,我正要给你电话呢,你现在方便说话吗?”范竟千说,“方便啊,爸爸在散步。”范一枝说,“现在我英语学起来有点吃力。”范竟千说,“哪要不要请个家教?”范一枝说,“不用,我看别的同学都买IPAD来学英语,挺方便的。”范竟千说,“你也想要买一台?”范一枝说,“我跟妈说了,她说太贵了,其实也就四千来块钱。”范竟千说,“爸爸明天就去帮你买一台。”范一枝笑出声来,“谢谢爸爸,你买了赶紧给我送到学校来,我好想见你呵,每次你来探我,别的同学都说,我有一个很帅很帅的男朋友呢。”范竟千呵呵呵笑起来,把电话挂了,他还带着这笑走了好几圈,他想能为这乐半天,说明真是老了。

有一次**过后,黄百合说,“范啊,我想为你生一个孩子,不论男女,如果长得像你更好。”范竟千眼睛闪闪亮,“好啊,等把他养大,我俩估计背都驼了。”黄百合说,“去你的,我有这么老嘛?”范竟千说,“不老,不老,前一阵报纸上还说有个七十多岁老妇还怀孕呢,你啊,不生个三胞胎都说不过去。”黄百合说,“别耍嘴皮子了,我当真生一个?”范竟千说,“生一个。”黄百合说,“明天我上医院咨询咨询,听说像我这种情况,做手术还是有希望的。”范竟千说,“还要做手术啊?这就犯不上了,身体为重,这年纪了,再说,人家霍金都预言这地球最多还有两百年的寿命,要孩子其实是让子孙后代遭罪啊。”黄百合说,“如果没有孩子,你说我们老了一个盯着一个瞧,多闷啊,哦,不对,你是不会闷的,你还有一个女儿。”范竟千说,“放心,范一枝那孩子不错,我会让她孝敬你的。”黄百合说,“这事我可不敢指望。”

黄百合没找人打麻将,也没回公司上网。她找了一家小饭馆,要了一间小包厢。这家小饭馆她经常路过,今天总算是找到个机会过来尝尝了。店门口每天摆着一排炭火炉子,每只炭火炉子上面架着一只嘟嘟喷白气的砂锅,这一带空气因此弥漫着好闻的胡椒猪肚鸡煲的味道。这是黄百合曾经很熟悉的味道,她的前夫很会做这道菜,那是他家乡的特色菜。她前夫说她大夏天的手脚摸上去也是冰凉的,吃胡椒好,经常给她炖胡椒猪肚煲。吃了好些年,她的手脚确实暖和过来了。

黄百合说要一间小包厢时服务员提醒她,包厢最低消费者280元,说第一遍的时候她装作听不见,懒得搭理。服务员又拿着菜单走到她的跟前,强调了一遍。她打开皮包,从钱夹子里取出三张百元的票子递过去说,“钱你先拿去,上你们的招牌菜猪肚鸡煲,再来一个上汤枸杞叶。”服务员木然地说,“你点的东西还不到最低消费。”黄百合脾气好的出奇,“剩下的钱白给你们行不?”服务员连声道对不起退了出去。

