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四进来送水的时候,正好听到,当下就翻了脸。

指着宋星辰就控诉道,“这都要怪你,若不是你说马齿苋能吃,我们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的。”

这就是典型的过河拆桥。

“白眼狼我算是今日见着活的了。”宋星辰可不惯着,质问他,“你们饿死了,孩子还能保得住?”

田四被怼得哑口无言,但心痛孩子差点没了,仍然觉得是宋星辰害得他们。

“是我告诉你们孕妇能吃马齿苋的吗?你们自己乱吃了出了事,就想赖在我头上?”

不管是教王桂花挖野菜还是她卖野菜,都会和人说清禁忌事项,郑巧鹅他们不懂乱吃,关她甚事。

田四说不出话,郑巧鹅掩面哭泣,喊了声,“田四,这事不能赖星辰,是我们自己倒霉。我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若是知道,我还上什么山,就应该去投奔亲戚啊。”

沈彻听到吵闹声,跑进来,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立刻黑了脸。

“你们这夫妻真是狼心狗肺,走走走,赶紧滚出我家,爱死到哪去,死哪去。”

田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闯祸了,自家婆娘走都走不了,他还能带去哪。

好不容易孩子保住了,却还将人得罪了。

悔不当初。

又要给宋星辰下跪,却被沈彻一把拉住,“受不起,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人,离我们远点就行。”

赵兰芝也生气,她们家唯一的一罐红糖水和两个鸡蛋都拿来给郑巧鹅吃了,还被人倒打一耙。

也甩了脸子,将剩下的半碗红糖水和一个鸡蛋端走了。

郑巧鹅见状,剜了眼自家男人,但也不好再舔着脸待在这里,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田四忙去扶人,讪讪地对宋星辰道,“是我好赖不分,我也是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你就···”

“你心急不急关我什么事?你以为我这红糖鸡蛋不要钱买?我两个妹妹都没舍得吃的。”

“你以为我闲得没事干,就这样愿意帮你们的忙?”

若不是看在同村人的情面上,他们这样不懂得感恩的人,她多一眼都不会看。

说完,拉了赵兰芝就走,沈彻也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道,“赶快离开。”

然而,等到第二日沈彻下山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人还在屋里。

对上沈彻质问的视线,田四眼神躲闪着,说软话,“沈彻兄弟,我婆娘实在是没力气,我们也没吃的了,回去也是等死。”

孕妇不能吃马齿苋,可他们已经没了粮食,只知道马齿苋能吃,实在想不到回去后,还能吃什么。

而且,现在也只有宋星辰这里有药。

沈彻本不想理睬他们,但又觉得若是这两人真死在自己家里了,也是晦气。

便闷声又回去和宋星辰说了这事。

宋耀东昨日听了来龙去脉之后,气得恨不能下去找两人理论,现在听说还没走,只觉得这两人脸皮是真厚。

赵兰芝叹了口气,道,“算了,就当是积福了,给他们些米。等洪水退了,就立刻让他们走。”

沈彻见宋星辰没反对,便抓了两把糙米,也没带其他的,就要走,又被宋星辰喊住。

“稚子无辜,我跟你一起去。”

下山的路上,她顺道采了颗马齿苋,视线带到一旁的地锦草上,也一并拔了。

沈彻将糙米丢给他们,告诉他们洪水一退,就要离开。

宋星辰将马齿苋和地锦草放在桌子上,道,“这两样有些相似,不认识的很有可能会弄错。”

“但是地锦草有活血化瘀之功效,最好不要吃。我怀疑你差点小产,很有可能不仅是马齿苋的问题,说不定还误食了地锦草。”

都是草,田四看不出有什么区别,郑巧鹅却认得出,哀嚎一声,“造孽哦。”

采摘马齿苋的时候,她不会分辨,郭香也是个半吊子,将马齿苋和地锦草都当成了马齿苋。

连吃了好几天,差点将孩子吃没了。

“是我们错怪了你,若不是你,我的孩子就没了。”郑巧鹅这次算是彻底放下对宋星辰的偏见,真诚道,“你放心,红糖水和鸡蛋,还有你送来的这些糙米,我都会付钱的。”

田四也跟着道,“对,等洪水退了,我们就给你们钱,不会赖账的。”

宋星辰本也没以为他们会真给钱,却在第二日,又被喊下了山。

原来,田四家人见两人这么久没回去,便找了过来,得知宋星辰真的帮了他们,便要感谢。

田老爹说完了感谢的话,搓了搓手,道,“星辰,你看,若是你们有多余的粮食的话,能不能匀点卖给我们?”

“我们那老的老,小的小,已经好几日没见米了。”

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但她也干不出趁机敲诈那种事。

“我们这倒是有粮食,但是也不多,勉强只能给你们匀出二十斤。”

“按照三文钱一斤卖给你们,你们若是要买,我待会就拿给你们。”

田老爹一听有二十斤粮食,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还一点价都没抬,又是开心,又是感谢。

宋星辰摆摆手,道,“别整那些虚的,别再干过河拆桥的事就行。”

田老爹也知道儿子干的那蠢事,老脸挂不住,尴尬笑着道,“星辰,你放心,我老田头说到做到,实在不行,我给你写欠条。”

沈彻闻言,立刻从灶房拿来了一个木头板和一小节木炭,在上面刷刷几笔,写清楚老田头欠宋星辰二十斤糙米后,丢给老田头。

“你签字画押。”

宋星辰朝沈彻竖拇指,还得是沈彻,人狠话不多。

老田头虽只是随口说说,但重信誉,没推脱,拿了木炭却犯难了。

“我不会写字。”

沈彻看他,一副你别想赖账的样子,道,“没事,我教你。”

一刻钟后,老田头在沈彻的教导下,终于在木板上签好了自己的名字,还感慨一番。

“我老田头活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学会写字了。”

那感觉,不像是写欠条的,倒像是书法大家写了幅十分满意的字似的。

得意又骄傲。

老田头带着糙米回去,还告诉大家,别再找错马齿苋了。

宋星辰没有趁火打劫,平价卖粮给他们,还不计前嫌,叫他们识别地锦草。

当真是患难见人心。

众人吃上了糙米野菜粥,心中想着,这次若不是宋家,他们这些人恐怕都要折在山里了。