不多时,服务员把砂煲端上来了。这家饭馆的生意看上去很好,猪肚鸡煲的味道却没有想像中的好。汤上漂着一层黄油,鸡肉用的是饲料养的阉鸡,肥、皮厚肉粗。猪肚明显是事先炖烂,再拿来混到汤里的,肉淡无味。黄百合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那记忆中的味道只有留在记忆中了,就像那个无论多晚都等她回家的男人也只有留在记忆中了。黄百合本来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后来出来自己开小公司,公司业务越做越大,变成了大公司。前夫是一名中学老师,教地理,课不重,理所当然的每天回家操持家务。她流过两个孩子,那时是因为公司在所谓的拓展期,顾不上,丈夫有意见还是顺着她了,等后来正而八经决定要时,她妇科却出了问题,一直没要上。她为了生意,经常出差或应酬,喝醉多晚回来他都会等着,给她兑上一杯蜂蜜水,坐在一旁看她喝,却少不了要数落她,说她以后喝出胃穿孔喝出肝硬化哭都来不及,也说喝得多了难免得意忘形,忘记自己是女的了,旁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吃亏是自找的,还说女人心不要太大,够吃就行了,外面的世界还是男人的,女人要顾家的。她最听不得这种话,她会冲他喊,“如果你出去捞世界,我就在家里做贤妻良母了,你有本事出得去吗?”男人也冲她喊说,“多少人的日子不都这么过的?非要锦衣玉食,非要别墅轿车?老子骑单车上班心安理得。”后来是他提出的离婚,他说,他想要一个像样的家,一个有人气的家,有老婆有孩子。以她的心气,不可能做半点挽救,当即签字同意。那时候她还差一点骂出声来,你这样的窝囊废,我嫁给你算你前世修来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性子真够烈的,如今她的脾气好像是好了,莫名其妙地就好了。她和范竟千很少吵架,至多拌两句嘴,两句嘴都还嫌多。也有可能是范竟千的脾气好,功劳不在她身上。如今她还是经常出去应酬,范竟千也经常在外面应酬,他从来不问她是和谁出去吃饭,应的是什么酬,更不会埋怨他。有一次她问他,“我在外边应酬你怎么一点也不过问呢?”他说,“我相信你啊。”她觉得他不是相信她,而是觉得即便有什么他也是不在乎的。他会在乎她和别的男人有暧昧?不会。他更在乎自己的衣服是不是跟得上风尚,电脑手机是不是跟得上潮流,了解哪一家饭馆的菜好吃,哪里的KTV最高档小姐最漂亮。她甚至想她即便在外边过夜不归,他也是不管的,他甚至可以先为她找借口——我以为你是在跟朋友打麻将呢。

如果她不要这个男人,她又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吗?她见识过太多的男人了,不论是在离婚之前还是在离婚之后,她也曾动过心,也投入过,却没有进入过,有时是别人不配合她,有时是她骗不了自己。有的在乎她的钱,以她的眼光,一眼就可以识破。有些倒是不在乎她的钱,那人的档次又入不了她的眼。那些万般皆好的,又轮不到她来选别人了,一昧的奉承她做不到。范竟千有范竟千的优点,除了外貌,品行算是端正,和她好以后,从来没有出去勾三搭四的,即便有工作的便利。他在这方面好像还挺清高,这年头男人在这方向上立得住该是多么了不得的大事了啊,是可以作为时代楷模的。还有,他不乱花她的钱,没有任何算计她的举动,在这方面他有自己的原则,黄百合给他的他要,不给的他没张过一回口。这样的男人真不能说是差的了。

前一阵子偶然听说,前夫得了一女,黄百合心里酸酸的,那原来是她的男人,现在是别人丈夫和父亲了,人家一家过得热热闹闹的呢。

一锅猪肚鸡煲黄百合只喝了两小碗,看着浪费,她让服务员打了包。回到家的时候范竟千在看电视。他们没事一样,他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打开来看,兴冲冲到厨房拿碗盛了一碗鸡汤,边喝边说晚上吃的是面条,三两下就饿了。她说她倒是想吃一碗清水面。他马上放下碗说,“这太容易了,我马上给你去煮。”

黄百合进卧室换衣服,先闻到花香再看到床头柜上的花,她的心情明朗了许多。洗了澡出来,范竟千已经把煮好的面放在茶几上。她吃着面,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放的是一个相亲类节目,这类节目现在遍地开花,遥控器这么搜过去少说也能撞上三四个台在上演。这期节目已经进行过半,一位长相颇为儒雅的男士表现极佳,战斗到最后场上有四位女士为他留灯,意思就是相中他了。这个节目他们看过不少期,像这样最后能让好几位女士同时留灯的男士属少见,大部分男士一盏灯都留不住,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这位男士魅力相当超群。从他的叙述中得知他是一位在大学里做管理工作的。最后阶段是男士要在几位为他留灯的女士中挑选出一位,这时候他开始挑人提问。四位女士当中有一位是空姐,长相甜美,有一位是设计师,气质娴静。范竟千说,“我看他会挑空姐或者这位设计师。”黄百合说,“他才不会挑空姐呢。”范竟千说,“为什么呢?”黄百合说,“他在大学里搞管理工作的,不会找这种太招摇职业的做老婆。”范竟千说,“有点道理。”在他们议论的时候,电视上一位参加相亲节目的美女突然晕倒在地,现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主持人,这是个突发事件。说是迟那是快,那位大学管理男士快速奔过去扶起姑娘,男士先是掐人中,然后给姑娘做人工呼吸。主持人回过神来,在旁边解释了几句,说这些参加节目的姑娘都挺辛苦的,很多是从外地坐飞机过来马上直接录节目。过了一会儿,后台工作人员上来把姑娘抬走了。节目继续,主持人让男士继续提问,在四位女孩中选择一位。男士好像是在发愣,愣了好几秒才拿起话筒说“对不起,下面的节目我不能继续下去了,我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在这里继续相亲,我只想到医院去看看刚才那位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完话这位男士对众位女士及观众弯腰鞠躬,走进后台。伶牙俐齿的主持人上前来评论,说这位男士很有绅士风度,可能因为做的是学生管理工作,有强烈的责任感和爱心,希望他有机会再到这个舞台上来。”

范竟千和黄百合都被节目中这突来的插曲带动着,好一阵才回过神。黄百合闪在脑海里的第一念头是,这男的有点装,四位美女当前,他真有心思惦记一个陌生人,连继续节目的心情都没有,太过了吧?要不是因为嘴里有面条没及时咽下去,她就要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范竟千比她快了咽一口面的辰光,他有力地从鼻子里“哧”了一声说,“看看,现在这些人多虚伪,说得真好听,那姑娘晕倒他就没心情相亲了?他为这节目不知道准备多久了呢,算他运气好,终于逮到这么个好机会炒作自己了,这下看了这期节目的全中国适婚妇女都会给他写求爱信了,没准明天就有报纸采访他了,一夜成名啊。”黄百合斜了范竟千一眼说,“你怎么这么刻薄啊,好好一个人到你嘴里都要染一层墨。”范竟千说,“我说的是现实,你想想,你会对一个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的陌生人这么关心上火吗,不可能吧?我倒是有点佩服这家伙的现场应变能力这么强,把虚情假意弄得官冕堂皇的。”这话刺激到黄百合了,她联想到几小时前和范竟千的不愉快,他不也认为她假吗?她说,“范竟千,不要因为你做不到的事,就说别人假,说别人做秀,我看是你自己这颗心啊硬成石头了。”她指了指他的心口。范竟千也突然想到几小时前的不愉快,他懊恼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犯同样的一个错误呢?他闭紧自己的嘴巴,连牙齿也像拉链一样咬紧了。

黄百合早上起来觉得胃隐隐作痛,怀疑是昨晚上汤里的胡椒搁多了。范竟千给她找出一盒胃药,灶上煮一小锅白粥上班去了。吃完药她好像疼痛弱了些,隔了会儿,她喝了一小碗白粥,这白粥下肚,却像将那痛根勾起来,胃像开拖拉机一样突突跳动,她奔走不急,在床前吐了一滩。她的身体向来好,弄到吐的份上已经是大事了,她没有给范竟千打电话,强忍着痛穿好衣服,拿上皮包,下楼打的直奔医院看急诊。

做了B超之后医生确诊是阑尾炎,建议马上做手术。黄百合也没什么意见,同意了。她给公司打电话交待了一下工作,再打电话给范竟千说,“我住院了,阑尾炎,很快就要安排手术,要家属签字,你过来签个字吧,顺便回家帮我带点换洗衣服。”黄百合到住院部住下,马上联系请了一个特别护工,一天一百元。本来护长说像她这种情况的不用请特别护工,可她坚持要请。

范竟千赶到医院,签完字,黄百合很快被推进手术室。

范竟千等在手术室外边的时候脑袋一直有点发木,他还反应不过来昨天还生龙活虎的黄百合怎么突然躺在手术**去了呢?阑尾炎手术,是要把一节坏掉的肠子割掉,肠子在肚子里边,肚子上会被划开一道口子,肠子拉出来,会出血,会不会出现意外呢?范竟千的心脏扑扑跳了几下,喉咙发痒,他用力把这个怪念头压下去,脑袋转向手术室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那外边的凤凰树花开得灿烂如火。凤凰树在春天的时候最爱生一种挂丝的白虫了,经常将整棵树吃得光秃秃的,打什么药都不太管用,所以原先这个城市生长的大部分凤凰树都被砍掉了,难道这几棵不生虫吗?

从手术室被推出来黄百合是清醒的,范竟千看她的脸比原先白了些,也肿胀了些,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到病房里和范竟千说了几句话黄百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晚饭时间,她还不能进食,吊着瓶。黄百合说,“我的伤口开始痛了,你知道这痛像什么吗?像被茅草割到手,又辣又痛。”范竟千说,“第一天是最疼的,等熬过今晚,明天就好多了。”说话间范竟千抬手看了一下表。黄百合说,“你晚上有事?”范竟千说,“今晚上我们老总请上级领导吃饭,前个星期就定下来了。”黄百合说,“那你还不去安排?”范竟千说,“我已经交待别人安排了,今晚我在这里陪床。”黄百合说,“你去吧,我已经请了特别护工,一天一百块呢,我又不是什么重症,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我看你晚上在这里肯定睡不好。”范竟千说,“你刚做完手术,我不陪怎么行?陪你说说话能当止痛药呢。”黄百合说,“你可不能说笑话,一笑啊,那伤口保不准撑裂了。”

护工进来帮黄百合倒小便,黄百合现在用的是导尿管,当着范竟千的面,她有些不自在,自嘲地说,“就这么个小病痛,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麻烦。”范竟千没注意听黄百合的话,他无意识地又抬手看了看表。黄百合不高兴了,这不高兴憋在心里,她的嘴上无比地通情达理,“你还是去参加你们单位的饭局吧,我睡得早,你呆在这也没事干。”范竟千认真研究了一下黄百合的表情,那表情确实是真心真意的。他说,“这时间晚饭也赶不上了,我再陪陪你,参加他们饭后的娱乐活动就行了,说实话,我不在,老总肯定会有些高兴。”黄百合说,“那是,没你领导估计上厕所都得走错门。”范竟千说,“你是讽刺我吗?”黄百合说,“我是夸你。”

黄百合把电视打开了,俩人看电视,这期间黄百合请让特护去给范竟千打份快餐。范竟千说,“我不饿,我一点不饿。”黄百合想这肚子怎么会不饿的,它等待的是一场盛宴而已。

八点一过,黄百合把电视关了说,“我要休息了,你走吧。”范竟千说,“你真不要我陪吗?我还想体验一下陪床的感觉呢。”黄百合说,“别废话了,走吧。”范竟千说,“行,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范竟千把特护叫到门口,他把他的手机号留给她说,“如果黄姐晚上喊痛你就给我电话,你不要睡得太死了。”特护说,“你放心了,我是老护工了。”

走出医院的大门,空气中一股热浪扑过来,范竟千的背上马上出汗了,感觉那汗沿着他背流下来。他上车看见MP5才想起忘了给黄百合带上去了,早上听说黄百合要住院动手术,他特地拷了一些歌,准备让黄百合听着解闷的。眼下她人睡了,要送也等明天了。他开车先赶到让副主任预订的KTV厅。他让侍者打开包厢,试了试音响,领导特地交待过今晚上的客人爱亮嗓子,这音响可不能出问题。好在是来先试了,音响虽然没有问题,这歌唱出来回响很不对劲,嗡嗡的震得耳朵痛。范竟千和音响师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这包厢的构造问题,包厢前部顶上垂下一块装饰性的大透明水晶玻璃,这屏障把声音捂着了。发现问题马上换厢,换一间构造不同的果然没这问题了。范竟千有点小得意,心想他确实是不可替代的,让副主任出马订个包厢马上出现问题,达不到最高的服务水准。老总不止一次表扬过他,说他心细,交到他手里的事情不会有差错。老总也说了,过一阵子就讨论他提拔的问题了。

验完包厢范竟千马上又赶到晚饭现场,作为单位的办公室主任,他的重要任务就是陪客。晚饭已经是尾声,他的到来,再掀起一轮小**,照例是向在座的每一位自虐型自罚敬酒。晚饭圆满结束带上客人直奔KTV厅。

在KTV厅里范竟千忙着点歌,点酒,点吃的,拼命地鼓掌,热情地敬酒。这和黄百合想像中的没什么两样。黄百合没有睡着,尽管八点钟她就熄了灯,闭上了眼睛,但她的脑子是无比活跃的。她在想象着范竟千当前的行动。她躺在病**,伤口辣辣的痛,这痛还是有对比的,她在这边痛苦,他在那一头快乐地喝酒唱歌。说心里话,她一早请了护工,心里竟然是有些不好意思麻烦范竟千,即使在一张**睡了一年多,她竟然觉得她和他好像还没有到那份上,让他为她喂饭倒屎倒尿的那份上。所以她让他出去应酬也不完全是作假,但心里当然是希望他能留下来。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那怕她只是割痔疮他也应该陪着,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入眠。她和他之间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说的是那些生老病死的大事,如果没有什么经历,她用什么来判断这是一个她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呢?就像在和平年代,如何判定一个士兵是孬种还是勇士?范竟千一贯的表现太沉着平静了,像一面湖水,太安静,所以她都无法判断那深度。她好像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份量不是太重呢,她呢,竟然也不强求了,她还客气地说让他出去应酬,花天酒地,换作是前夫,她早闹得鸡飞狗跳的了。是不是年纪大了,对男人的要求就降低了?

睡在她床侧的护工发着节奏分明的鼾声,她比她幸福,有钱挣,还睡得死沉。

黄百合没来由又想到昨晚相亲节目上那位大学管理者,在她看来,范竟千说的没错,哪有那样的人呢?她真的不愿意这样想,因为这样想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的心肠也是不柔软的了。

范竟千一晚上肚子里没收获一粒米,全是酒水。把客人送走,他奔到卫生间里痛痛快快地吐了一场。等他吐出来,所有人都走了。他慢慢地摸下楼,不敢开自己的车了,在咨客的帮助下上了一辆的士。他总算是摸回自家的门,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脱了鞋,然后扑到沙发上。黄百合定下的规矩,如果谁喝醉了,就不能睡到**去。因为喝醉了,不可能洗澡换衣服,口鼻更是臭气冲天的,睡沙发算是高待遇了。他一个月得有好几个晚上睡沙发。

房子里静悄悄的。他转动脖子,眼睛看进卧室里去,床头柜上摆放的花似乎还很精神。那张双人大床很凌乱,被子有一半拖到地上,早上黄百合匆匆上医院没有收拾。窗帘子像蝴蝶的翅膀,扑扑扑鼓动着。如果他晚上回家,想知道黄百合睡没有,抬头看看这扇窗子就知道了,黄百合每晚睡觉之前一定要把窗户关上,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范竟千将一只靠垫抱在怀里,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